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為掌門

涼爽的秋風，輕柔的吹過群山，在水面盪起陣陣波紋。

絲絲涼意將蔚星從睡眠中喚醒，睫毛輕輕顫動，眼睛緩緩睜開，隨著在風中婆娑的樹葉映入眼帘，沙沙的聲響傳入耳中，意識漸漸清醒。

身上的道袍質地不凡，即使是睡在堅硬冰涼的石頭上，蔚星也是只覺得溫潤舒適。

坐起身來，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沒到傍晚，醒的比預計的要早。

不遠處有一條清澈的小溪，蔚星手一伸，熟練地掐了一個法訣，只見一道溪水激射出來，在蔚星面前形成一個水球，懸浮在空中。

從水球中捧了幾把水，將臉洗凈，看了幾眼水球上自己的倒影，清俊耐看的樣貌上沒有表情，顯得生硬，一雙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也一如既往的毫無生氣。

無趣的揮了下手，水球如同來時一般，化作一道水流激射而去，回歸了小溪之中。

放鬆了身子，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又躺了下去，享受這種行為帶來的絲絲身體上的舒適感是蔚星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因為天生情感淡薄的原因，蔚星對世上大部分事情都毫無興趣。

活著毫無意義，也十分無趣，但又因為這一切也並沒有讓他覺得厭惡，僅是平淡的對待，所以也只是度過了十八個得過且過的春秋，而沒有選擇自我了斷。

同門的師兄弟，和自己的爺爺總是來逼他修鍊，但修鍊會讓修為提升，修為提升又會增長壽命，蔚星雖然不想立刻死去，卻也不想活得太久，所以哪怕資質上佳如今也才練氣四層的修為。

他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麼大家都一心去追求那所謂的永生，這無趣的人生究竟哪裡值得去將它延長至永遠。

僅存的一點點好奇心，讓他考慮著這些問題消磨時間。

一張黃符從天際飛來，打斷了蔚星的思緒，這是傳訊符。

輕易的接住后，動用體內的真氣，將傳訊符激活，裡面的訊息一覽無餘，是爺爺召見他。

無奈，只得起身離開這個山腰處的閑適之地，朝著位於山巔，門派里最為宏偉的門派大殿而去。

一路上，門派的宏大氣象統統展現出來，有高閣殿宇，鱗次櫛比；有仙禽異獸，四處嬉戲；有奇花異草，五彩繽紛。

甚至整座山峰都是雲霧繚繞，好似人間仙境。

對此景象，蔚星的心裡十分平淡，漠然的穿過。途中遇見的許多師兄弟看到他都面露笑容，紛紛主動上前打招呼。

爺爺譚詠華是這個門派的掌門，蔚星的身份十分尊貴，面對這些也是很有經驗，自然的一一回應。

心裡有些奇怪，感覺今天的人特別多。

走進高大氣派的門派大殿，歷代掌門的巨型畫像都懸浮在距離地面一尺的位置，一雪袍銀髮的老人正背對蔚星，面朝畫像負手而立。

「爺爺，叫我來有什麼事？」蔚星十分直接的發問了。

譚詠華沒有轉身，反而問道：「星兒，這是萬象門歷代掌門的畫像，除了我和你爹，其餘的七個你可還記得？」

作為萬象門的少掌門，蔚星從小就被譚詠華灌輸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儘管不感興趣，卻還是記得很清楚，也因為這樣，面對這個問題心裡感到有些動搖。

目光緊緊盯住譚詠華，蔚星道：「自然記得，第一幅是萬象門的開山鼻祖蔚龍，第二幅是他的二兒子蔚風……第八幅是爺爺你，第九幅是我爹蔚安。」

「不錯。星兒，一個門派的掌門，只能從掌門的子嗣、弟子和眾長老中選擇。而我們萬象門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掌門之位只能傳給蔚家人。」譚詠華轉過身來。

慈愛溫和的目光對上蔚星的視線，話語里包含強烈的意志。

蔚星看著眼前仙風道骨的老人，一頭白髮梳的一絲不苟，清瘦的臉更顯出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

心中的預感更強烈了，這讓蔚星微微有些焦躁，他知道譚詠華自願入贅的往事，後來卻又因為門派發生了變故，不得不回到門派里來繼任掌門。

因為覺得對不住譚家，便一直依然以譚詠華自稱，而畫像上卻是好好的寫著蔚詠華。

面對沉默的蔚星，譚詠華自顧自道：「星兒，你應該很清楚，我們萬象門曾經在開山老祖那一代是有多麼強盛，他老人家甚至參與了那場破天。

人族與妖族聯手，眾多巔峰大能意圖尋找到飛升的辦法，行了那破天之舉。誰料天外竟是無盡凶獸，從破口處涌了進來，實力強悍。老祖不幸身死，破天的大能們生還者寥寥。

那個時代的人們面對突如其來的凶獸，不畏犧牲的戰鬥起來，戰鬥很慘烈，屍體能堆積成一座座高山，血能匯成一片汪洋，最終人族與妖族慘敗。大部分的領土被凶獸佔領，但反抗的號角從未停息，至今已經戰鬥了三千年。」

蔚星很清楚的記得這些歷史，修真界最強的四大天宮聯合起來，組成天庭，帶領著所有門派共同與凶獸戰鬥著，誓將凶獸斬盡殺絕，奪回被侵佔的領土，這就是開拓戰爭。

自己的父母就是在死在了開拓戰爭，本已隱退成為太上長老的譚詠華不得不重掌宗門，而如今把自己叫來的意思已經不難猜測。

譚詠華接下來的話，果然如同蔚星所預料：「三千年裡，從開拓戰爭中奪回的領土越來越多，可是宗門卻日漸衰落，十五年前你父母帶走了許多弟子參加開拓戰爭，獨留下你。

如今，雲木門受了天庭的指示，要加大進攻力度，募兵使者已經找來了。萬象門作為參與破天的門派，是沒有資格拒絕的。

星兒，爺爺知道你天生情感淡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但你一定要答應我，將宗門傳承下去，多找幾個女修生兒子！」

蔚星心中哀嘆，對他來說繼承宗門和結婚生子都沒有任何誘惑力。但情感淡薄不代表毫無感情，譚詠華可謂是蔚星惟獨在意的人，他的話蔚星無法拒絕。

只得答應：「星兒一定做到，爺爺也要答應星兒，一定要活著回來，哪怕師兄弟們全部死光，你也一定要活著回來。」

譚詠華老淚縱橫，一把抱住蔚星，哽咽道：「傻孩子，爺爺答應你。」兩人都清楚，這承諾不一定能夠實現，但兩人都選擇相信，相信那渺茫的希望。

相擁良久，再是不舍也到了離別之際，譚詠華鬆開蔚星，抹了一把老淚，進行最後的交代：「我已經和雲木門溝通好了，我們宗門為了開拓戰爭已經犧牲無數，什麼樣的罪孽也還清了。

以後你可以安心發展門派，不到一定規模不會有募兵使者的人找上門來。但是這個萬象山恐怕是保不住了，我們走後星兒你也早早離開吧，這個玉虎你帶著，我以後能通過這個玉虎找到你。」

接過遞來的玉虎，這是一隻巴掌大，趴著熟睡狀的白玉老虎。

「這是特殊儲物法寶，門內空間最大的納乾坤，裡面已經裝好了宗門內的所有藏書，雲木門為你父母努力奮戰發下來的獎賞和宗門內能帶走的所有財產。這些都是你復興門派必不可少的，切記不可以亂用。」

接過遞來的納乾坤，是一個紫金色的錦囊，上面綉了許多好看的彩紋。

「好了，星兒，東西收好，我們開始舉行傳位大典。」

話音才落，門外就陸續走進萬象門的弟子，一進來就跪伏在地。

譚詠華將蔚星領到一大鼎前，鼎內裝滿了香灰，遞給蔚星三根靈檀香，讓他對著歷代掌門一一拜祭，最後將靈檀香插進香灰鼎。

「恭祝蔚星成為萬象門第十代掌門，願我宗日後永盛不衰，同天地共存！」

儀式從簡，在眾人的高聲祝賀與祈願中落幕。

蔚星只是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心如死水，波瀾不驚。

旁觀的譚詠華早知如此，卻還是難免的感到些許失望，將一本十分厚實的書籍交給蔚星。

蔚星奇怪的看著這本沒有書名的厚書，「星兒，這是爺爺以自己的經歷，和眾弟子交流后，為你撰寫的。還沒有取名，若你日後有心想取便自己加上，裡面的內容都是我們的經驗，你一定也能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

我相信你一定能從書里找到讓你體味到生命的美好的東西，別急著否定，你不將裡面的內容全部踐行一遍是沒有資格否定的，聽好了，全都去試一遍。」

蔚星無奈，眾弟子看著這樣的老掌門都有些傻眼。

「再見，保重。」

「掌門也是，保重」

和這百名弟子一一道別，最後面向譚詠華：「爺爺，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放心，星兒你才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就這樣，譚詠華帶著眾弟子離去了，萬象山的景象依舊，卻在這仙氣繚繞的地方，蔚星感到絲絲寂寥。

就在今天，蔚星成了掌門，同時也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