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夜蝶之淚（十二）
「滴答。滴答。」點點水聲從露西蒂恩的前方傳來。一種鮮血的氣息撲面而來，生命的活力在不斷地隨著滴答聲消散，空氣也彷彿隨之降溫，她感覺越來越寒冷。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魔法師……」她抬起頭，渾身鮮血的諾雷特居高臨下，面色慘白，眼神空洞而迷茫的看著她。「你……還好吧。」
「嗯。」諾雷特冷淡地回應道。看來第一次殺人的經歷對他心裡還是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而且……那些人的身軀都被從天而降冰錐擊成了肉末。這樣強烈的視覺感受對於旁觀者都是一次強烈的刺激，更不要說作為當事人的諾雷特。
「喂！不就是殺了幾個人嗎？」巴倫德將巨斧重重的砸向地面，發出轟的一聲響。「小夥子！你還是小孩子嗎？！」他大聲的斥責道。「你要搞清楚，這裡不是你家！這可是戰場！成王敗寇！你要知道你做的是對的！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把你剁成肉醬！」
諾雷特把頭偏向一邊，刻意躲避矮人嚴厲的目光。「可是……我並不像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是嗎？你既然這樣想，乾脆在這裡以死謝罪吧！」巴倫德雖然能夠理解作為一名普通的魔法師心中這樣想法，但是卻不能說出來。
確實。一心向善的確是正確的，沒有錯。任何一個渴望平靜生活的人都是這樣的想法。但是，這種想法在特定的場合下才是能夠稱之為正確。現在敵人已經搶在了他們前面，掌握了主動權。再耽擱下去，無異於慢性自殺。
這其中的陰謀他們還未看到冰山一角，就已經深陷其中。
現在這裡不是一個普通的村莊，而是戰場。已經沒有時間悲憫失敗者，否則下一個被丟到棺材中的就是自己。
「你還沒有明白嗎！？你只要接續這樣，那麼好，大家都死在這裡吧！就因為你的，所！謂！善！良！」矮人惡狠狠的丟下這幾句話，伸手扛起巨斧，「你願呆在這裡等死！我還不願意陪葬呢！獵人，走。咱們去砍了那個畜生！」
獵人的妻子在大火之前就被偷襲的村民擄走，在陷入昏迷之前他聽到了村民所說的「廣場的儀式」，相信昆廷娜已經被帶到了那裡。他堅定地點了點頭，與其為死者悲哀，還不如去拯救更多的生者。
他霍的一聲抽出了綁在腿上的短刀，對著沮喪的魔法師說道：「那麼，我們走了。」隨後對著矮人說道：「跟緊我。」
「等下！」
一直沒有說話的露西蒂恩突然喊住了他們。
「怎麼？你個小孩子就不要去了！」巴倫德頭都沒有回，冰冷的反問道，「我們沒有時間照顧你！」
露西蒂恩雖然無法認同諾雷特殺人，也無法贊同巴倫德殺人無所謂的觀點，但是她也承認矮人有句話說的確實有道理，那就是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
戰鬥就一定會有犧牲，死亡是無法避免的。一直生活在優勝劣汰的叢林之中的露西蒂恩深知這一點。如果連這個圈子都無法跳出去，那就乖乖的呆在這裡等死好了。
「我不願跟一個窩囊廢呆在一起。」露西蒂恩緊緊握住手中的「自然之鏈」，說道。「或許我不能幫助你們多少。但是，這是我父親給我留下的東西，我不允許其他人把它從我的手中奪走。我也要去。」
「好。」巴倫德與凱從月光精靈的話中聽到了她的決心。「但是我們不會保護你。」
「不要小看我。」露西蒂恩鄙夷的看了一直在發獃的諾雷特，「至少我不會像是這個傢伙一樣膽小懦弱。」
諾雷特靜靜地站在一邊，心中無法平靜。剛才進攻前的狂熱早已從身體內消散，剩下的之後手足無措。是繼續殺戮，還是呆在這裡等死？
這兩個選項他都不想選擇。
他轉頭又看到了那攤雜亂的血肉，已經有些飛蟲開始圍繞。他們也有家人，也有工作，也有一個光明美好的未來。
如果不是我，幾十年之後，他們會安樂的躺在椅子上，抱著自己的孫子。
他望了望手中的鋒芒畢露的符文劍，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他們雖然遭到了控制，但是說不定預言者會在之後放了他們……
不。這不可能。他搖了搖頭。作為魔法師，他雖然不會控制系和幻術系魔法，但是也知道，操控一個生物的消耗同切斷控制一樣耗費魔力。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在操縱之後殺死傀儡，或者是永遠操縱傀儡。
何況大多數的魔法師絕不會笨到放虎歸山。所以只要被操縱，就必死無疑。
自己的罪惡已經無法洗退。但是阻止更大的罪惡，不才是補償自己惡行的方法嗎？諾雷特的心中豁然開朗起來。矮人說的沒錯，與其在這裡等死，還不如去奮力一搏，拯救更多的人。
很多時候，當懦夫還是英雄，只是在一念之間的區別而已。
「我也去。」他喊住了要離開的三人。「為了停止殺戮，我必須去了結這件事。」他堅毅的回答道。
背對著諾雷特的巴倫德捋了捋黑色的鬍鬚，大笑著。「很好，小夥子，你總算想明白了。這才是男子漢啊！」
當然他更在意的是，魔法師的加入畢竟會將他們的生存率提高很多。對付魔法師的方法，沒有人比魔法師更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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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黑色的貓慵懶的睡在一張鋪著輕柔絨布的桌子上，柔軟的身體環繞著中心放置的一個散發著亮光的水晶球。
「越來越有趣了……」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中年夫人坐在大理石的王座上。年齡與黑夜都無法掩蓋她的美貌，高貴、冷漠、不容褻瀆。
她單手支頭，饒有興趣的望著眼前的黑色水晶球，那上面清晰地上顯現著諾雷特幾人的身影。彷彿身臨其境在身後跟隨著他們。
一隻黑色的烏鴉眼睛閃閃發光，站在她的肩膀上，時不時的撲騰幾下翅膀。
「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她冷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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