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肯為我停留嗎？

李淼最近一時間格外忙，每天加班到深夜，累的回家就洗漱睡覺，根本無暇沉浸在她的悲傷里。其實也算不上悲傷，只是遺憾，他和她似乎總是錯過呢。

這天她在辦公室邊吃外賣邊在網上看庭審直播，這種直播很有意義，對自身的審判能力有很大提高。電話響起，她摸到手機順手接起：

「哪位？我是李淼。」

「是我。」低沉溫柔地聲音傳來。

李淼放下筷子，關了電腦。站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看著飄過的一片雲。緩緩開口：

「哦。」她不冷不淡，等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那天……抱歉，我……。」電話那頭傳來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接著說：

「我……被緊急召回部隊了。具體原因我無法告訴你，我……」

「我知道，你發過簡訊了。」李淼盯著那片雲慢慢移動，冷靜打斷他。

李淼的冷淡讓他無法接下去，他寧願她質問他、或者給他道歉的機會，可是她偏偏用那冷淡無所謂的態度，他似乎看不懂她了，李淼是什麼意思呢？她不是那樣胡攪蠻纏的人啊，她那麼聰明，肯定明白他作為軍人的難處和迫不得已。可是她為什麼如此奇怪呢？

周順堯心裡很亂，他被緊急召回部隊后一直忙碌，這些天白天黑夜連軸轉，他疲累不堪。今天好不容易拿到手機，第一時間就是給她打電話……。他揉揉眉心，躺在床上，拿著手機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

沉默良久，李淼輕嘆，說：

「沒關係，周順堯，我明白。」她怎能不明白呢？他的特殊身份、肩上的責任、為數不多的自由以及絕對嚴格的紀律，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從他穿上軍裝那一刻起，李淼便時刻關注著與軍人有關的一切，她也算資深軍迷。

之所以冷淡是不知道怎樣和他開始這一切，他們之間只差一步就可以將關係改變，可是他們之間橫亘著太多故事，她依然對他心動，她也依然害怕他再次推開她……。

這些天，李淼想了很多。她應該冷靜梳理一下他們的關係，任何關係的開始或者結束都應該有始有終，她不喜歡曖昧模糊的中間地帶。這麼多天，她依然沒有想好。他們都不再年少，每走一步都要考慮後果，她喜歡他，但這份喜歡如今摻雜了其他的東西，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周順堯聽見她的話，本該放下心來，可他卻感覺到了她明顯的疏離，似乎她不想和他再有過多的交集，這讓他慌亂，甚至害怕。

「李淼，下次見面，我有話對你說。」他迫不及待道出自己的慌亂，甚至期待著她說出等他的話，而李淼讓他失望了，她冷淡的聲音傳來：

「嗯。」甚至連個好都沒有說，便借口有事掛了電話。

周順堯放下電話，心情煩躁，拿起鋼筆開始練字，他默算著自己的休假時間，嘆口氣，恐怕再次見面沒那麼容易。

李淼掛了電話，收拾東西，向主管庭長請了半天假，開著車便出去了。她實在沒心情工作，心裡很亂，開著車漫無目的，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濕地，一個保留最大程度的自然景觀公園，也是曾經周順堯約她的地方。

她走在湖邊小路上，感受著微風拂面，湖面如鏡，波光粼粼，遠處的小朋友們拿著小網撈魚，身後的大人們一臉擔心，拉著他們不讓靠近湖邊。李淼坐在路邊涼椅上，看著遠處愜意舒服的畫面，煩悶消散不少……。

她突然很想念洛錦，學生時代她們經常來這兒，在湖面上划船、釣魚、騎自行車兜風，那時單純又美好。洛錦離她千里之外，雖然經常通話，但是空間上的距離讓她們的感情交流不能同步，這讓她黯神。長大真的不是好事，那時垂手可得的幸福時光如今卻是遙不可及……。

她獃獃地坐著，吹了一下午的風，頭腦清醒了不少，從洛錦到周順堯，從高中時期到大學畢業，她似乎認認真真思考了一遍人生。站起身開始預約飯館，她需要犒勞犒勞自己，今天似乎格外累。

獨自吃完飯回到家的李淼，倒在床上便睡，今天想了太多的事情，她很累。

手機響起，她閉著眼睛接起：

「哪位？」

「你好，我是周詩堯。」

李淼猛然睜眼，她看看手機，似乎不可置信，試探性的問：

「周順堯的姐姐？」

「是的，你好。現在忙嗎？」

「哦，你好。我不忙。你是有什麼事嗎？」李淼禮貌又疏離的詢問，她實在想不到周詩堯給她打電話的理由。

「冒昧地聯繫你請你幫忙，我感到很抱歉。」周詩堯出生在不錯的家庭，請人幫忙也始終保持著冷靜優雅的姿態。

「額……，沒關係，你請說。只要不違背職業道德，我很樂意幫忙。」李淼錯愕了一瞬，很快就恢復原狀，她沒想到周詩堯會請她幫忙，她家境優渥，社會資源豐富，按理說找個金牌律師是很容易的事，周詩堯卻找了她來幫忙。

李淼不愧是聰明人，她不知道周詩堯只是打著幫忙的幌子，來試探她這個讓自己弟弟魂牽夢縈的人，她想看看李淼是怎樣的人，讓驕傲的弟弟內心焦慮不安，她見了她才能確定李淼是否值得弟弟的堅持和選擇。

李淼倒是不卑不亢，打扮得體，舉止正常。沒有因為她是周順堯的姐姐而熱情異常，她像對待平常人一樣疏離而禮貌，本著專業的態度給她解決問題，沒有絲毫的破綻和異常。

周詩堯聽著她冷淡又專業的話語，心想這個女孩子果然不好相處，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怎麼忍受她的冷淡的。她從她的表情里讀不出其他東西，似乎她是個平常的陌生人。周詩堯嘆口氣，弟弟啊，這個冰塊需要你費心思來捂熱了。

李淼其實很緊張，她從沒有想過去見他的家人，她聽他提起過他的家庭，父母恩愛，姐姐優秀，一家都和順好相處。今天毫無準備地見面，她還是不動聲色地好，畢竟他和她目前也只是同學兼朋友。她不知道周詩堯的真實目的，只覺得對面人的目光一直探究著她，似乎打量著什麼。

她不動聲色地皺皺眉，她不喜歡這樣。

此事過去了幾個月，什麼都沒改變。李淼和周順堯依然各自忙碌，偶爾也打打電話，只不過都是不咸不淡地聊天，誰也不提兩個人的關係，似乎他們就是純潔的朋友。李淼通過那天冷靜地思考後，也逐漸想開，她對他還有執念，只不過這份執念不會再讓她失去理智。成年人的感情是帶著克制和冷靜的，他和她的故事沒有完結，進展似乎也不會順利……。他和她距離太遠，身份不同，環境差異……各種主客觀因素讓他們躊躇不前。

暴雨滂沱的一天，李淼下班，唐胥在門口等她。有一個案子的當事人分別是他和她的當事人，兩個人合計邊吃飯邊互相交換一下信息。

走到門口，唐胥體貼地幫她打傘，兩人打算去對面的麵館吃飯。過馬路時唐胥護著她，她的鞋有點滑，唐胥放慢腳步，扶著她。從背後看好像唐胥牽著她的手。李淼雖不自然但也未拒絕，人在迫不得已時不拒絕別人的幫助也是一種智慧，雨太大了，她的高跟鞋讓她難以平穩的走路。

她不知道，偏偏老天讓周順堯看到了這一幕，偏偏老天要讓他們再去經歷更多的事才會撥開雲霧、消除誤會。

周順堯剛一休假，回家換了衣服便去法院門口等她。他沒有提前聯繫她，上一次讓她的等待落空，這一次就讓他來等她。他撐著傘站在法院側門口，眼睛卻盯著正門，他不確定她從哪個門出來，於是兩手準備。

下班時間到了，他更加期待……。十分鐘后便看到她從正門口出來，剛要抬步追去，忽然她身邊的男子撐著傘站到了她身邊，她抬頭看著他淺笑……。那個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穿著白色的襯衣，袖口微卷，他似乎和她商量著什麼，用手指了指馬路對面的麵館，只見她輕輕點頭，隨後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慢慢走入雨中，他照顧著她，把她護在馬路內側，配合著她的腳步……。

周順堯眼神一暗，他終究是來晚了一步嗎？他早該明白，李淼那麼優秀，身邊不會缺追求者，即使她冷淡，也總有像他一樣願意融化她的人，何況她雖不是傾城之資，卻也清麗可人，清冷的氣質更加吸引人。周順堯不得不承認，多年不見的李淼更加耀眼迷人，她雖然冷淡，但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她總能在她的領域裡散發出別樣的光芒……。

他看著他們走進一家麵館，那是他五年後回家首次光臨的地方，只見他們坐在窗邊，老闆仍然熱情招呼，他點好了東西詢問她的意見，她點點頭，顯然她的喜好，他了如指掌。在等面的空隙，他拿出紙巾伸手擦去她臉上的雨水，她雖然驚訝卻沒有躲開……。不知他說了什麼，李淼捂著嘴笑，那是周順堯見過的她最輕鬆的笑……。

周順堯眼睛酸痛，他沒勇氣看下去了，收了傘，轉頭走進了滂沱大雨中，一把抹去臉上的雨水，他嘲笑著自己的懦弱和不甘。他相信李淼，卻騙不了自己的眼睛，他知道他們錯過了很多年，卻總想著他的心意和李淼一樣，他們會堅持到最後；他當初推開她，受到的煎熬一點不少，無數次拷問著自己的心后不後悔；她是他整個青春時代的美好，是他這麼多年依然堅持的夢；他五年未回家，想把休假都攢下來，如果她還等他，他便勇敢表白，陪她一段最難忘的時光；他要帶她去見自己的戰友和兄弟，讓他們叫她嫂子，她的臉會紅的像蘋果，一定有趣；他也憧憬著他們的未來，李淼不會和他隨軍，他便利用好每一次假期，陪她看遍國內的風景；他休假回家，他會陪她去上班，下班后擠在沙發上看電視或者聽著雨聲躺在床上聊天；他會偷親她的臉，看她嬌羞的紅臉，然後靠在耳邊說幾句挑逗的話，看她的臉變得更紅……；他還想和她一起做飯，她擅長西餐，他便陪著她烤牛排煮意麵，從背後抱著她，吸吮她身上的淡香……。

周順堯不敢想下去了，越想心越痛。他的一切打算都成了泡沫，浮光掠影，不留痕迹。原來錯事做多了遲早要遭報應的，他推開了她，她就真的不會為他停留。他又有什麼資格讓她停留呢？

周順堯那時只顧著傷心，他靜下心來就會發現，其實李淼一直在原地，她拒絕了所有可能的開始，因為她心裡有一個周順堯，即使他推開了她，她依然在原地。

作者：今天這章不是真事，世界上沒那麼多的巧合和相遇，只是結局一樣，我們確實錯過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