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偷聽牆角
南春回道，「大夫說沒事，過幾天消腫了也就好了，現下已經吃了葯睡了。」
蘇妤「哦」了一聲，也沒怎麼在意，反正人是救下了，以後想怎麼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姑爺呢？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嗎？」蘇妤奇怪問道。
南春應道，「說是去幫老爺搬行李了，今晚恐怕要回來的晚些，畢竟明日就要搬去南口鄉了，時間緊的很。」說到這裡，南春有些擔憂的看向蘇妤，南口鄉那邊的環境可不能與冶溪鎮這邊相比，那裡可是真正的鄉下啊，而且還是長住，也不知小姐能不能適應。
蘇妤擦了擦手，似有所覺，抬眸看向南春笑道，「你在擔心什麼？又不是一直住在那裡，等少敏幫我找好了房子，不就又搬回來了嗎！」
南春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去收拾著屋裡的零碎物件，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小姐說了，一根木頭也不要留下來，全帶走。
「行了，你在這裡收拾吧，我去錦繡院那邊瞧瞧。」蘇妤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卻說另一邊，蘇三老爺打發了范楫明回掖檀院，剛走到掖檀院外面的門口處，就見一個人影偷偷摸摸走了出來，看那身形，應該是個女子，想著掖檀院總共也就那幾個女子，范楫明心中便有些生疑，想了想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
穿過一條小道，前面就是蘇府的一處小院子，那裡以前是蘇芸她們姐妹幾個居住的地方，如今都嫁人了，那院子也空了下來。
前面的人影突然停了下來，她四處張望了一番，確定周圍沒有人之後，這才壓著聲音喊道，「娘，娘你來了嗎？」
范楫明有些驚訝，沒想到那人竟是蘇莠！
「莠兒，我在這裡。」一個佝僂著背的婦人朝蘇莠招了招手，跑了過去。
蘇莠鬆了口氣，忙迎了上去，著急說，「娘你怎麼樣？孫氏有沒有打你啊？」
范楫明回憶了一番，貌似蘇莠的生母本是孫氏買的一個鄉下丫頭，姓魏，後來被醉酒的蘇永福給佔了身體，然後就生下了蘇莠。
看來這婦人就是魏氏了，想到這裡，范楫明便也理解了蘇莠大半夜偷偷跑出來的心情了，畢竟離開了蘇府，再想與魏氏相見，那可就難了。
「她剛接手蘇府，正忙著呢，沒時間找娘麻煩，不過莠兒，你的臉怎麼樣，嚴不嚴重？」魏氏著急問道。
蘇莠伸手輕輕撫上火辣辣的臉頰，搖頭說，「娘，我沒事。」
偷聽人說話畢竟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事情，范楫明想著，便準備離開，可就在他轉身之際，又聽那魏氏說，「莠兒，我聽他們說孫氏將你賣給了四小姐做丫鬟，這可是真的？四小姐怎麼會想要讓你當她的丫鬟呢？莫不是他們已經知道了什麼？」
范楫明當即停了腳步，心中湧出一股怪異的感覺，魏氏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們知道了什麼」？
蘇莠搖頭，心中亦覺得有些難過，她當時的確想讓蘇妤救她，可是賣身契的事情卻出乎了她的意料，如今這賣身契一簽，豈不說明她成了蘇妤的奴婢了嗎？就算她之前如何不受寵，如何被虐待，但好歹她的身份也是蘇家的五小姐，與蘇妤那可是姐妹關係，如今一紙契約，她就淪落成了下人。
「莠兒，你跟娘說說，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四姑爺人心善嗎？當時他可在場？怎麼也沒替你說句話啊？你娘當了一輩子的下人，最知這其中的苦楚，你可不能走了娘的老路啊。」魏氏著急的連聲說道。
蘇莠咬著唇，正欲跟魏氏抱怨一番，卻突然瞥見一道人影投射在不遠的地面上，心中頓時大駭，臉色發白！
「莠兒你怎麼了？」魏氏擔憂問道。
蘇莠回過神來，慌亂的搖了搖頭，「沒、沒什麼。」
魏氏見蘇莠臉色不對，還想再問，卻見蘇莠突然哽咽起來，「娘，這事不怨四姐，今日若非四姐救我，女兒恐怕也活不下去了，別說是給四姐為奴為婢，便是做牛做馬，女兒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是明日一走，恐怕此生與娘你就再無相見之日了，女兒捨不得。」
魏氏只有蘇莠一個女兒，如何不心疼，聽了這番話，頓時也紅了眼眶啜泣起來，「娘又何嘗捨得你啊，這些年來，你跟著我也吃了不少苦，本以為再過兩年，我求老爺給你許個好人家嫁了，娘這輩子也算是夠了，沒成想......」魏氏難過的哽咽不能言語。
蘇莠也抹著眼淚，不斷地寬慰著魏氏，「是女兒不孝，讓娘你受苦了。」
母女二人說著說著，便抱頭痛哭起來。
范楫明見也聽不出什麼，便滿心鬱悶的離開了，魏氏那句話聽著著實讓他吃了一驚，不過回頭一想，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重生一次，見誰都覺得不像好人。
「娘，我出來有些時間了，我得回去了。」蘇莠瞥見那人影不見了，料想偷聽的人怕是已經走了，便抹了眼淚與魏氏說道。
魏氏不舍，又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塞到蘇妤手裡，叮囑說，「你跟著四小姐去了南口鄉，定要自己好好保重，這裡是娘這些年存的一些銀子，雖說不多，但是你緊著點用，也能用段時間。」
蘇莠本不想要，但思及自己以後便是孤身一人，賣身契又攥在蘇妤手裡，有些錢貼身也是好的，便收下了。走之前終歸還是沒忍住，拖著魏氏到了一旁低聲叮囑說，「娘，那件事你莫要再提起了，不管是對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半個字，否則，否則母親定留你不得了。」
魏氏瞪大眼睛，心臟「嘭嘭嘭」的跳著，緊張兮兮的朝四周掃了一圈，拽著蘇妤的胳膊問，「莠兒，你的意思是？夫人會......」魏氏用手比作刀，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下。
蘇莠咬唇點了點頭，孫氏慣來心狠手辣，那件事若非她用自己逼迫娘，娘又豈會去干那斷子絕孫的事情來。
想著之前的那個人影，蘇莠也沒耐心與魏氏再多廢話，揣著那袋銀子匆匆往掖檀院走去，行至半路的時候，突然心中湧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來，咬了咬牙，又折了回去從另一邊的小道抄了近路。
范楫明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想著明日就要與蘇妤一同前往南口鄉，以後說不定就要窩在那鄉下過一輩子，心中就有些戚戚然。虧他還一直籌劃著怎麼奪得蘇家的財產，這下子好了，蘇家三房乾脆凈身出戶，出來自成一家了，別說什麼財產了，怕是養活一大家子都是個難題。
「唉，得，我也不用費那腦子了。」范楫明搖了搖頭，苦笑不已，看來他註定是個窮光蛋的命啊。
「四姐夫？」身後突然傳來詫異的喊聲。
范楫明回頭看去，臉色微僵，笑的也有些尷尬，「咳咳，是五妹啊，大晚上的，你怎麼在這兒？」
蘇莠一直注意著范楫明的神色，見他儼然神態不對勁，不免暗道，難不成方才那偷聽的人就是四姐夫？姑且試他一試好了。
「明天我就要跟大家一起離開了，所以有些捨不得我娘......」蘇莠話說一半，便瞧向范楫明。
范楫明掩口咳了一聲，點頭說，「人之常情。」
蘇莠頓時滿臉喜色的說道，「姐夫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姐夫會說我不懂規矩呢。」
「怎麼會。」范楫明笑了笑，眼神瞥向一邊，他可不善於跟小姑娘打交道，算了，還是早些回去吧，不然蘇妤那隻母老虎又要發瘋了。
「時間不早了，五妹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范楫明說完，點了點頭，轉身故作鎮定的繼續走路。
蘇莠不由掩口笑了出聲，「姐夫你累傻了，我也是去掖庭院啊，跟你同路呢。」
范楫明聽了這話，心中叫苦，這人哪，就是不能做虧心事，他不過是聽了會兒牆角，怎麼現在一聽蘇莠的聲音就覺渾身不對勁啊。
蘇莠此刻已經完全確定范楫明就是剛才偷聽的那人，她雖然臉上神色不顯，但言語中已經開始套話了，「姐夫，南口鄉的老宅是什麼樣子的？那裡跟蘇府是一樣嗎？」
范楫明哪裡知道那麼多，上一世他根本就沒去過什麼老宅。
「那個，我也不清楚。」
蘇莠幽幽嘆了口氣，遲疑說，「姐夫，我知道這次若不是你，四姐也不會幫我，謝謝你。」
范楫明搖頭，「是你三嬸讓我去找人的，這個可真跟我沒什麼關係。」
蘇莠揚了揚唇，也不反駁，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聲音也有些落寞，「其實剛才我去偷偷見我娘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范楫明心道，嘴裡卻恍然大悟說，「哦，這樣啊。」
「我娘，我娘她聽說了白天的事情，所以一直很擔心我，不過我跟她說了，四姐和四姐夫待我很好，就算是簽了賣身契也沒什麼擔心的。」蘇莠睜著水靈的眼睛笑著說道，
范楫明回頭瞧著她，蘇莠如今的模樣可算不上好看，滿臉都是被掃把抽出來的紅痕，又塗了葯，大半夜裡乍一看還有些驚悚，不過她那雙眼睛可是真心的好看，不似蘇妤那般的強勢刻薄，也不像白京墨那樣的勾人艷魅。她的眼，像是從林子突然竄出來的小鹿，清澈懵懂帶著一絲絲的膽怯，教人忍不住就生出憐惜來。
「你放心吧，你四姐會將賣身契還給你的，她那人對旁人壞得很，不過對自家人倒是非常護短的。」范楫明有些心軟的安慰她說，對蘇妤也是貶低了又褒揚。
「看來相公倒是十分了解我。」蘇妤笑意盈盈的從一旁走了過來，目光審視的掃過蘇莠，落在了范楫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