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就是我的英雄
黃沙捲起染著血跡的破碎衣角飄零而起,劃過閃著寒光的刀面,未曾留下痕迹,在陽光的映射下,浮現出米爾蒼白的面孔。
被華瀾帝國士兵尊稱為鶴將軍的鶴岱,身穿重鎧,雙目微眯,昂首望著眼前殘破不堪的小城,之前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導致鬍鬚一直顫動,此時也平靜了許多,泰然自若,彷彿剛剛才從一斬之下幾十個小孩魂歸天地的事情與他無關。
「嘁,一群烏合之眾,連解鎖靈階的感覺都沒有。」鶴岱嘴角輕蔑一撇,但又想到後方就被這一群小孩子偷襲,恥辱之感迸發。
靈印戰士一階能使用一個招式,二階能使用二階範圍內的兩個招式,以此類推。
但有一點需要注意的是,以鶴岱為例,雖然他是三階的靈印戰士,但在戰鬥中,靈印核剛激發時,卻只能使用一個一階範圍內的招式。
通過對同樣是靈印戰士的護體罩累計造成傷害,就可以解鎖一階,就能使用兩階內的兩個招式,後面的升階以此類推,直到戰鬥結束,靈印核回到平時放鬆的狀態。
而長風這裡,大怒之下,握著鐵鎚的雙手顏色近乎一張白紙,雖然他一開始就感受到鶴岱那異於常人的靈力波動,但當正面看向鶴岱時,那種視人命如草芥,冷漠無情之氣撲面而來,平靜下自然散發的澎湃靈力威壓就像穿過了他的身體,讓人發寒。
這就是來自三階戰士的威壓嗎?
更讓長風震驚的是,在這同時自己體內的靈力不再開始聚集起來,慢慢向四周遊去。
長風明白,來人很強大,比他要強得多,但看著地上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或背面朝上躺著,或仰著,或身體不規則地擺著,只剩下了他和米爾,長風不甘心。
動啊!靈力!為什麼不動?!
難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認定自己輸定了,不再掙扎?
長風喉嚨擠出嘶吼的聲音,試圖再次聚集靈力起來,雖然他並不知道之前時如何沒有靈印核的情況下聚集起靈力,但他知道,如果不能再次發動帶有靈力的攻擊,他將毫無勝算。
但就這給他帶來唯一的希望,卻離他越來越遠。
就像抓住生命中最後一根稻草一樣,長風緊緊握住鐵鎚,表情猙獰地露出了牙床,但一番努力后,長風臂膀顫動的幅度停了下來。
只是正視了一眼,我就敗了?
「廢物」了十二年,才剛剛嘗到一絲靈印的甜頭,這一切瞬間就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過去那個只能遠遠望著有天賦的同齡人踏入靈印學校的大門的形影單隻。為什麼?難道我僅僅只能當一個「廢物」嗎?!
而這個「廢物」,今天就要死在了這裡嗎?或許,這也不錯。
長風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眼神中帶著少許茫然,看向同伴里唯一還活著的米爾,或許是感受到對方的目光,軟弱的米爾下意識地也望向了長風。
「觀越部回防摩爾城,其餘部隨我繼續南下!」鶴岱斬釘截鐵下令著,似乎又想起了那一群膽大包天偷襲他後方的老鼠,眼中的寒威掃向長風米爾,手中韁繩一收,黑馬一仰,長刀高高舉起。
周圍的士兵聽了令收起了之前的種種猶豫,開始井然有序地迅速動了起來,在他們眼裡,兩人已成兩具屍體。
四目相對,米爾的眼瞳里黯淡的光讓長風的眉毛舒展了起來,除了握著手中越來越重的鐵鎚,天地萬物,戰馬吁吁,旁邊就一個大殺神虎視眈眈著,一時間,他竟然眼中只剩下了這位肩膀微微顫抖的小女孩。
她的眼睛藍的很清澈,眼睫毛微微顫抖著,真長。溫風撫過,鬢邊青絲如瀑,游過嬌肩,只是此時她的臉色蒼白如霜,一身青衣顯得很單薄,似乎在這習習微風中,她隨時會隨風消散而去。
在米爾眼中,長風看到了絕望,沉浮在命運之中,但又卻在那清澈的藍中,尋到了一縷希望,而這道希望之光正向著長風?!
對啊,她還在豆蔻年華,還有多少趣事沒有聽聞,多少地方沒有遊歷,還會遇上喜歡的人,對,喜歡的人。。。。。緹娜姐,你還好嗎?
呵,這何嘗又不是對自己的可憐?
或許是人在絕望中下意識會將最後的希望緊緊攥住,當那道從刀面閃過的陽光從米爾臉頰上劃過,長風拋開了所有雜念,只覺內心一震,身體內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覺醒,眼神一收,揚起短錘,騰空而起。
「男孩子一定要好好保護女孩子哦,尤其是。。。」老爹,有時候你真的很煩。
長風一躍之下,和米爾的距離瞬間拉近,他已經能感受到背後那充滿破壞力的能量,米爾的眼神也驚訝地逐漸睜大,雖然兩人不曾言語,但長風知道,她肯定想說。
憑什麼我一個平日里被那些人自持其高的孩子的廢物,為什麼在這時,會選擇過來吧。
米爾已經在鶴岱攻擊時,意識凍結,長風躍來的身影,平日里那褐色凌亂的短碎發好像也不是那麼土了,只是背著陽光,看不清此時長風的眼神,但她似乎看到了長風有些略為苦澀的嘴角,慢慢自信的揚起。
這一刻,他無所畏懼。
我打不過他,但至少,你永夜中的黑暗,讓我化為那一縷光亮吧。
真是奇怪,明明身體都下意識地害怕了,卻在奔向你的時候,我卻能釋然地面對這一切。難道這就是老爹平日里說的,「保護」的力量?
帶著刀氣的靈力攻擊只是轉瞬之間就要貼上了長風的背,長風手中短錘隨著身體轉動揮出,正面迎向了那道刀氣!
這世界遼闊無疆,千萬里多少英雄傳奇,為什麼僅僅只有我,要帶著廢物的身份歿與此,如果這是命運,我不服!
短錘在長風體內還未消散完全的靈力支持下,帶著微弱的藍色弧線狠狠地撞上了刀氣,長風本以為會有非常猛烈的震響,但一觸之下,長風卻感覺整個世界都很安靜,慢了下來。
手中的鐵鎚瞬間破碎,胸口處的鎧甲橫向一分為二,血光瀰漫,擋住了長風的視線,他感覺不到痛苦,甚至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但彷彿在彌留之際,黑暗中他看到了紫色的小蝴蝶,呼啦呼啦從背後飛過,長風下意識地想去抓住,卻在一抓之下,所有蝴蝶卻離他越來越遠。
虛無中,唯一的活物漸漸成了一個點,消失不見。
我死了吧?老爹,你說的,我做到了。
「出發。」
見長風主動迎上了他的攻擊,鶴岱嘴角處的舊傷疤蠕動了一下,手中長刀一轉,插回刀鞘,看也不看長風和米爾,冷冷地馭馬奔向南方,手下士兵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即隨鶴岱而去。
塵土揚起,只留下滿地的屍體,疊著的長風和米爾,一動不動。
。。。。。。。。。
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
混沌之中,長風像是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像是小雀兒一般,好聽極了。
「人死後真的可以見到想見的人嗎?」
死後?我不知道啊,我這是已經死了嗎?
「。。。。。。。」
你怎麼不說話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或許?應該不會吧,我至少沒能見到緹娜姐。
「。。。。。。。」
喂?說話啊。。。
。。。。。。好吧,又只剩我一個人了。
人死後都是這麼無聊的嗎?早知道就不死了。
長風黑暗中嘆了一口氣,蹲了下來,雙手環腿。
感受不到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長風開始感覺到身體搖搖晃晃,像是漂浮在什麼東西上面,一沉一浮。當發現不是幻覺后,驚訝之下,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什麼,但周圍還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這時只是一瞬間,周圍突然一亮,浩瀚大海,平靜如鏡面,長風這才見自己乘著一片小舟上,在這靜的猶如一攤死水的海洋徐徐前行。
這片海洋,看不到邊際,除了水,還是水,他彷彿成了這個世界唯一的活物了。
突然從永夜中能看到東西了,長風的心卻和這大海一樣,顯得很平靜。
好像遠處有一個小黑點,看不清,長風努力想站起來,百般無聊下想望個明白,卻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女孩子聲音就像貼著他的耳邊傳來,和之前的聲音好像一樣,卻好像又不同。
「你仍然不醒,難道是我的錯覺,你真的死了嗎?」
聲音就像是點燃了什麼東西,長風逐漸開始從身體各處找回感覺,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痛覺,尤其是胸口處!
「平日里我卻一直認為你太懦弱,卻沒想到那時你真像是個傻子,大傻子。」
而耳邊的聲音卻沒有斷,但每一個字就像是增加了一分他的痛苦,更是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英雄。。。總是聽爺爺說起呢,我不知道英雄是什麼,但我好像覺得,那一刻你就是我的英雄。」
青筋暴起,從所未有的痛感襲向大腦。啊!長風痛呼之下,下意識地將手伏向胸口。
這一摸可好,摸到了一隻稚嫩的小手,恩?在「啊」一聲女孩子的驚呼聲中,長風瞬間的疑惑蓋過了疼痛,猛地看向了四周,脖子好像有點僵硬,眼珠子的轉動卻也不妨礙長風的視線。
耳邊傳來的小鳥啾啾聲,一縷縷陽光透過叢叢樹枝帶來一絲絲暖意,微風習習,一切都是那麼祥和。呃?海洋呢?小黑點呢?怎麼突然場景轉換了?
讓長風更驚訝地是眼前臉頰白裡透紅的米爾,正半伏在自己身上,像是中了定身法術一樣同樣驚訝地看著自己。
因為靠的很近,長風未曾見過米爾的小表情盡顯眼底。只是在兩人發愣的時候,長風這才突然想到了什麼。
啊???我怎麼死了見到的卻是米爾?
這。。。。這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