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五節：靜靜的河（三）

馬林在地鐵里走了整整十天時間，所到之處，滿目瘡痍，地鐵里曾經有一個又一個的避難所與聚居地，但是它們最終都被混沌毀滅了，留到現在的只有滿地的幽魂與活屍。

馬林不厭其煩地凈化著，因為時不時就能看到一些幸運地保留下來的日記被找到，在這裡日記里，有一些倖存者在混沌圍攻這座城市之前就逃離了，有些倖存者往東，他們有著飛車，似乎是想橫渡西伯利亞前往遠東。

在馬林看來，這樣的行動與自殺沒有太多的差別，沒有足夠的物資，他們的這場『旅行』與自尋死路沒有差別。

還有一些倖存者往西走，他們順著公路前往列寧格勒，這座城市馬林知道——西陸很多北方的倖存者最終都集中到了這座城市，當大毀滅來臨之後的第一紀元里，他們一邊面對來自東邊的混沌攻勢，一邊努力收復了丹麥一線，北方王國等幾個王國後來的雛形就是出於此。

當有了更好的居住地之後，列寧格勒被放棄了，倖存者們帶著所有能夠帶走的補給品，通過海路離開了這座被包圍的城市。

而更多的倖存者留在了地鐵里，他們掙扎著，直到被混沌淹沒。

在第十一天的清晨，馬林找到了最後的避難所，已經被混沌污染了心智的核心AI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她畸變的軀殼在培養槽里掙扎著想要破槽而出，但是被馬林加固的外殼堅不可摧，馬林看著她，直到神聖化的培養液讓她那畸變的身體開始崩解。

然後馬林在她的培養槽一旁的電腦里找到了她的最後遺言——她的避難所，淪陷在第二紀元，混沌再一次的入侵所組成的軍團一步一步地攻入這個避難所，除了一部分孩子坐上最後的列車，在一些年輕的戰士的幫助下通過南下前往明斯克的地鐵長程線逃離，幾乎所有人都死在這裡。

這座避難所已經沒有平民，所有人都是戰士，最後的倖存者們分三段炸塌了地鐵隧道。

明斯克……那是另一座倖存者聚集的城市，西陸南方的倖存者們很多都逃到了那裡，後來，隨著第三紀元人類重新開始西進，從精怪與異種收復了大片更適合居住的土地之後，明斯克也被放棄了。

人類真的是在努力掙扎求存啊。

在最後的感嘆過後，馬林看著那面掛在牆上殘破不堪的旗幟嘆了一聲。

這個世界與馬林曾經生活過的世界有所不同，這面旗幟沒有在那一年落下，甚至直到現在也沒有落下，但是愛著這面旗幟的人都死了。

馬林在東部王國那邊，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些避難所里的故事，因為這裡的一切都被遺忘了，而最後一個還記得這面旗幟的人，卻是一個曾經將這面旗幟與它的人民視作敵人的人，歷史就是這樣荒唐。

最終，馬林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這面旗幟，旗幟在馬林的眼中開始重新織就，靈能幫助它的主人修復了這面旗幟。

隨著傳送通道在馬林身後開啟，看著這面旗幟與它下面依靠著牆而死的兩具動力甲，還有動力甲內早就支離破碎的枯骨，馬林退入了傳送通道。

你們已經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你們的愛，你們的恨，你們的所有都被歷史淹沒了。

但你們的旗幟依舊能夠高高飄揚。

………………

回到雷根斯堡，進入情報中心的馬林立即獲得了林茲小姐大獲全勝的消息——她的確沒有辜負馬林對於他的信任，在處理那些混沌的戰鬥中，她的布置完滿無缺，甚至還活抓了那個身為混沌信徒的達克。

因為這是王家的私事，教會並沒有介入，歌德也沒有出手，他讓達克自己去處理這個混沌信徒。

林茲幫助了達克，這個年輕人打架有一手，但是在刑求方面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愣頭青，獲得了情報之後，據說達克和歌德有過一次秘談，誰都不知道這對父子之間有過什麼，但是最終，達克獲得了一片封地，心滿意足地做公爵去了。

布恩有些不大理解，但他發現他的弟弟不僅僅是看起來很開心之後，也就沒有什麼抱怨了。

當然，他也旁敲側擊過林茲，但是這位林茲小姐身為他的長輩，當然會選擇守口如瓶。

而作為情報中心的『主任』又主持了這一次的行動，林茲重新回到了貴族們的視線之中，他們發現，林茲似乎全然沒有了弱點，而且，她似乎更加冷冰冰了。

於是理所當然的，有關於林茲夫人和馬林不得不說的故事很快甚囂塵上。

然後這些小嘴抹了蜜的道上朋友們還沒有來得及在酒館里將這些故事散布出去，來自教會的鐵拳就到了——如果是以前，有人這麼黑馬林，教會們也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展開聯合行動。

但是現在不行，馬林身為殿下，殿下的威嚴是不可以被如此褻瀆的。

所以那些道上朋友們以最快的速度被教會庭完成了審判，然後被五大三粗的教會衛士們掛上了絞架。

馬林對此保持了一種無所謂的態度，當然，馬林的集團並不無所謂，在逼得幾個不長眼的貴族破產之後，那些小故事就飛快地被人們給遺忘了。

這一來二去的，馬林又發現自己少了半個月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瑪娜那邊傳來一個好消息——有兩個文明最終選擇了轉信馬林，他們星球的意志整天給他們的星相師洗腦，終於將他們態度給掰正了。

至於另外幾個文明，很可惜，他們的星相師們雖然獲得了關於一個神秘神明必將救世的預言，但那些世界的教會覺得這樣搞會攔住他們賣贖罪卷的大生意。

於是星相師們舉家上了火刑架，那幾個世界神教拜，卷照賣，小日子過得極為倒數。

馬林為此不得不聯絡那九位世界意志，其中有七位已經決定開啟行星末日——換而言之，他們選擇用自殺來毀滅自己，並滅絕行星上的所有生命。

因為他們不能因為他們一顆行星上的生命，而讓整個宇宙中的生命面臨永恆的劫難。

剩下兩個世界意志的世界有點小問題——他們正在打內戰，決定相信預言的馬林信徒與賣卷佬打了起來，而且都是信馬林的有優勢——作為馬林的信徒，馬林這邊甚至能夠無意識地給予自己的信徒以神術。

這可比那些只能用火刑架的賣卷佬強太多了，因此每過一天，就會有更多的凡人與超凡選擇加入『正義』的一方——賣卷佬？賣卷佬的火刑架能算幾個師，正義在能夠救死扶傷的正義這一方啊！

馬林決定可以等這兩個文明，同時對於自己不吃信仰還能給信徒神術的力量表示了一定的驚訝——說真的，這是越來越像無名氏了啊。

在馬林看來，無名氏也許和他一樣，也是犧牲了一切也拯救世界的存在，正因為如此，當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能力時，馬林非常開心，同時選擇接見了本土的幾個小教會的牧首與教主。

他們看到馬林的時候無一例外都選擇了低頭俯首，馬林寬慰了他們之後，也對他們的擔憂有所理解——你看，你一個明顯受到世界意志所寵愛的怪物整天在主位面飄著，是一個神明都會怕——誰知道你這是準備謀奪誰的神格。

而當他們真正見到馬林之後，才會明白他們的擔憂真的是太過愚蠢——以馬林現在的實力，足夠把他們的神明錘得生活不能自理，對方就算一塊兒上也沒有用。

而馬林並沒有這麼做，就已經足夠表明馬林的立場。

除此之外，馬林最大的工作還是分割集團——馬林的集團進行拆分，其中藥劑工坊將交給瑞沃和克洛絲，軍火工坊將交給傑茜卡和莉莉姆。

瑪雅將接受製作工坊，她會和法耶照顧好這一切。

諾娃主動放棄了卡特堡集團的份額，作為回報，法羅爾境內的集團業務將交給她。

完成了分配之後，馬林一邊看著越來越多的關於混沌入侵的情報，一邊盤算著自己還有多少天。

素素那邊已經完全無法測算出馬林的時限。

對此馬林還舉笑過素素，說她身為命運女神卻不知道他的最後一刻，然後這姑娘哭了。

馬林第一次發現，原來純粹的理性的素素也是會哭的，好不容易道歉並讓她接受之後，馬林不得不帶著素素回了一次故鄉。

老院長那邊已經教化了大量了覺醒者，現在他們正在負責南方的防禦，泰南人武裝了他們，並承認了他們的公民權——只要能夠熬過最後的亡潮，泰南文明也不介意多出一種人類亞種，畢竟在這個精靈侏儒半身人和獸人都能夠算泰南人的時代里，多一個覺醒者也真的無所謂了。

馬林對此非常滿意——這就是我的同胞，只要是能夠對文明作出貢獻的存在，泰南人從來不會因此而鄙視他們。

而了解了這一切之後，馬林又趕到了北方，北方軍團的士兵們正在撤回他們的出發地，一些士兵不願意離開故土，余賢者讓馬林過去勸說，有了馬林在這裡，這些士兵們最終被馬林的『我將在亡潮之後帶著你們重返你們的故土』的誓言所感動，並最終選擇與部隊一起南下。

當然，泰南人從這些廢墟城市中找到了不少好東西，哪怕只是一些廢金屬，其中的一些強度也遠遠高過現在他們所擁有的鋼鐵。

「馬林殿下，您真的能夠改變最終的命運嗎。」別的賢者並沒問出口的話，余賢者問了出來，這個家養妖精個子小膽子大，他看著馬林，想要一個答案。

馬林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說什麼大話並不好，還是讓他們看著吧。

「那我就放心了，我死了不可怕，我怕的是我們的旗幟落下，這個世界，只有泰南人還記得自己是誰，我們繼承了這面旗幟，所以，能夠聽到您這麼說，我很開心，我的導師，我的前輩們的犧牲沒有白白浪費。」

這個家養妖精說著說著，眼角有了大顆的淚珠。

馬林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然後打開了傳送通道。

「我要走了，回西陸，那邊有越來越多的混沌軍團出現，看起來混沌們決定挑一顆杮子捏。」馬林的話很有道理，因為混沌的軍團在西陸的整個東部邊境出現，就目前為止，他們至少發現了七個混沌軍團，四個小販的都有，其中納垢有三支，學舌鳥兩支，剩下來的恐虐和色孽各一支。

東部王國正在全線撤退，所有人都知道再保持之前的防線只會被混沌軍團完成一次絕望的包圍。

北方公社和幾個小國組成的聯軍正在與混沌軍團進行對峙，雙方時有交火。

馬林此行，就是要前往希德尼北方的英格瑪，看看那些裂隙有沒有完成封閉，如果沒有，那馬林就要出手封上，要不然到時候中心開花，別說凡人，就是馬林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現在的好消息是無名氏的教會軍已經全面開拔，這個世界的善神大佬不止一次的出現在前線，和之前的亡潮出現時一樣，他的存在給了凡人軍隊以鼓舞。

當然，馬林集團的補給也是重要的一環。

現在的好消息是，馬林集團的補給在各國運往前線的路上暢通無阻，任何想要漂沒的兄弟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全家入土，這一點用不著馬林動手，當地的教會或是軍備處的憲兵們就會立即出手。

而且根本不會有任何人選擇和殺人兇手扯皮，因為一個扯不好，他們有可能就是犧牲名單的新貴。

對此馬林覺得挺好的——你看，大家都很忙。

對了，聽說達克還是回到了前線，這位新晉公爵回到希德尼軍隊之後，成為了前往東部王國前線的援軍的戰場指揮官。

馬林沒有見過他，但是從情報里看，這小子似乎還有所晉陞，這讓馬林很是唏噓——這就是改變了自己命運的達克，而不是被命運所改變的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