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番外二:繾綣劍
江湖中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故事,或悲哀,或詭異,或仇怨交雜,或苟且偷生。她只是身負血海深仇人群中的普通一員。但不平凡的卻是她的丈夫是疑雲樓主,她的父親是無情小刀!
「你是無情小刀的後人?」他瞥著眼問道。
「你不信?」她含著淚水,緊緊盯著他麻木的面容道。
「疑雲樓主殺了你父親,你要為父報仇,所以接近李飛白,想殺了他?」
「是!」
「但你卻沒有成功,作為朝夕相對的夫妻,你竟沒能得手。而睿智過人的李飛白竟然會留一個仇人在身邊?你的故事很難讓我信服。」他轉過了身,不再理她。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想告訴你,要殺李飛白,你只有將這疑雲劍法破解!」
她說完了這番話,轉身欲離去。
但,門口赫然出現的兩人斷送了她任何的希望。
日月雙使,疑雲樓的左右護法。平常片刻不離李飛白的身旁,現在卻出現在了這破廟裡。
「夫人!您的話我們都聽到了。很可惜,您從沒騙到過主人。」日使者將劍架到了她雪白的項頸處。
「他早知道了?」她閉上了眼,她知道自己的神情絕騙不了精明的李飛白。
「是。所以主人才一直對您有所保留,直到您冒險偷了這疑雲寶典。」月使者接著道。
死,就展現在這無情小刀後人的面前,死有時是那麼無奈,那麼真實!
但,他不會讓她濺血於其面前。
縱身,橫飛,出刀,頭顱落地。乾脆利落,在電光火石間,堂堂的日月護法便身首異處。
「你救了我。」她呼了口氣,恢復鎮定道。
「無情小刀一直是我最欣賞的人物。我只是不希望他絕後而已。」他用帆布擦著斷刀,語氣依然漠然。
一個江湖浪人加一個美貌的貴家女子就這麼寄居在無人問津的破廟裡。他每天只知道練刀,她每天只是痴痴地看。
「你真得不練疑雲劍法?」每次她都忍不住問。
「我的刀已足夠要他的命了!」他依然咬著牙回答。
七天的時光,在七天里他從沒和她接近過,也說不到三句話。七天里,她為他煮了十四頓飯,但都被他無情地倒進了水溝中。
他就像山中的野獸般,從不相信任何人,從不依靠任何人!
他和她一直冷然而對,直到那一天。
失去傳家寶典的疑雲樓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女人,在日月雙使死去的第八天,李飛白終於派出了精銳人手悄悄包圍了破廟。燎天的火焰下,他和她身陷死亡的炙熱中。
李飛白選擇了火襲來對付可怕的無情刀。但,區區的星火依然無法阻擋無數次從野獸嘴中鳳凰重生的他。拖著她,他縱身逃出了火的包圍!
漫天的箭雨,血腥的修羅場,他卻沒見到疑雲樓主。殺了十多人後,他終於逃出了圍攻。
「你沒事吧?」他對著身後的她低聲道。
沒有迴音,身後只有追兵的喧雜!
猛然回頭,他見到了她滿身浴血,已經昏倒在路邊。
為了逃脫,為了他,她甘願用嬌體擋住了致命的偷襲!可那枝本襲向他的鐵箭如今已像毒蛇般扎進了她纖弱的體內。血還在不斷湧出,她命懸一線。
「這次是你救了我。」他抱起她向前方跑去……
「你要走了?」決戰前一天,她盯著他,輕輕道。
「是!我要用我的刀結束疑雲樓的神話,結束李飛白罪惡的生命!為無情小刀報仇!」他堅定而恨意綿綿道。
「明天我會到疑雲樓,我會見證你的勝利。」傷重未愈的她支撐著站了起來。
「你別走。」他拉住了她的柔荑。
「你?」她轉過臉,正對他炙熱的雙眼。
無情的冰終會在熱日的照耀下慢慢融化,他心中的抑鬱和淡漠也在她的關懷下化解。他接納了她,將其擁到了懷中……
決戰,發生在疑雲山頂。所有江湖人氏都關注著這場百年不遇的決戰。一個是如十年前無情小刀般狂傲狠辣的後生小子,一個是被恐怖傳說籠罩的疑雲樓主。刀和劍的決鬥就在此刻重新展開,沒人能預測這結果會如何。
「後事安排好了?」他冷冷地問巍然而立的李飛白。
「我要了一月的時間,只是想讓你覺悟。但你依然不知死活。令我失望。」嘆息中,李飛白舉起了名動天下的繾綣劍。
「你是說這一月是留給我的?」
「不錯!我知道你看了賤人偷來的劍譜,但就算如此,你依然無法贏我!」
「疑雲樓主不愧是殺死無情小刀的人,好狂的口氣。但我要告訴你,不看那鬼劍譜我照樣贏你!」為了自己的名聲,為了她,為了當年落敗的無情小刀,他拔出了斷刀!
出刀緩慢,但出招更猶豫!這不是他凌厲的風格!
「怎麼了,從來一招的無情刀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李飛白輕輕擋開了他的斷刀,不屑道。
他單腿跪倒在地上,捂著胸口,臉色蒼白。
「女人是不可以相信的。你以前做得都很好,但在她的演技面前還是沒能堅持住,可惜啊。」李飛白獰笑著道,「你已經中毒了,是無葯可解的南海神仙!」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現在可以將東西還給我了吧。」他的身後響起的是她輕柔的聲音。
「做得好!」李飛白將一封牛皮信扔還給了她。
「沒想到吧。小夥子!」李飛白走到痛苦蜷曲的他的面前,托起了他的下巴,「這個賤人為了討回她父親出賣朝廷的罪證這才和你演了一個月的戲。用一個女人就除了你,可惜啊可惜!」
「你好卑鄙!什麼天下第一樓主,根本浪得虛名!」他咬著牙道。
「於此殘忍的世道,鬥智遠勝於鬥力。輸就是輸!何談卑鄙!今天後,天下第一還是我疑雲樓,你的出現不過是在疑雲世家的勳章里徒然添錦花而已!」李飛白狂笑著道,「下山後,我會用你的屍體成就我疑雲樓永恆的傳說!」
「想當年你就是用卑鄙的手段贏無情小刀的吧。」他恨恨地盯著李飛白道。
「當年的無情小刀比你更狂妄,連續挑了幾大門派后,還狂言要將我百年的基業完全燒毀!所以我就聯絡了九大門派掌門一起在華山偷襲他。很慶幸,成功了!現在你又殺了九大門派的掌門,為我的名聲作了永久的保證!這點上我還要謝謝你!」
「你們偷襲了無情小刀,保全了自己,也升華了你的虛名!那些門派的掌門也都是沽名釣譽之輩,將這不齒的行為誇張為你這懦夫的功勞。呸!都是該殺之徒!」他不屑道。
「即是這樣又如何?從古成王敗寇,你的命運也是如此!」揮動著繾綣劍,李飛白的劍刃划向了他的頸部。
奇迹發生了,就在李飛白起身的瞬間,他竟然長身而起,奪命快刀再現!以前中毒的徵兆竟然消失於無形.
「告訴你我的名字!葉楓!無情小刀的兒子!「在痛快的咆哮中,他盡舞著斷刀,把李飛白逼上了絕境!
「我才是無情小刀的後人葉楓!」昨日,他將無情刀抵在了懷中女人的頸間。
「你…….」她震驚莫名,自己冒充無情小刀葉楓的後人,誰知竟遇上了其真正的兒子!
「你到底是誰?接近我有何目的!」他再次恢復了冷漠,冷得她起了寒噤。
「我,我,為了父親,我也沒有辦法!」痛哭中,她蜷縮在了地上。
她的父親是朝廷的侍衛,由於和外敵有交往,被李飛白取得書信證據后便以此為威脅。在父親的安危前,她選擇了欺騙這個不認識的陌生刀客。
李飛白一生對戰數十次,從無敗績。他並非無敵,只是善於利用可以利用的手段。這次他用一個女人,一本自己無法參透的秘籍就換取了勝利。一場本來難以取勝的戰鬥,他,李飛白就有本事將其轉為必勝!只可惜,他不知道他的來歷,也是這來歷將他完美的計劃破壞了。
「他要我對你用毒,讓你在決鬥中死去!」她凄然道。
「好,就如他所願!」他看著遠山,定然道。
將計就計,他替她騙回了那封罪證,也將他逼上了絕路。
「看來是你要在地獄中覺悟了!」為父報仇,他在荒山等了十年,十年來只有一個隨從照顧他。就是這個跟了他父親多年的僕人目睹了當年戰場的慘烈,也是他帶著葉楓隱居在深山十年!
僕人安然逝世后,他藝成下山,找遍了當年殘害他父親的門派,並將其一一擊敗!現在,他面對著一切的首惡,他知道大仇得報的時刻來了。
在葉楓出最後一刀的時候,在他的刀就要抹上仇人脖子的時候,一陣冰涼從其背部傳來。
「為什麼!」驚異的眼神,痴痴的質問。中暗器翻身倒地的葉楓像看陌生人那樣看著和自己風流一夜的她!
「不為什麼。因為我的職責就是護衛疑雲樓百年的威望!」她沒了當日的凄凄楚楚和柔媚無助,有的只是不可仰望的威嚴。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聲音漸弱,那一擊傷他很深。
「疑雲樓第五代傳人,李無艷。」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疑雲樓主!」在絕望和痛苦中,他閉上了眼睛。
江湖的魅力就在於變幻莫測,深知江湖的兇險的她一直站在幕後,操控著疑雲樓的一切。當年她順利剷除了狂刀客葉楓。如今,她又用計制住了同樣難纏的葉楓。自從葉楓征戰江湖以來,她就開始關注他,直到他找上疑雲樓,直到她不得不面對他的挑戰。依然用那傀儡出面,然後接機靠近葉楓,本想用美色毒殺他,但他比她想象中聰明,無奈下,只有用出這計中計。趁他出招全力對敵時使出繾綣箭,成功偷襲了信任她的葉楓。
「一個女人要保持這份家業和威名是如何困難,有時候,我也同樣無奈。」她取出了那袖箭,「繾綣箭指的只是這纏綿的袖箭,在纏綿中,你可以安心去了!」
葉楓第一次感到死亡是如此靠近,萬念俱灰間他只有接受命運的捉弄。
昨天還纏綿繾綣的女人,在今天就要拿著兇器無情地要自己的命,刀無情,人更無情!
疑雲樓依然高聳在江湖頂峰,樓主依然是李飛白。疑雲峰頂的決戰以他的勝利而告終。葉楓和所有妄想挑戰其威嚴的人一樣,都不得善終,這個神話將無法打破!
氤氳籠罩的疑雲洞內,鎖著一個人,一個滿身是污穢血跡的女人!
「二十年了!二十年來我一直以傀儡的身份存在。無論我在人前有多麼風光,無論我有多麼出色,卻都要受你這女人的指使!」李飛白對著那女人咆哮著,「現在好了,現在老天給了我這機會,給我一個真正登上樓主寶座的機會!從今天起,你將在疑雲峰中永遠享受痛苦!」
當日,葉楓用一招他父親的飛刀絕技垂死刺穿了她持袖箭的手腕,也是這招毀了絕殺的繾綣箭!
這是兩敗俱傷的結局,也是他李飛白的唯一機會!
他的劍賜給了葉楓的慘然而亡,也賜給了她的凄然而殘!
與無情刀的決鬥以完勝告終,這是他對江湖的宣稱。李無艷和葉楓的同歸於盡這是他對疑雲樓幫眾的交代!
他囚禁了她,在她身上發泄著傀儡的憤氣,他不殺她,他要她為往常的訓斥和責打付出代價!
煙雲瀰漫了整個巍聳的疑雲山,黑霧和恐怖依然盤旋在疑雲樓鬼泣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