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登萬浮梯（1）

巍峨陸地，懸浮星辰。

一級級萬浮梯的台階，橫亘虛空。

魂燈照亮著台階，一眼望過去，彷彿沒有盡頭。

顧遙走在其上，如同行在一根獨木之上。

身後的階梯漸漸消散，管理局的眾人都消失不見。

萬浮梯指引的地方，超脫於三界之外。

四面虛空變幻，無數撕裂的時空漩渦，被黑洞吞噬。

「爸爸，萬浮梯上神詭莫測，您萬萬要堅守本心，勿要迷失。」

007的光團，在虛空里，變得格外黯淡。

無數光點散落，懸浮的星辰，轉瞬毀滅，又驟然新生。

顧遙不過剛一愣神，便感覺到身周景象變化。

耳畔，是警車，救護車，呼嘯而至的鳴笛聲。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少年緊緊摟著滿身是血的少女，倉皇又無措。

「顧遙......」

「你答應過我的.....只差一點點時間....一點點....」

顧遙漂浮著，看向地面上，哭得不能自己的少年。

整個世界，都似乎變得很安靜。

「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是，許昭。

少年哽咽著，幾乎無法再言語。

地面的血跡蔓延開來，雪，慢慢覆了上去。

顧遙還未靠近，碎片便已經消散。

她頓了頓，意識到，這不過都是她曾經歷的一部分。

萬浮梯，在窺探她的記憶。

她沒動，眼前已經變成了雞公崖的山頂。

無數煙花，擺了一大圈。

小小的少年，瘦弱的身影，蹲在石頭上。

看著忙活的少女，問：「等會，它們就會開花嗎？」

「嗯，我要把這個世界上最絢爛的花，送給我的小陸時！」

少女俯身，點燃了引線。

煙花在寂靜的夜空驟然綻放，少女在璀璨的流光里，回過身：

「新年快樂，陸時。」。

小小少年蹲在石頭上，看著漫天絢爛的煙花，眼眸微紅。

他曾經不明白，重活一次卻什麼也改變不了，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但現在他知道了，大概就是為了遇見這樣一個人，他的人生才算圓滿。

「新年快樂。」

陸時沖著著少女笑。

少女便回以了更燦爛的笑容。

少年也曾送過花給她，大把的點地梅，放在她窗台上的花瓶里。

多年過去。

曾經的少年已經白髮蒼蒼。

那花瓶里的花，卻年年有新枝。

她記得那花的花語：相思，是至死不渝的愛情，沉默不語。

不復得見，只能相思。

顧遙閉了閉眼。

繼續向前走。

是，小皇帝宇文覺的書房。

少年天子緩緩展開手裡的信，神情悲痛又茫然。

「山河尚在，天下太平。

為你戰死，是我求之不得的宿命......

阿覺，不必難過......

......阿覺，再見。」

帶著墨香和血氣的字，亦濃亦纖，帶著洒脫和溫柔。

「再見....我要去何處才能再見你呢.....」

宇文覺盯著信上最後那句告別之言，委屈又哀慟。

顧遙伸手，來不及觸碰少年滾燙的熱淚，眼前的畫面便碎成了星點，轉瞬不見。

她握住拳頭，萬浮梯將這些記憶置於眼前，確實讓人心神動搖。

可她還是繼續向前走，近乎執拗。

「我給他打八十分。」

「有的人看起來很兇，充滿了刺，不好靠近也不好惹......嗯，我說的是初見時的程硯哥哥。」

少女湊近鏡頭，像是說悄悄話般。

「但是，他的溫柔是藏在骨子裡的......他連生氣，都是對自己無法溫柔和平和的一種抗爭。」

「也許我這樣講，大家很難理解......但我感謝他，給了一個山村小女孩，靈魂上的平等。」

屏幕里，少女的聲音清亮，瘦瘦小小的，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

程硯看著看著，便紅了眼眶。

「你要說到做到......記得想我。」

程硯仰著頭，對著屏幕里的小姑娘，輕聲道。

顧遙沉默著，看著畫面再次變化，這一次她沒有再伸出手。

她知道，這些都只是記憶碎片。

近在眼前，卻又觸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