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反清復明 無奈的李老爺
富順縣衙內,縣令盧月生心神恍惚,昨天晚上他做了個噩夢,夢見遍地血光,然後夢就醒了。他找鐵嘴黃算了一卦,竟然是大凶之卦,主三日內血光滿地,不過事情還有一線轉機,如果能找到貴人相助,不但可以避免災禍,還能得到天大的好處。
這些本是算命的拿手好戲,可是盧月生已經亂了方寸,竟然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這天早上就來到縣衙,苦苦等待貴人的到來。不過眼看到了黃昏,貴人沒等到,盧月生已經坐的心浮氣躁,準備打道回府了。
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長衫男子,看樣子風塵僕僕的,怎麼說也跟貴人聯繫不上,盧老爺是斷不會為刁民費神的。
「威…..武!」
「啪!」將驚堂木一拍,盧月生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快快說來。」
那長衫男子微微一笑:「盧縣令,我是來報案的。」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血光之災還是來了,盧月生手一抖,驚堂木掉到了地上。驚堂木掉在地上的聲音很清脆,盧縣令的臉皮發燙,心一橫說道:「報什麼案!如今是太平盛世,那有什麼案件,來人!把這個人打出去!」
左右衙役聽了,口中低喝威武,手中的棒子已經舉了起來,如果來的是曉事的,抱頭鼠竄就不會有事,要是不曉事的,這頓棒子肯定是跑不了的。
這人正是李岱青,走了幾十里路已經是委頓不看,見縣令竟然想要糊塗結案,心裡大怒:「盧縣令你可知大難臨頭!悍匪劉黑三前天攻破李家堡,李家堡上下死傷狼籍,李老爺也被賊人掠去,現在生死不知。如今我前來報案,你竟然想要驅逐我,也罷,我這就去敘州府鳴冤,到時候倒要看看盧縣令你如何自處!」
盧縣令大驚,急忙喝住衙役,親自走到李岱青身邊,鞠躬道:「對不住先生了,請到後堂說話。」
縣衙邊上不遠處,李韻卿和夏荷兩人租了一個小院子,將臉上的灰塵洗掉,李韻卿還是愁眉不展,夏荷就開導她:「小姐,你別擔心,小斬子一定會把老爺就回來的。」
「真的么?」李韻卿聲音彷徨。
「真的,小斬子跟護院的眼神不一樣,跟土匪的也不一樣,我覺的小斬子一定行的?」
「怎麼不一樣呢?」李韻卿有些好奇。
「小斬子的眼神特別兇猛,像老虎,護院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是牛,土匪的眼神像野豬。而且他的那些手下,看小斬子的時候,眼神都是怪怪的,就像是小狼崽子看母狼一樣。」
李雲清撲哧一笑,點了點夏荷的鼻頭:「夏荷你又亂說,不知道李先生那裡怎麼樣了,要是能請動官兵就好了。」
盧月生苦笑:「李先生,這確實為難我了,縣衙只有衙役三十幾人,還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平時找個人收個租稅還勉強合用,要是讓他們進山剿匪,恐怕沒人敢去。」
「盧縣令,再想想辦法。如果沒有人協助的話,張斬是必死無疑。」李岱青知道盧月生說的不假,衙役如果能剿匪的話,又怎麼會讓劉黑三如此猖狂,只是張斬這人精明強幹,如果這麼死了實在可惜。
想到這裡,李岱青試探道:「要不請官軍剿匪?」
「安定營徐統領為人貪婪,沒有大把的銀子恐怕招不來啊。上個月王家請他剿匪,前前後後花了幾萬兩,也沒抓到匪首,還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兩銀子才能抓到土匪呢。至於本縣捕廳,只不過幾十人,還都是不能戰之輩,指望不上啊!」
「既然是救人,錢自然算在李老爺頭上,只要救出李老爺就行,就算花上幾萬兩,李老爺最多就是賣一些地,他還是有這個錢的。「
「岱青兄,你是不知道李老爺的脾氣,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花,如何肯出這麼多銀子,如果刀架在脖子上,他或許會掏錢買命,像這樣我們代著說項的,他八成會不認賬,到時候只是我們坐蠟。「
「哎,這可如何是好?「這下李岱青也沒了主意。
李岱青聽了直搖頭,神情複雜的看了看黑魚山的方向,張斬,如今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老爺受驚了。」在劉黑三原來的住處,張斬看到了僱主李老爺。
「多謝小兄弟了,要不是你,老頭子就要見閻王爺了。」因為被劉黑三毒打了一頓,李老爺子的精神萎靡,不過見了救他性命的人,還是強撐著謝道。
「李老爺子,我是個直性子的人,早前在李家堡,令愛親口說過,只要救出李老爺,這次運送的貨物就送給我們,李老爺想必沒有意見吧。」
「小女無知,這種事情她一個未出門的閨女知道什麼,張小弟不可當真。我姐是提督陸大人的二房,過幾天就要來家裡做客,這些首飾都是給她置辦的,一旦少了不好交差啊。」
「嗯,李老爺說的極是,這東西既然是陸大人的,就不能缺少一件,待會我回去就把東西湊全了還給李老爺。只是兄弟們可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來救李老爺的,剛才一戰有不少人受了傷,李老爺能不能賞點東西撫恤下。」張斬眉毛微微一皺,壓住火氣問道。
「張小弟說的對,只是老朽一天沒有合眼,實在是太疲憊了,能不能等到回到李家堡再說。張小弟不要擔心,老朽一定重重酬謝各位,不叫各位白忙活一次。」李老財主說完,眼睛合上,竟然當著張斬的面睡著了。
在這裡他無依無靠,生死都在自己手上,尚且不能給個說法,等到下山之後,有那個提督姐夫作為靠山,還能給自己什麼好處!想到這裡張斬眼睛微微眯起,在李老爺身上轉了幾圈!
從正房出來,張斬看了看院子的情況,三十幾個土匪已經分成兩撥,一撥有二十幾個人,腦袋耷拉著,臉色非常難看,另外一撥人數要少的多,只有七八個人,但是每個人的腦袋都昂的很高,讓人很難相信,就是在幾分鐘之前,他們還是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等待懲罰。
好像有一種魔術施展在他們身上,讓他們從懦弱的病夫變成了自信的勇士!
這一撥是挑選之後的優勝者,張斬走到他們面前,銳利的目光打量著站在最前面的男子,這人身材中等,臉上有一塊長長地刀疤,眉毛又濃又粗,看上去凶歷異常。
張斬端詳了一會,突然一拳打了過去。
刀疤男子被打的退了兩步,眼中凶光四射,卻沒有質問張斬,他是張斬的俘虜,別說張斬打他一拳,就是張斬打他一槍,他也沒辦法反抗的。
「能受我一拳,是個好坯子,胡叔記名!」
刀疤男驚喜交加,忙不迭朝胡叔那邊報道,登記完畢之後就領了一錠銀元寶,他樂得捧在手上傻看,剩下等待張斬檢驗的人無不艷羨,紛紛挺直了胸脯等待張斬的考驗。
只是張斬的拳頭卻沒有那麼好挨的,剩下的六個人中,五個被直接打倒,一個甚至被打的口吐白沫,差點見了閻王,只有一個人挺了過來,喜滋滋的在胡叔那裡領了一錠元寶。
三十五個土匪篩只選出了兩個合格的,張斬多少有些失望,不過隨即釋然,現在的中國還是老大帝國,鴉片橫行民不聊生,國民素質很差,能跳出來兩個已經很不錯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把人心攏起來,那些沒有選進來的也要牢牢地抓在手裡,雖然現在沒有當上,也要給他們希望,這樣才能不斷地壯大隊伍,如果沒有數量更多的普通隊伍,就不可能有後面的精銳,這個道理張斬還是知道的。張斬走到沒選進去的那撥人中間,拍了拍胡狗娃的肩膀說道
「兄弟們,這次沒選進來不要緊,我們隊伍一視同仁,每個月篩選一次,合格的馬上進入本隊,就算沒有進入本隊的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在戰場上立下大功,也可以破格提拔進入本隊,所以呢,把頭抬起來看著我,你們有一個同樣光明的未來!」
幾十個人眼睛都亮了起來,抬起頭看著張斬,短短的一個小時不到,這些土匪已經從心裡認可這個有著兩條劍眉的年輕人。感受到眾多崇拜的目光,張斬依然不為所動,頭微微一轉看向了正房,嘴角微微翹起,小樣的,讓你摳門,等會叫你知道老子的厲害。
夜深了,除了幾個外面放哨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睡著了,惡虎寨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突然間,一個黑影悄悄地貼著牆壁摸了進來,繞過哨兵之後一陣小碎步,已經到了正房,黑影抽出刀,伸進門縫之間輕輕一割,就把門打開了。
「李文才,你這個老吝嗇鬼,我大哥劉黑三本意是想請你上山做客,沒想到你個老殺才竟然暗地帶了官兵洗我們盤子,今天我要殺了你替天行道。」不倫不類說了幾句之後,黑影對著床上的李文才就是一刀斬下。
不知道是刀法太差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這一刀下去沒有砍到李文才的腦袋,而是砍到了他的辮子,李文才這時才驚醒過來,見到眼前雪亮的鋼刀,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
黑影卻沒有準備放過他,從身後拿出一支毛筆,刷刷在李文才臉上寫了八個字,然後笑道:「李文才,這是我特製的藥水,沒有十年八年的根本洗不掉,你毀了我山寨,我就要毀了你。」說完哈哈大笑,像鬼魅一樣消失在黑暗中。
李文才嚇得渾身發抖,見黑衣人走了才大喊道:「救命啊,殺人了!」
放哨的似乎睡得正香,院子裡面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李文才更加害怕,扯了嗓子繼續喊,一直喊到嗓子都嘶啞了,李文才才看到那個叫做張斬的年輕人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有人要殺我,你們竟然都沒發現,我喊了那麼久你才過來,你們是怎麼當的護衛!」見張斬過來,李文才膽氣壯了很多,想起剛才遭到的危險,再也壓制不住火氣,呵斥起來。
張斬笑眯眯的,好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李老爺,我雖然帶兄弟救了你,可並不是你的護衛,要是有人當面想要殺你,我自然不會見死不救,可是你說的人在那裡,我怎麼沒見到呢?」
李文才頓時鬱結,想要伸手摸下辮子卻摸了個空,頓時叫道:「你看你看,這個賊子竟然還割掉了我的辮子,還在我臉上刻了字,真是喪盡天良啊!」
張斬拿起一個油燈,往李文才臉上照去:「真是有賊人啊!好像還在李老爺子臉上寫了幾個字,我看看這是什麼字。天父地母,反清復明!」
張斬猛的向後一退,伸手拔出腰刀,拔到一半又插了回去,這把刀樣式古怪,說不定李文才認了出來,那就不好了,還是改用馬牌擼子吧。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李文才的臉,張斬的笑容猙獰:「李老爺啊李老爺,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天地會的人,你可知道我一向忠於朝廷,對你這樣的反賊恨之入骨,來來來,今天我要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個反賊。」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李文才能說什麼,又敢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