第177章 怨念不息
祁陌將杜杜帶到老媽媽的藏身之所時莫四正帶著人和一幫殺手搏鬥。
除了丹芷,祁陌和杜杜早早地已經帶上了斗笠,此時有面紗遮著倒是不怕這幫殺手認出他們來再去同大祭司報信。
祁陌吩咐了丹芷帶著杜杜進屋,自己則上前幫著莫四同那幫殺手纏鬥了起來。
丹芷拉著杜杜就往屋裡趕,卻見老媽媽已被人捅了一刀,丹芷大驚,忙從懷中掏了枚葯出來餵給老媽媽吃了。
杜杜看著躺在地上抽搐著的老媽媽竟有些不敢認,半晌才上前幫著丹芷捂著她血流不止的傷口。
她張了張嘴,吶吶道:「嬤嬤,你……你怎麼了……」
老媽媽掀了掀眼皮,沒認出杜杜來,杜杜急急將遮住自己臉的面紗掀起,復又喚了老媽媽一聲:「老媽媽,我是杜杜啊。」
老媽媽聽得這名字這才強撐著睜開了雙眼:「是……是杜杜嗎?」
杜杜忙不迭點頭:「是,是杜杜,嬤嬤,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啊……」
老媽媽的傷口有些深,是血流不止,杜杜很是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緊緊給她按著傷口。
「嬤嬤,你不要死啊……」
老媽媽勉強地笑了笑:「都長這般大了啊,你眉眼間……長得跟你母親真像,幸而沒長得像你父親,不然你母親怕是見不得你,你額頭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啊?是不是……」
她說了好長一段話,氣兒有些供不上,喘息了好久才接著道:「是不是……是不是你母親同你動手了……」
杜杜一低頭,眼淚就掉下來了。
老媽媽見狀,更是不忍:「真是苦命的孩子,當初……當初你母親要送人,嬤嬤不該攔著……不該攔著她的……自從被你父親負了,她性子就變了,定然是不喜你的,我也是……糊塗……」
杜杜聽得這話停止了抽噎,抬頭看著老媽媽,愣愣道:「她……她自始至終都知曉……知曉我是她的孩子?」
老媽媽見狀,很是不忍,可她年歲本就大了,又中了一刀,也來不及回話,又是嘔出一口血來。
杜杜大駭,就要伸手去將她嘴角的血給擦掉,邊擦邊道:「嬤嬤,你不要……不要離開杜杜,杜杜什麼都沒有了,你不要再離開杜杜了……」
老媽媽伸出帶血的手想要替杜杜擦眼淚,卻是將杜杜的臉愈擦愈花,混著淚,像是她泣的血淚般。
「杜杜啊,離開她,離開你母親,她……她太狠了……再也不是老婆子看著長大的……長大的妹妹了,老婆子歲數大了,死也就死了,你不一樣,你還年……年輕,不要……不要幫著她做壞事……」
「是她是不是?當初就是她要殺你是不是?」
杜杜淚眼婆娑,眼中滿是絕望,還有絲絲恨意。
老媽媽神智愈發不清醒,只喃喃念著讓杜杜離開大祭司,甚而說出了讓杜杜接受不能的事情。
「當初你母親……親手殺了你父親我就……就知曉,她再也不會是從前的她了……」
杜杜整個人呆立當初,自己的父親是自己母親親手殺死的?
丹芷也沒想到竟還有這出,正不知曉該當如何的時候老媽媽已然斷了氣。
杜杜回過神來,心中悲痛不已,一疊聲地叫著「嬤嬤」,可是再無人應。
杜杜今日才知曉,過去的苦難都不算什麼,這兩日的傷痛才是她永遠不能忘懷的至痛至恨。
短短兩日,她的生活翻天覆地,還未來得及相愛的愛人死了,還未來得及孝順的嬤嬤也去了,甚而自己渴望的母愛也從不該奢望。
祁陌帶著莫四幾人進來時恰好就見到了杜杜抱著老媽媽痛哭流涕的這一幕,而她懷中的老媽媽已沒了聲息。
過了許久杜杜才平復好心緒,她用袖子狠狠胡嚕了一把自己滿臉的淚水,這才道:「那些個殺手呢?」
「死了一些,逃了幾個。」莫四淡淡回道,「不過你戴著斗笠他們應該沒認出你來,也不確定你就是杜杜。」
杜杜看著懷裡已形容枯槁沒被人捅了一刀慘死的老媽媽:「還得麻煩你們幫我將老媽媽葬了,我想要回神殿了,我可以幫你們。」
她抬頭望向祁陌:「可以嗎?」
雖說祁陌的話不多,她也並不認識,但她知曉問丹芷和莫四沒甚用,這人才能拿主意。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祁陌語調中無一絲一毫的波瀾,好像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杜杜苦笑:「我什麼都沒有了,你以為呢?」
祁陌還是絲毫不退讓,甚而有些殘忍:「你的遭遇很令人同情和唏噓,但這與我信不信你無關,畢竟會裝的人我見過不少。」
「也是。」杜杜點頭,「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現在就問。」
祁陌的目的達成了。
「大祭司能保持現今這面貌是不是因為服了什麼駐顏葯?」
「是。那種葯是她自己慢慢研發出來的,但其中有幾味葯大漠稀有,但在大乾卻是稀鬆平常的藥物,甚而裡面還有毒物。」
杜杜說到這兒禁不住諷刺一笑。
「這才有了什麼所謂的神女降福,現今這任大祭司是天選之人。只是這回,去大乾採辦藥物的人遲遲未歸,她儲存的葯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在場之人無不驚嘆,又有了絲瞭然,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祁陌心頭有了底,看樣子他們攔下的果真是大祭司那邊的人。
「那這葯她多久服用一回?」
「每日都要服用。想要永駐年輕容貌總要付出些代價的,且她這葯服用太久了,愈發不管用了,還有些後遺症。」
祁陌追問:「什麼後遺症?」
杜杜抬頭看著祁陌,眼神變得愈發銳利:「我總要保留一些東西的,不然你們不幫我復仇了該如何?」
祁陌話中帶了絲笑意:「放你回去你想如何都好,我們不也有把柄握在你手裡了嗎?」
杜杜直接答道:「她每日里都會全身瘙癢,她自己有研製出膏藥來擦但還是沒甚大的效用,她很急,覺著大乾地大物博,必然是有她想要的藥物,到時候她想要如何都好。」
大祭司受什麼刺激才這樣祁陌是沒有心思去探索的,無非又是被那個什麼負心漢給刺激的,或是就為了讓大漠百姓覺著她是受了神的照拂,這是她獲取民心的手段,亦或者只是單純地愛美。
祁陌不想管這些個無關緊要的事,只要找到大祭司的把柄就行,戚若的繼位大典還有兩日了,是刻不容緩。
他想了想,道:「將葯給她換了她會發現嗎?」
「會,這葯大多都是她自己製成的,不會經過旁人之手。」頓了頓,杜杜又道,「不過我可以找機會,你們想她什麼時候變老?」
說出時間無疑是說出他們的全盤計劃。
丹芷有些著急:「公子,此事……」
祁陌一抬手制了丹芷的話頭,他在思量,信與不信就在一瞬之間。
「若是你換了葯見效快嗎?」
「不知道,她還從未斷過葯,也未換過,不若我今兒試試?」
祁陌笑了:「跟聰明人說話還真是不費勁兒。好,你可以回去,只是你回去就是場賭博,是生是死誰都沒法子救你,你只能靠自己。」
杜杜點頭:「我知道。」
她又低頭看了眼自己懷中的老媽媽,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讓丹芷送你回去。」祁陌道。
杜杜一手橫在胸前同祁陌行了個大漠的禮:「杜杜在此謝過公子。」
祁陌可不要杜杜這聲謝:「我可擔不起這聲謝,你別記恨我連帶著恨上阿……公主就行了。」
杜杜眼神逐漸渙散,慢慢地蔓延上了絲絲恨意:「自是不會的,此事怨不得旁人,要怨就怨我有奢望,要恨也該恨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走之前她又同祁陌說了這回大祭司給他的任務。
祁陌瞭然,看樣子大祭司那葯是沒甚用了,該說那藥方子里的毒性已經在她身體里蔓延了,只怕她再耗下去她不但會老去是連命也都要沒了,故此她才這般著急。
杜杜沒有換衣裳,就穿的那身衣裳回的神殿,還特特在自己的手臂上弄了道口子,大祭司見得她時她已經回自己屋裡換了衣裳了。
大祭司繞著跪在地上的杜杜走了一圈,才道:「聽說你受傷了?」
杜杜頭垂得愈發低了:「杜杜沒事,是杜杜沒用,有負大祭司所託。」
大祭司微微閉了閉眼:「可知曉是誰劫持的你?」
杜杜搖了搖頭:「不知,但看伸手像是大乾人,該不會是……逃脫了的鎮國公吧?」
大祭司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這倒有可能。你回來得趕巧了,正巧我這廂準備去為多賽將軍送葬,你同我一起吧。」
杜杜整顆心跟著一顫,什麼?她還可以見多賽最後一面?最後一面啊……
到得火葬的地兒時杜杜一眼就看出了多賽生前中了毒,是神殿特有的讓人乏力的毒。
杜杜想,她知曉多賽是怎麼死的了。
大祭司讓多賽喝下了令他疲軟無力的迷藥,又秘密約了多羅將軍前往,再派人殺了多賽,然後嫁禍給多羅,這簡直是一石二鳥。
她遠遠看著多賽再無一絲聲息的臉,整顆心如墜冰窖。
大祭司的話在她耳邊響起:「杜杜啊,我這也是為了救你,若是他沒死如何讓我大張旗鼓地搜人救你呢?而且男人最是負心薄倖、喜新厭舊了,若是你老了,年老色衰,還有了孩子,他們是管不住自己的,甚而還會在背後罵你,說你沒姿色還妄想占著他!」
杜杜抬頭看著大祭司,只見她眼中滿是恨意。
所以這就是她不斷傷害別人的理由?杜杜沒法子接受,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