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禿驢還我娘子

「禿驢，還我娘子來！」只聽院內傳來一聲炸雷般的怒吼。

老僧武痴微微一愣，剛要抬頭看個究竟，只見一個黑影夾雜著令人眩暈的氣息迎面飛來，眼看就要砸在臉上。

什麼暗器？好臭，有毒！

老僧下意識以脊柱為軸，腰部發力側身讓過來襲之物，之後迅速下移重心，右腳立地生根，左腳後撤，讓過襲來的暗器。

左手持杖立於前方，右手豎掌橫在胸前，退可守，進可攻。

整個動作快如電光火石，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只在眨眼之間。

之後才發現，原來是一位20多歲的年輕婦人，此時正嘴裡胡亂嚷嚷著法海、禿驢、娘子之類的亂語，披頭散髮，狀若瘋虎的沖了過來。

只見婦人一手抓著一隻拖鞋，另一隻手還保持著投擲的動作。

老僧下意識扭頭向後一看，一時間哭笑不得，原來剛才襲來的「暗器」是一隻爛破鞋，難怪一股酸臭的味道。

婦人腳步虛浮，動作毫無章法，明顯是位普通人，老僧瞬間就做出了判斷，下意識的收起了戒心。

老僧是收了戒心，但婦人依然不管不顧的沖了上來，掄起手中的破鞋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

老僧表示很尷尬！

打也不是，擋也不是，只是一勁的往後退。

但因年老體弱，加上在風雪之夜趕了一晚上的路，早已饑寒交迫，經筋疲力盡，退了幾步之後，眼看就要被鞋底捂在臉上。

我命休也！

老僧無奈的閉上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白練飛來，如靈蛇般繞過障礙物，準確的找到婦人，並在婦人身上繞了幾圈，徹底縛住婦人的雙臂，讓暴動的婦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時，旁邊的小姑娘也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婦人的雙腿，焦急的叫道：「媽！」

然後略帶歉意的看了一眼武痴。

看著飽含情感的眼神，武痴瞬間懂了很多，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道：「感謝施主收留，施主請便，不用在意老僧，老僧……。」

還沒等老僧說完，小姑娘就轉過身去，在武痴口驚目呆中，抱著婦人的一條腿，接著之前所看到的靈蛇也飛快遊了過來，輕車熟路的用尾巴捲住婦人的一條腿。

在武痴的疑惑中，白練從上當牽引婦人，小姑娘和靈蛇交替挪動著婦人的雙腿，就這樣一步一挪的帶著婦人進了東邊的廂房。

好靈慧的蛇兒！

好詭異的白練！

處處透出詭異的組合進了東邊廂房后，武痴的目光透過廂房的門窗，驚駭的看見東廂房室內掛著許許多多碩大的蜘蛛網。

蛛網幾乎把整個房間牆壁、頂棚和地面全部鋪滿，咋一看還以為誤入了蜘蛛洞。

不過好在婦人被拉進房間，並沒有大大小小的蜘蛛過來分食。

接著就被裡面的情況驚呆了，只見大大小小的蛛網如同一個個彈力網，把前後左右四面空間嚴嚴實實的保護了起來。

不管婦人怎麼發瘋、撞擊，都會被蛛網攔著，確保不會撞在牆上，摔倒在地上而受傷。

盯了好一會，才發覺這樣盯著婦人的房間窺視不妥，忙雙手合十，低頌佛號道：「阿彌陀佛，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良久，老僧才反應過來，剛才的白練不是別的，正是一根蛛絲。

難道這是除了有一條靈蛇之外還有一隻靈蛛嗎？

曉是老僧見多識廣，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這是進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處處透著不合常理的詭異。

老僧定了定心神，步入南面廂房，進去之後又是一陣驚嘆！

室內布置的並不複雜，也可以說是簡陋，但還是讓老僧有一種驚嘆感覺。

房屋是三間連同通一體的石屋，裡面的只有一張石桌，幾個石凳，一個壁爐一張石床，外加一個儲藏滿乾柴棒的壁洞。

就是這樣簡陋的房間，卻給人一種不簡單的感覺。

牆壁上流暢舒心，充滿童趣的浮雕，古樸沉穩的石桌，匠心獨具的壁爐，整齊乾爽的木材，再加上蛛絲織成的布幔，飄逸靈動給這方空間隔出的合理空間，更顯得宜居，安逸，舒適。

老僧撫摸著石壁，回憶起當年起這座石屋的情景，記得當時自己還是個五六歲的孩童，親眼看著作為寺廟佃戶的父親和許多叔叔伯伯一起從南山上取石建房。

說是建房，遠沒有建一般房子用心，就是用粗糙的大青石條簡單的堆砌而成，牆壁厚實是厚實，不要說美感了，就是連整齊都稱不上。

然而經歷近百年的歲月，這不僅沒有破敗消失，反而變得更加宜居舒適，整個房間乾淨整潔，原來厚實粗糙的大青石牆壁上更是多了許多精美，並且充滿童趣的浮雕。

這裡承載了兒時太多的記憶，直到9歲那年拜入寺廟，做了俗家弟子痴迷於武道才少有回來。

16歲那年因眼饞藏經閣里的半部易筋經，毅然剃度出了家，做了真和尚更是沒有再回過一次家。

然法不輕傳，武不輕受，18那年因年輕氣盛，在又一次求經未果之後，衝動之下毅然離開南山寺，走上了雲遊四方，求師學藝的生涯。

直到32歲那年，學無可學，更是把自身所學融匯貫通，成為當時最年輕的宗師，眸然回首間發現國內已經無人匹敵。

回到寺廟，已經物是人非，也拿到自己心儀已久的經書，然已沒有當初的激動。

隨下山，在這裡讀書研經，磨練武道，侍奉父母直至仙逝，料理完後事的自己了無牽挂，為了追尋武道，依然決定漂洋過海去尋找突破的契機。

這一去就是近百年，神洲大地滄海桑田，出身的南山寺更是有枯榮更替，到如今更是只余殘骸，只有當初的小屋依舊。

老僧摘下斗笠掛在門后，取出木柴在壁爐內點燃，溫暖的感覺迎面撲來，更暖的其實是老僧的內心，沒有什麼比得上遊子歸家，落葉歸根的鄉思。

身子暖和起來，老僧心裡也活泛起來了，想起今夜的所見所問，如過不是自己見多識廣，真以為遇到什麼山精鬼怪。

只是想不到，在這裡就遇到兩隻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靈獸奇蟲，記得上次自己看到靈蛇還是在幾十年前的紅頂國。

在紅頂國，寺廟和貴族喜歡飼養有靈性的蛇蟲，自己曾經在紅頂國的蓮花寺就親眼見過一隻眼鏡靈蛇。

靈蛇被奉為寺廟的護法天龍，懂人言、聽人語、行如風、動快如閃電，可獵虎撲豹。

而今天所見的這隻金頸銀環蛇則更具靈性，並且這裡還有一隻更為神奇少見的靈蛛。

想比較獸而言，蟲類能成靈獸更顯得彌足珍貴。

自己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在一個原始部落里見過一個叫亞瑪的女孩，擁有一隻靈蛛。

其絲可織衣搓繩，靈性也差護法天龍很多，但依然較普通動物要靈慧很多。

想到靈蛛，老僧下意識的握住室內的蛛絲，其瑩如雪，其韌如筋，其重如鴻，入手溫潤，也沒有一般蛛絲的黏度，編織的窗帘幕布如絲綢般柔滑。

老僧想起剛剛如有靈性般的就把婦人捆住的蛛絲，心中暗道這隻靈蛛不簡單，再想想也是，這裡住的哪一個簡單？

婦人雖然患有失心瘋，看情況也沒有修過武道，但生命力之旺盛，直衝天際，大冬天的還能單衣赤腳還不覺冷。

小女孩雖沉默寡言，但疑似具有佛門傳說中的他心通的神通，一眼就能讓人讀懂心中所想，並且四肢修長有力，更是修武良才，還有兩隻非同一般的靈獸護體。

這樣的組合更勾起了老僧的興趣，並且人老了，就想為自己一身所學找到衣缽，讓它傳承下去。

坐在石床上，發現石床竟然是溫熱的，就像北方的火炕一樣暖和。

老僧心生詫異！

仔細觀看才發現，石床原來是和壁爐的煙道想聯通，只要壁爐生火，煙道就巧妙的經過石床內部迂迴之後再排出室內。

蓋上乾淨整潔的百結被，老僧的心再沒有現在般平靜，此地、此人、此物、此景、此房真乃盤絲上府！

怎能不讓人留戀，打定主意，一定要在這裡蹭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