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禍亂宮闈
宣政殿。
戚貴妃手裡端著葯碗,用著湯匙輕輕攪動著湯藥,又吹了吹熱氣,漫不經心道:「她既然要替印家那小子守寡便如了她的願就是,如今年少輕狂以為情愛便是所有一切,且等上幾年,她便知曉其中的痛苦了。」
蕭繼站在一旁,一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腹前,見自己母妃這樣說,也不在做過多想法。
戚貴妃用著湯匙舀起一勺湯藥,放在自己嘴前輕輕吹了吹,又淺嘗了一口,微微蹙眉道了一句:「真苦。」
蕭繼見此,一手微動就想要阻止戚貴妃,可最後不知為何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戚貴妃將湯藥喂到晉元帝嘴前,只見晉元帝頹敗至極,哪裡還能見到當初九五至尊高高在上、玩弄權勢的模樣。
晉元帝狠狠地瞪著眼睛,看著戚貴妃,緊閉著雙唇卻是一口都不願喝。
戚貴妃也不惱,緩緩收回手,將湯匙的湯藥一口飲盡道:「陛下,沒有毒。」
她頓了一頓,狀似奇怪得微微皺眉問:「陛下為何這樣看著臣妾?是為了懷鄞公主,臣妾知曉她是陛下最喜愛的公主,可是讓印小公子前去漠北的不是陛下自己決斷嗎?如今懷鄞公主還未出嫁就守瞭望門寡可是陛下一手促成的。」
戚貴妃淡淡笑著,笑意發寒,看著葯碗里褐色的湯藥,神情莫名:「與陛下一般,和懿賢皇貴妃此生不復相見,只能睹物思人又或是祈求夢中能得一見,臣妾也很是心疼公主。」
言罷,她抬眸定定地看著晉元帝,眼底升起一抹幽深的寒意,放下湯匙,伸出另一隻手掐住晉元帝的兩頰,迫使他張開嘴,又將手裡的湯藥給灌了進去。
一部分湯藥被晉元帝喝下,一半灑在了戚貴妃的手上和晉元帝的衣襟上。
見著葯碗見底,戚貴妃這才收回了手,拿起帕子細細擦著晉元帝臉上的葯漬:「陛下若是再不願喝葯,臣妾就只能用這種法子讓陛下喝下了。」
蕭繼瞳孔一縮,輕輕掃視了自己母妃一眼,只覺眼前的女人又些陌生瘋魔的可怕,心裡對晉元帝又不禁有些莫名的同情。
戚貴妃將葯碗擱置在一旁,看向蕭繼問:「西山那裡可有傳來消息?」
蕭繼聞此眉眼一沉,低聲道:「西山有容王爺的舊部,謝予和二皇子前去西山那日,就已經命人下了殺手,只是如今還未找到屍身擔心還有變數。」
戚貴妃就手裡沾了葯漬的帕子給仍在地上,臉色發冷,淡淡抿著嘴角道:「那就想辦法讓這些變數無法發生,謝予和蕭承前去西山久未消息,怕是起了不臣之心,想要謀反,從前你父皇是如何對待謝家,現在你便怎麼去對付你的二皇兄。」
蕭繼緩緩抬眸,微微一怔后,又點頭應下。
而床榻上的晉元帝聞言,卻是怎麼也不敢相信,張著嘴想要發出聲音,可是怎麼也不能。
宮中越發平靜,卻讓人心裡不經發慌害怕,三皇子把控朝政,宮中即便還是趙淑妃處理六宮事務,可背後還是戚貴妃一人在操控著一切。
妍淑媛自從宮裡出事後,就一直龜縮在自己的宮殿里,看著日漸大起來的肚子,每日無時無刻不在心悸,總擔心那一日醒來自己的孩子就沒了。
因心有鬱結,喝安胎藥的次數也越發勤了,她一人枯坐在殿內,聽得有腳步聲,驚得霍地一下回過身看向來人。
只見那宮人端著安胎藥也被妍淑媛的動作給令得將安胎藥灑出來了一些。
妍淑媛瞪著一雙眼睛,片刻才靜了下來,眉眼微蹙問了一句:「鶯兒呢?」
宮人將安胎藥放在妍淑媛面前,低垂著頭道:「鶯兒姐姐在小廚房給淑媛看著燕窩,淑媛可是要找鶯兒姐姐,奴才去將她喚來?」
妍淑媛看著面前的安胎藥,眉眼間的一股憂愁難以化去,她搖了搖頭道:「算了。」
宮裡出事,她日日小心,鶯兒更是每日都要給她看著吃食,生怕被人鑽了空子,之前她求裴沨幫自己,可如今自己卻是為了自保,什麼也不管了。
她端起安胎藥喝了一口后,眉頭皺了起來,忍了忍口中的苦澀,又一口氣將剩下的喝掉。
妍淑媛放下藥碗道:「扶我去歇息一下。」
她坐在床榻上,捂著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臉色稍稍柔和了一分,靜靜地坐了片刻,她忽然吃痛的臉色一白。
妍淑媛肚子疼的弓起身子,她死死地抓住自己腹上的衣裳,額上布著大顆的冷汗,她急促喘息著,尖聲大叫了起來:「……來,來人!」
「快來人!」
身子下面只覺濕了起來,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只見自己衣裳上不知何時沾染上了猩紅的鮮血刺眼至極。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
菁蕪軒。
懷鄞懷裡抱著刻著「夫印澧之位」的靈位,還用著帕子小心翼翼的擦著。
裴沨見了,額頭上的青筋有些抽抽的發疼,便移開目光道:「你不是覺得印澧沒死嗎,什麼時候臉靈位也做好了。」
懷鄞將靈位擱置在自己面前的圓桌上,一手撐著自己的下頜,掀起嘴唇道:「總是要做給別人看。不過也是要自己提前找適應一下,印澧小小年紀就跟著印夫子學著板著一張死人叫,說不准他那日就走在我前面。」
旁邊伺候的碧花聞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當著她主子這個親姐姐面前說印小公子會早死,懷鄞公主還真不是一般的心大。
突然珠簾一掀,發出噼里啪啦碰擊的聲響,忍冬看著兩位緩了一口氣道:「妍淑媛的孩子沒了。」
裴沨與懷鄞都是霍地一驚,原想著戚貴妃急於要讓蕭繼名正言順坐上皇位,暫時不會讓打妍淑媛的主意,可現下……
裴沨按住懷鄞的手道:「先等等,妍淑媛出事,你一個新喪,我一個外臣家眷都不適合現在前去,且聽聽後面的消息。」
懷鄞聞此,也稍稍定了下來。
妍淑媛忽然流血不止,致使皇嗣沒了,萬幸是太醫用了法子止住了血將妍淑媛的命給救了回來。
待第二日後,戚貴妃卻是忽地召了懷鄞與裴沨她們前去,說是要處理妍淑媛一事。
待她們去了華榮殿,只見殿內坐著戚貴妃與趙淑妃兩人,還有容涵一人。
下面卻是妍淑媛一襲白色襲衣臉色蒼白的透明趴在地上。
戚貴妃高高在上,扶著額頭沉聲道:「妍淑媛失了皇嗣,本宮甚為心痛,卻也不解,要知道妍淑媛有孕已盡五月已是胎像固穩,又怎麼會輕易出事。」
趙淑妃聞言眉頭一蹙,冷笑一聲道:「當年貴妃也不是懷孕五月時,意外流產,終究是避不過別人有意為之。」
她說話含著一絲譏諷,又看向底下的妍淑媛讓人將她扶了起來。
戚貴妃眉頭一皺,忽地高喝起來:「淑妃可知妍淑媛禍亂宮闈,她腹中孩子並不是皇嗣。」
此話一出,如同給人當頭一棒,教人發暈。
就連意識潰散的妍淑媛,也忽然來了精神,她掙扎著掙開宮人的手,哆嗦著唇恨聲問:「貴妃為何要污衊臣妾?」
戚貴妃淡淡撫著自己的護甲道:「眾所周知,妍淑媛懷孕近五月,本宮差人太醫查了此前杜太醫為妍淑媛脈案發現有異,查出妍淑媛其實才有孕不過四月余,推算日子,彤史並無記錄妍淑媛有過承寵。」
她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上天垂憐,不忍皇嗣血脈被混,這才將妍淑媛的孩子給收了回來。如此無德行的宮妃,理應千刀萬剮處死,還不說那賊子是誰!」
裴沨一瞬好像明白了什麼,指鹿為馬,殺雞儆猴,戚貴妃可是費了一番好心思。
妍淑媛也恍然明白了什麼,指著戚貴妃尖聲道:「是你害了皇嗣!戚貴妃你早就容不下我們母子何必弄這一出,來誣陷我,你要我的命便拿去!戚貴妃既然說是上天旨意收回了我的孩子。」
她眼眸陰狠,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道:「我敢指天發誓從未做出禍亂宮闈之事,並無玷污皇嗣血脈,懇求老天爺替我懲治害我孩子的人,讓她不得善終。」
戚貴妃霍地一下起身,臉色有些難看高聲道:「到現在了你還在狡辯。杜太醫被你收買,與你狼狽為奸犯下此事,你還不說這個賊子是誰?」
趙淑妃此時出聲:「禍亂宮闈乃是大罪,貴妃何必這樣急著給妍淑媛和杜太醫定下罪名,依本宮所見,還是得細細查清才是。」
戚貴妃斜睨著看了趙淑妃一眼,眼眸微動:「本宮已經查了個水落石出,如今就是在眾人面前處置了妍淑媛便是。」
「杜太醫跟謝予與二皇子一同前往西山,怕是此事……」她話語微微一頓。
又淡淡笑著道:「會牽連到二皇子他們。」
妍淑媛彷彿已知自己死期將至,忽地升起一股子力氣,指著戚貴妃又指著容涵,連連冷笑道:「戚貴妃既然非要將禍亂宮闈的罪名栽贓在臣妾頭上。」
「那臣妾便告訴你,三皇子與宮妃珍貴人有私,作為皇子竟然指染陛下宮妃!」
說完,趁大家愣神一刻時,霍地沖柱子上撞去,腦袋砰地一下一歪,血流不止,瞪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戚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