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審判
廢墟上的黑煙還未散去，塌落下來的磚石上也還殘存餘熱。
人們好不容易才撲滅了這場大火，沒有讓火勢繼續蔓延下去。
看到小卡爾紅著眼睛跑過來，所有人都為他讓開了一條道路，道路的盡頭是一具焦黑的、面目全非的屍體。
「爺……」那聲音卡在他的喉嚨里，聞者心碎。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透過淚水看到的一切儘是模糊的，他多麼希望希望這一切都是假象。
可是他全都認得，認得爺爺的眼睛、鼻子、嘴巴，儘管在旁人眼裡，那只是一具沒有形狀的骷髏。他把爺爺輕輕地抱在懷裡，他拚命地想用手去把那些焦炭一樣的髒東西全都擦掉。
可是，愈擦，他的眼淚就愈多。
「爺爺，你不是答應我，要在我畢業的時候送我一件魔法師斗篷嗎？」小卡爾輕輕地將臉頰貼了上去，「你難道都忘了嗎？」
但是「咔嚓」一聲，骨頭碎掉了！
這絕對不是尋常的火焰所能做到的，是魔法師操控的火焰，是帶有高級魔法能量的火焰。
「誰！」憑藉自己對魔法的領悟，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人為策劃的謀殺，「是誰放的火？」
沒有人理會他。
他帶著巨大的仇恨，環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不是、不是、都不是，他們都沒有能力操縱這樣的火焰。
小卡爾突然變得冷靜起來，他把爺爺輕輕放下。
「回來，那裡危險。」看到小卡爾衝進危房，賣水果的杜克大叔急忙喊道。
雖然火焰已被撲滅，但是被焚燒過後的房屋主體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杜克大叔急忙追了過去。
為什麼？
小卡爾心中有一個疑問，這個人是先控制火焰燒死了爺爺，然後又把書架上所有的書都燒掉了。為什麼他要燒書？店裡賣的都是最平常的魔法類書籍，他為什麼要跟書過不去？
「卡爾，這裡太危險，快離開！」杜克大叔追進來道：「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發生這種事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大叔。」卡爾的眼睛里儘是不甘，為什麼這個人要對我們家下手？
「什麼都別說了，快跟我離開這兒。」
杜克拉起卡爾就往外走，他不懂卡爾的心思，他也不會懂。
而就在此時，有一支巡城的護衛隊也趕了過來，為首的軍官看到卡爾便拍馬上前，問道：「你就是書店老闆的孫子嗎？」
看他的口氣，似乎並不關心這裡的火災，只關心卡爾的身份。
「是我。」
「把他帶走！」
聽到長官的命令，士兵們不由分說便將卡爾押解起來。
「這不關他的事啊，長官！」杜克大叔剛想上前辯解，就被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士兵一腳踢開。
衛隊長喝道：「圍觀的人全都給我散了，再賴在這裡，全部按聚眾鬧事的罪名逮捕！」
杜克大叔道：「可是這孩子並沒有犯罪啊？」
「他有沒有罪還用不著你來下結論，鎮長大人自有公論！」衛隊長道：「你要是再多嘴，就連你也一起帶走。」
「杜克大叔，別擔心我。」卡爾道：「他們抓我有什麼用，難不成還要把我殺了？」
「少廢話，快走！」士兵毫不留情地在卡爾背後踹了一腳。
一行人強行把卡爾扭送到審訊法庭。
「見到鎮長大人還不下跪！」
士兵一腳將卡爾踢倒在地上。
「我可以跪。」卡爾抬起頭，目光直對向鎮長大人，他的內心沒有任何的膽怯，「但是你也要告訴我，我究竟犯了什麼罪？」
「哼。」鎮長大人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的不服，「你爺爺的店鋪是租來的，是國家的財產，現在因為你爺爺的疏忽，一把火將店鋪燒成了灰燼，那麼這筆房屋修繕費就應當你爺爺來出。可是現在他死了，這筆債務就理應轉移到你的頭上。」
卡爾道：「可是我沒錢。」
「問題就在這。」鎮長大人正色道：「你沒錢，所以按照律法，我們就得以毀壞公共財物的罪名逮捕你，罰你去做苦力，直到還清這筆錢為止。」
「哈哈哈。」卡爾突然大笑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突然站起身來：「就算是我有錢，我也不願意交納這筆罰金。」
「大膽！」鎮長猛地一拍几案，「這裡可是法庭，豈能容你放肆！」
卡爾冷聲質問道：「按照律法是不是也應該將我立刻處死呢？」
「你罪不至死，但是你若執意求死，我也可以成全你！」鎮長大人道：「犯人膽敢蔑視帝國的律法，來人！把他拖出去絞死。」
「哈哈哈哈，好，我求你殺了我！」卡爾惡狠狠地道：「你若真的有種，就別讓我活著從這裡離開，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癲狂極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死。
他知道背後有人在謀划這一切，自己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毛孩子，對方想要弄死自己簡直輕而易舉，卻偏要大費周章為自己編排這麼一個罪名。
他不過想利用自己罷了，既然想利用自己，就算自己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這個人既能操縱高等級火焰，又能控制鎮長，看來此人應當是一位來頭不小的魔法師。
卡爾賭了一把，因為他不相信自己會這麼輕易就死掉。
但是，當身體被固定在絞刑架上的時候，他的內心也出現了一絲慌亂，我到底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呢？
「如果那真的是一場意外的火災，如果真是這樣，就讓我陪爺爺一起去死吧！」
「哈哈哈，魔法？」他在臨刑的前一刻仰天狂笑：「這個世界上的魔法，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既然我改變不了，就讓世界繼續愚蠢下去吧！」
隨著絞架上的繩索一點點勒緊，卡爾開始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做好了接受死亡的準備，任何人在這時救他，他都不會心懷感激。
「住手！」
他聽到這個蒼勁有力的聲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因為這個人一定是放火燒死爺爺的兇手！
他沒法回頭看，因為脖子快要被勒斷。
一道飛天火焰激射過來，「噌」地一聲燒斷了繩索，卡爾掉在地上。
他顧不上疼痛，顧不上解開脖子上的繩索。
只為了回頭看一眼，那個男人，穿著紅色主教斗篷的男人。
這個人，是他此生無論如何都要殺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