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八)
第九章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八)
當史武風塵僕僕入得江寧城之時,來江寧晉見的陳洪進和錢惟演隨從人等,自有禮部司和主客司接去,或安置四夷館等按下不提。一同出城相迎的陳喬,也不禁贊道:「漢王慧眼,於市井間拔一寒士便是張子房,班仲生!」子房是張良的字,仲生便是班超的字了。
但陳大雅卻是一腔心思要和史武辯駁的,本來他是不用出城相迎,但因他們在殿前講了大話,說史武只要取了衣錦軍,其策論也不須再推敲,現時人家可是弄得吳越、清源來降的,陳大雅立了心要殺史武一個下馬威,使他不敢再在漢王面前提什麼武人與士子平等身份的話語來。
「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懷居就是指留戀的安逸生活。陳大雅一見史武,不同於陳喬讚歎,卻開口便以聖人話語,直逼史武道:「懷居已不足以為士,史先生以利驅民,以利使民,行搶掠之事,於茄毛飲血不知禮義之野人所異?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閣下須知史筆如刀,不憂今日此行,流為萬世罵名么?」
史武卻也不惱,拱手為禮笑道:「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大人不知,故惑之;學生雖未四十,卻已不惑。」古人說四十而不惑,史武這話是含沙射影罵人來的,面上是說他自己雖沒有四十歲,但因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不會有什麼疑惑。實則罵陳大雅什麼都不懂,這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
陳大雅沒想到大庭廣眾之下,這史武幾乎近於當眾耍流氓,氣得吹鬍子道:「史先生,你自稱學生,想必已然開蒙,你師承何人?」史武也不諱言。便報了老師的名字,陳大雅氣得發抖:「你老師還是老夫再傳弟子!你何敢對老夫這般無禮!」
卻聽史武正色道:「子曰:當仁不讓於師。」這個師字。本來是作「眾」字講,指眾人;但用來指老師,卻也是天衣無縫,原來也有這層意思。一句話把陳大雅堵得開不了口。這時旁邊郝歪不停向史武示意。
史武知呂布沒有來接自己,必有要緊事務,卻便對陳大雅一眾人拱手道:「學生告辭,相別有一言相贈於諸公。士農工商,何為士?」說罷自和郝歪去了不提。
陳喬搖頭笑道:「我等輸得一敗塗地,回府罷了。」陳大雅也只好黯然失色地打道回府。因為史武臨走時所說的「何為士?」卻是看透了陳大雅來尋他發難的真相——那篇提倡軍人地位應提高得與文人一般的策論。他問「何為士?」是因為古時便有「凡習學文武者為士」的說法,士者,地位在庶民之上,所以提出有武勛的老卒軍士,地位可以與文人士子一樣,卻是古自有之。此番陳大雅抬出聖人來說史武。卻被史武殺得大敗不提,臨行還來了個致命一擊。
史武到了漢王府,一見呂布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報知如何讓吳越來降,卻是道:「殿下,吳越已無患,但請殿下一見陳洪進。此人卻是自行遣使來與學生說投降事宜,至江寧覷見殿下,其實也是他自己所提請出來地。」
呂布淡然道:「便如先生所言,明日見他就是。現時,宋人邀出兵共狩北漢,先生以為如何?」他說著兩眼望著史武,史武卻只能苦笑,這哪裡是問他意見?這分明呂奉先心裡已有了定論了。
但史武還是勸道:「此時出兵,則江南只余守土之力,絕無力越江攻宋。宋國無後方之患。縱狩北漢。得城池,又何用?不與大唐接壤。中間尚隔了一個強宋,便得付出壯士生命,得了疆土,卻又如何去守?」
「若不出兵,豈不示弱於宋?」呂奉先卻是處理諸般政務極為不耐煩,很想覓機重回沙場征殺,急道:「先生可知,當日盧絳曾獻策李煜,使取吳越之地以威脅宋,若真如盧絳、林仁肇所言,江南唐國取了吳越,宋軍見唐軍氣壯,必不敢如此過江圍城!今日若不出兵,豈不是如當日不取吳越?」
史武苦笑道:「殿下乾綱獨斷,學生也無話,若取北漢城池軍馬,南北夾攻宋國,卻也確有可圖,但學生有三請,望漢王允之。」
呂布聽了大喜道:「先生只管說來!」
「學生請漢王坐鎮江寧,主持後方事務,若前方戰事可為,合力擊宋!漢王知兵,自然明曉糧草于軍事之重,非漢王不得主持此大事!」史武正色地說。
呂布一聽,只道:「某便是不耐煩這勞什子的政務,奪旗斬將,沙場縱橫,方是某平生之願!」他卻不是理不了這政務,原來前世在三國,當丁原地主薄,卻也是當得很出色的。只是三個字:不耐煩。他是快意人好行快意事的。
史武只能苦笑不已道:「如此,學生自薦為漢王坐鎮江寧。並請留雲麾將軍穆,遷江寧,權知江南諸軍事,判知潤常兩州。」江南唐國,便是鄉野民間,誰不知漢王手下,遲早必是漢王正室的穆大將軍巾幗不讓鬚眉,猶勝當年盛唐的平陽公主!
呂布笑道:「使桂英留守當無不可,只是某與先生一見如舊,此去征戰,還望先生同行,以便謀划。」
史武還是只能苦笑,他能說什麼?堅持留下么?這個年代,他若硬要留下,說不定呂布以為他有什麼企圖,一刀殺了也說不定,他這自恃學得屠龍術的人,現時剛剛使得吳越和清源來降,風頭正旺,若硬要求留下,呂布也許會聽他的,但他史武卻如何會不知功高震主地道理?何況若是君臣相疑,他留下來比不留下更差些。
是以史武只好道:「如此,學生請漢王登大寶,易國號,誅唐帝。然後再出兵北伐。」殺了李煜,後方便少了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呂布聽了,卻道:「先生有所不知,某之前應盧公之請,得其臂助,則不易國號,不害李煜小兒,大丈夫,一諾千金,如何可以反悔?再說史筆如刀,弒君之舉,還是能免則免吧,量其也翻不出什麼浪來。」有一條他沒有說出來,便是前世做了兩次弒主勾當,才落得罵名,他如何心上沒有負擔?
史武搖頭道:「殿下,若如此出兵,恐後方不穩,是為大忌。」
呂布卻傲然道:「若先生助某,平宋掃遼,江南何亂之有?」
(明天見.不咳我就爆發.欠大夥兩章,我記得的,沒敢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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