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紙臭題香

張少華就這樣愣愣的在辦公桌前坐著，人有時候就是這樣，這股勁一泄，就像是處在賢者時間裡，感覺什麼事兒都不想幹了，只想把自己埋在寬大的椅子里，任由腦子放空，思緒紛飛。

等到張少華回過神來，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距開會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了。

現在再做實驗，時間明顯是不夠了，張少華嘆了口氣暗道：「算了，看看小十七這個調皮鬼又在做什麼妖，但願不會是個惡作劇。」

張少華撿起桌上的紙糰子，怎麼看都像是公廁里廉價的手紙，皺了皺眉，強忍著把它丟出去的衝動。

但想起自己那個讓人痛疼的小姨子，每次稍不順心就搬一大堆救兵，自己要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窩人，而且是一窩女人，這畫面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張少華嘆了口氣，無奈的自言自語道：「看吧！就當娛樂了。」

但是實在是不能忍受就這樣拿著個手紙糰子看，想了想，還是起身在身後的柜子里取出一雙一次性橡膠手套和口罩，穿戴整齊后才重新坐下。

攤開手紙糰子，用手鋪平，張少華的眉頭越皺越深，不說內容，單說態度都讓張少華很不滿。

在張少華看來，對待學問應該是認真、嚴謹甚至是虔誠，而不是像這樣用描眉筆，如同兒戲般的寫在手紙上，幾次欲丟紙而逃。

不過一想到自己的夫人和她的姐妹們就頭大如斗，某些人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算了，為了家庭的和諧，為了自己的性福，也為了耳根子能清靜一會，就是捏著鼻子也得看。

不過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自我安慰道：「看就看，如果真是惡作劇，至少可以讓自己有理由，理直氣壯的教訓教訓整天給自己惹麻煩的小姨子。」

這樣想著心情果然好多了，有了動力的張少華就抱著挑錯的目的，批判的態度慢慢看了下去。

「嗯，字跡尚可，略有潦草！」

「版面整潔，用紙太草率，失分！」

「嗯？運用的很多數學定理和公式都是大學的課程，也算知識淵博、學識豐富，不錯！算是加分吧。」

「……」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少華的脊背挺得越來越直，態度越來越認真，心中的驚訝越來越多，突然驚叫了起來：「不對，這……這竟然是想證明黎曼假設！」

不由得張少華不驚訝，要知道自從炎陽曆2000年初，鷹揚聯邦克雷數學研究所的科學顧問委員會選定了七個數學難題，並把這七個數學難題設立了「千年大獎問題」。

克雷數學研究所的董事會決定建立七百萬美元的大獎基金，每個「千年大獎問題」的解決都可獲得一百萬鷹揚幣的獎勵。

克雷數學研究所「千年大獎問題」的選定，其目的不是為了形成新世紀數學發展的新方向，而是集中在對數學發展具有中心意義、數學家們夢寐以求而期待解決的重大難題。

「千年大獎問題」公布以來，在世界數學界產生了強烈反響，這些問題都是關於數學基本理論的，但這些問題的解決將對數學理論的發展和應用的深化產生巨大推動。

認識和研究「千年大獎問題」已成為世界數學界的熱點，不少國家的數學家正在組織聯合攻關。

但是自從這個獎項設置以來，只有一個龐加萊猜想被暴熊帝國數學家格里戈里·佩雷爾曼破解，還剩六個至今無人能解。

而這七個「世界難題就」是：NP完全問題、霍奇猜想、龐加萊猜想、黎曼假設、楊-米爾斯存在性和質量缺口、納衛爾-斯托可方程、BSD猜想。

張少華再次看了看手中猶如兒戲般的用化妝筆在手紙上寫的數學符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要知道黎曼假設是證明有些數具有不能表示為兩個更小的數的乘積的特殊性質，例如，2、3、5、7……等等，這樣的數稱為素數，它們在純數學及其應用中都起著重要作用。

在所有自然數中，這種素數的分佈並不遵循任何有規則的模式；然而，十字公國數學家黎曼(1826~1866)觀察到，素數的頻率緊密相關於一個精心構造的所謂黎曼zeta函數ζ(s)的性態。

著名的黎曼假設斷言，方程ζ(s)=0的所有有意義的解都在一條直線上，這點已經對於開始的1，500，000，000個解驗證過，證明它對於每一個有意義的解都成立將為圍繞素數分佈的許多奧秘帶來光明。

這樣的全球公認數學難題，就是自己，不，就是自己的導師勞倫斯教授也未必有必解的把握。

然而就是這樣的數學難題，竟然是美光中學的一個中學生要向它發起衝鋒，這讓張少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思緒激蕩之下，從不抽煙的張少華起身在旁邊助力的位置上找到半盒香煙，抽出一根點燃，在嘴裡猛抽了幾口，辛辣的味道在肺腑之間流動，讓張少華清醒了不少。

突然張少華一愣，自嘲的笑了笑，知識分子都是自負的，剛剛確實是被這個絕大的手筆給鎮住了，腦袋清醒過來的張少華想到了一種可能。

自從「千年大獎問題」設立以來，研究者多得不不知凡幾，雖然在黎曼假設這個問題上都沒有結論，但階段性的成果還是有的，肯定是自己小姨子的魔性又犯了，不知在哪抄襲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來捉弄自己。

自己竟然信了，真夠傻的！

想到這裡，張少華不由啞然失笑，準備收拾一下去參加今天的校委會。

不對！這不是小十七的筆跡，也不像她的風格，這丫頭一直鬼精鬼精的，不會用她不擅長的東西來捉弄自己。

難道是真的？

前半部分的論證看起來真的是挺精闢，邏輯清晰，結構嚴謹，不知不覺張少華又坐會了原位。

回過神來的張少華也是為自己的強迫症醉了，算了，既然已經坐下了，那就再看看吧。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開會的時間了，但張少華此時已經完全忘我的沉浸在數字元號的海洋中，時兒頓首存疑，時兒拍案叫絕，時兒苦思冥想，時兒忘我大笑……

對於一個存粹的學者而言，最好的食糧不是山珍海味，而是書山題海；最好的褒獎不是功名利祿，而且對自己理念的認同；最好的享受不是物質上的富足，而是對知識的追求和探索。

張少華看的是如痴如醉，兩隻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在外人看來枯燥繁雜的數學符號，此時在張少華的眼裡就是世上最美的樂符。

看到最後，張少華竟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抱著手紙喃喃的說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一邊看完，張少華捨不得放下手中的手紙，再次從頭看了過來，第一遍被精彩的論證，新穎的思路，簡潔又直達目標的公式，一環扣一環的邏輯所吸引，讓自己欲罷不能，一路囫圇吞棗、磕磕碰碰、跟頭流水的讀下來，只有震感，還沒來的及仔細享受品味其中的數學符號之美。

這一次張少華從頭看來，發現其中別有一番美麗，每一段精彩的論證都能讓張少華興奮得手舞足蹈，每一個新穎的思路都能讓張少華茅塞頓開，如飲甘露，每一條簡潔又直指目標的公式都讓張少華暗自叫好，每一次看到一環扣一環的嚴謹邏輯都讓張少華嘆為觀止。

這些在平時看來乾巴枯燥的符號，在經過作者大師級調和排列之後，立即變得歡快生動了起來。

就像大自然的精靈嬉戲於林，就像樂符之於音樂家之手，都在這一瞬間有了生命，共同演奏一曲絕美的樂章，讓人心神滌盪，靈魂升華，如飲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