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相見
程王妃遇刺身亡,消息在府里傳開時,沈秀整個人都懵住了。
她想過程王妃無數個結局,但怎麼也沒想到,一世囂狂的程王妃竟然這麼死了,死在弱不經風的魏羽手上。
「此患即除,側妃再無須憂心。」曾鳴夏說著。
沈秀怔怔看著曾鳴夏,十幾歲小姑娘,樣貌平常,氣質一般。就這麼出現在人前時,只會被為不受寵的庶出全女兒。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策劃了這麼大的事。
不,不對,她一個策劃不了。
魏羽就是再報仇心切,也不可能突然間能力暴漲,能近了程王妃的身。
嘉樂堂突然著火,而且火勢那般大,就是曾鳴夏也做不到。
「側妃是覺得我心狠嗎?」曾鳴夏說著。
沈秀道:「魏羽刺殺王妃,這是大罪,會讓魏家滿門抄斬。」
要是此事不牽連魏家,只是魏羽一個人被判刑,還可以說魏羽是求仁得仁。
不惜性命也要報仇,那最好賠上自己的性命也是自己的事。
但是魏家其他人何其無辜,魏羽被仇心切,只怕是想不起來。若是有人提醒一句,而不是一直在慫恿她,魏羽未必會這麼做。
說到底,這是曾鳴夏利用了魏羽的報仇之心,當了這把殺人的刀。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覺得單純的魏羽並不合適王府的生活。
但她沒想到,死的不止是魏羽,整個魏家都完了。
「我並不認識魏家人,他們的生死與我無關。」曾鳴夏神情淡然,眉宇之間既沒有愧疚也沒有任何悔意,「我只知道魏夫人會走的安祥。」
她確實教唆了魏羽,但是能成功,也是因為魏羽強烈的復仇心。
她能理解那種感情,日日壓在自己心頭的怨恨。恨不得把仇人刀刀刺殺的衝動,會把人逼瘋。
魏家人會如何怨念她不知道,但魏羽肯定會感激她。
哪怕是死,也要手刃仇人,魏羽雖死卻不悔。
「你的行事出乎我的意料。」沈秀說著,「我知你心中所想,等府中事務料理完畢,我會托俞先生送你去京城,他會全力助你。」
她太小看曾鳴夏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就是心中再多怨恨,又能怎麼樣。
結果曾鳴夏就做成了這麼大的事,而且對無辜的魏家人,沒有絲毫的同情之心,人命與她如草芥。
對現在的曾鳴夏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母親之仇。也是想她的太少了,一個打定主意要搞死親爹的人,確實需要堅定不穩的心性。
「側妃相助之情,我感激不盡。」曾鳴夏低頭說著。
沈秀卻是嘆口氣,道:「程王妃之事,己經兩不相欠了。再者,我就本就恨年家,你做的事情,正合我的心意。」
年大人那一本奏本,讓沈家滿門覆滅。
曾鳴夏要搞死曾五爺,年家肯定也會跟著倒霉。她會如此善待曾鳴夏,本就有這個緣故。
只是曾鳴夏的水準,實在超過她的想像。只憑這份心腸,她己經成功一半了。
太狠的人,也會讓人不自覺得退步。不再扯上關係,對雙方也許都好。
她能接受的下限是俞永昭,奸滑卻可用。
而曾鳴夏沒有任何愧疚害死魏家一門,己經超過她的下限。
「我依然感激側妃的提攜之恩。」曾鳴夏說著,跪下給沈家磕了三個頭,「謝側妃。」
沈秀看著她,心情十分複雜,有幾分自言自語道:「我卻有些迷惑,我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側妃沒有錯,這只是個人選擇而己。」曾鳴夏說著,「您能放下,成親生子好好生活,這未償不是對故去親人的安慰。」
沈秀的仇人太大,選擇放下更多的是不得己。
但她不同,她的仇人肉眼可見。只要能有機會,她絕對不會放過。
所謂放下,也是看人。有人能放下,有人放不下,本就是自己的選擇。
就像魏羽,自己生死無所謂,但程王妃一定要死。
「你既不悔,旁人自不需理會。」沈秀說著,「回去收拾東西吧。」
「是。」曾鳴夏說著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時,腳步卻頓了一下,猶豫一下道:「側妃,不好奇嗎?」
嘉樂堂的火到底是怎麼燒起來的,何處下的手,如何布的局。
這一步步把程王妃送上黃泉路,可不是她一個人能做到的。
「沒什麼好奇的。」沈秀說著,「我早就知道,人不能活的太明白了。」
曾鳴夏微微一怔,隨即道:「側妃教誨,我記下了。」
人不能活的太明白,這句稱的上是長生密決了。
魏羽刺殺程王妃是人贓並獲,初審之時,魏羽就直接認罪。後期審理都用不著了,直接判刑,魏羽判凌遲,魏父魏母處斬,其他人流放。
雖然是非自然死亡,程王妃的喪事還是辦的。
燕王的五七未過,程王妃的喪事又來了,一件喪事是辦,兩件也是辦。
韓驍不在,燕王病故,諾大王府連個正經主子都沒有。
郭長史異常忙碌,程王妃這樣死了,可謂是皇族之恥,上奏的文書要怎麼寫,也夠頭痛的。
「側妃,喝葯了。」音兒端葯上來,雖然身上穿著孝服,神情卻是輕鬆的,「蕭大夫說了,葯一定要按時喝。」
程王妃死了,平湖秋月上下皆大鬆一口氣。
燕王死時,就覺得輕鬆不少,現在更是身上大山沒有了。
「有世子爺的消息嗎?」沈秀問著,接過葯碗。
程王妃死了,雖然鬆口氣,但想到魏家,她的心情實在難好起來。
「說是這幾天就能到。」音兒說著,「等世子爺回來,一切都好。發生了這麼多事,世子爺不在也是……」好事。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沈秀也猜到了。
不管燕王死,還是程王妃被刺,韓驍都在千里之外殺海盜,不管怎麼牽扯,都牽扯不到他身上。
本身就是過繼,行事就要越發小心才好。
默默把葯喝完,沈秀把碗遞給音兒,突然問:「安華郡主可好?」
「唉,郡主一直在靈前守孝,凡事不管不問。」音兒小聲說著,「整個人瘦了許多,看著也是可憐。」
父母雙雙亡世,尤其是程王妃是死在她眼前的,對安華郡主的打擊甚大。
原本那樣尊貴榮華的人,現在好像木雞一般,是挺可憐的。
「安華郡主……」沈秀輕輕念著,輕嘆口氣,卻是問:「琮哥兒呢,誰在管?」
音兒道:「嘉樂堂失火后,暫時移到後殿,奶媽婆子照看著。我聽人說,失火時琮哥兒也在正殿里,雖然被奶媽抱出來,卻吸了不少煙,又加上驚嚇,身子骨一直不大。」
剛滿月的孩子,只怕受不起這樣的折騰。
更不用說,程王妃去世,嘉樂堂的下人們也亂一團。奶媽婆子照看小主子未必盡心儘力,稍有疏乎只怕就……
沈秀想了想,問:「我記得洪婆子向來是先王妃的心腹,應該不會不管琮哥兒吧。」
洪婆子乃是程王妃手下第一人,十分忠心,這個時候,她若是想翻盤,也只有琮哥兒了。
就是程王妃倒了,餘威仍然在,洪婆子整頓下人。其他事情成不了,好好照顧琮哥兒應該很容易。
「洪婆子啊……」音兒頓了一下,臉上有幾分猶豫,卻沒有再說下去。
就在沈秀正欲追問之時,就聽門口一個聲音道:「她殉主跟著程王妃去了,如此義僕,我己經安排人把她厚葬。」
突然的聲音,讓沈秀猛然一震,只見韓容一身孝服,大步進門來。
與幾年前相比,韓容成長了許多。
若說幾年前的韓容還像個大孩子,那此時的韓容就是個男人,英姿勃發,眉宇之間有幾分像韓驍,卻又不似韓驍那般儒雅。
韓容更陰厲,更冷漠。
「啊,大公了……」音兒嚇壞了,趕緊上前見禮。
韓容怎麼直接進來了,既沒有提前稟報,也沒有任何通知。
不會出什麼事吧。
沈秀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卻突然笑了起來,聲音溫和,道:「大公子來了,請坐。」
韓容早就回來了,只是一直沒有見到面。
也真是奇怪,未見面時她還會想起許多。現在真見面了,她反而平靜了。
曾經的韓容早己經不在,記憶里少年己經變得十分模糊。眼前相似而不同的他,讓她完全清醒。
早己過去的事情,不管曾經如何,真的己經過去。
「多謝。」韓容說著,卻沒有坐下,他眼晴直盯著沈秀,眼前大肚偏偏的少婦,實在很陌生。
他一直記得沈秀,很清楚,很清晰。
而眼前的人,卻讓他迷茫起來,那個人還真的存在嗎?
沈秀微笑看著他,道:「前幾日聽音兒說,大公子送了不少東西給我,我還沒派人去道謝。」
「叔叔待我恩深似海,小小禮物,本是應該。」韓容說著,只覺得聲音有些發緊。
沈秀道:「世子爺不在府里,王府又亂成一團,大公子要多操心了。」
「份內之事。」韓容說著,「聽聞側妃病了,特來探望。」
沈秀笑著道:「我喝了葯,己經無礙了,多勞大公子挂念。」
「無事就好,無事就好。」韓容連聲說著,緊崩的神情突然變得無措起來,「我還有事,告辭。」
說著韓容快步走了,好似逃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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