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Suhr是個什麼鬼
大島曉美是急性子,說做就做,當即給朋友打電話,打聽渡邊香津美的聯繫方式。
六人定律在她這裡得到了很好的印證,輾轉之下,大島曉美很快聯繫上渡邊香津美。
「是渡邊先生嗎,我是大島曉美……我這裡有一把吉他……您什麼時間方便?今天?可以……對,不麻煩……好的,我記住了……」
過了一會兒,大島曉美掛斷電話,對林海比了個OK的手勢,說道:「搞定了,我們現在去渡邊先生家。」
……
渡邊住在東京都西南部的世田谷區。
在日本,如果聽到一個人說他住在世田谷,大家一定會在心裡默默說上一句「有錢人」。
是的,這裡是東京乃至日本最有名的高端人士居住地,住戶大抵不外乎企業家、政要和明星名流。
世田谷的住宅以獨棟別墅為主,風格五花八門,一路駛來,居然沒有見到重樣的。
「要是能住在這裡就好了。」大島曉美感慨道。
「是啊,」林海點頭道:「等有了錢咱們也搬過來。」
「那你可要努力了,這邊的房子可不便宜……」
大島曉美向林海普及這裡的房價,林海笑笑沒有吭聲。
確實不便宜,就拿前面那棟別墅來說,放在二十年後,勉強夠在上海虹口換套三居室了。
……
車子在「三居室」前停穩。
確認過門口懸挂的姓名牌,大島曉美按下門鈴,回過頭來提醒林海:「一會兒在渡邊先生面前一定不要失禮。」
林海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少頃,房門敞開,一個長得有點像吳秀波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來。
「請問是大島小姐吧?」
「是的,渡邊先生,我是大島曉美。」
大島曉美說著把林海拉到身旁,說道:「這是我弟弟林海。」
渡邊香津美點點頭,將兩人請進門。
……
來到客廳,林海發現居然還有其他訪客,更巧的是這個人他居然也認識。
川井憲次,一個寫作「川井」讀作「卡哇伊」的金毛大叔。
川井是日本著名的配樂大師,以高產著稱。提到他的名字,知道的人可能不多,但是提到由他配樂的作品,相信大多數人都不會陌生——譬如說《寒蟬鳴泣之時》、《攻殼機動隊》、《Fate/Stay-Night》等等。
什麼?你說你對ACG不感興趣?《葉問》、《七劍》等電影總該聽說過吧。
或者換個更廣為人知的,黃日華版《天龍八部》里,也有他的音樂作品。
順帶一提,這部電視劇的配樂陣容簡直壕無人性!國內的不說,單說外援——久石讓、喜多郎、神思者、服部隆之、川井憲次、詹姆斯·霍納等一連串金光閃閃的名字簡直閃瞎眼……至於外援們有沒有收錢……嘛,如果你知道段譽偷窺馬夫人時響起的是亂馬1/2的BGM(也被用在了《還珠格格》里),就會發現音樂真他娘是個神奇的東西。
……
扯得遠了,言歸正傳。
川井和渡邊是鄰居,平時常來拜訪,在他印象中,渡邊先生是個性情穩重的人。然而今天的渡邊先生表現的格外反常,自從接完電話,就變得坐立不安,剛才門鈴一響,更是直接飛奔出去。
渡邊先生不會是借了高利貸吧?
川井腦洞大開,擔心渡邊的安危,所以賴著不走。
看到來人不是凶神惡煞的討債者,而是一個漂亮女人和一個更漂亮的少年,川井鬆了口氣,腦洞又開始蠢蠢欲動。
情人?私生子?我的天!我不會被滅口吧?
渡邊不知道川井的想法,不然說不定真會滅口。
他介紹道:「這位是川井先生,這位是大島小姐……」
雙方客氣一番,分別落座。
見渡邊的視線始終不離琴盒,林海會意一笑,掏出軟布包裹的護板,輕輕放在琴盒上,做了個請的手勢,接著對一頭霧水的川井說道:「我們無意間找到一把吉他,可能是渡邊先生以前丟失的……」
渡邊完全不知道林海在說什麼,他小心的拿起護板,怔怔看著護板上熟悉的字跡,過了好一會兒,顫聲道:「沒錯,就是它……」
終究是見過大場面的,渡邊很快調整好情緒,道了聲失禮,對大島曉美說道:「大島小姐,這把琴對我特別重要,我願意花一億円買下它,希望你能割愛……」
「渡邊先生,我想你誤會了。」大島曉美咽了口唾沫,說道:「這把琴是我弟弟找到的,他希望物歸原主,當然,我也是這個意思。」
聽到兩人的對話,川井瞪大了眼睛。
渡邊為一把吉他出價一億円已經夠令人驚訝了,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個女人居然拒絕了!如果沒聽錯的話,她的言外之意是無償贈予?
見渡邊看向自己,林海點頭道:「確實如此。當然,一分錢不要是不可能的,我記得買琴花了一百萬円?收據你沒扔吧?」
後面的話是對大島曉美說的。
大島曉美賞了林海一記爆栗,笑罵道:「說什麼呢!」
渡邊和川井也笑了起來,知道林海這麼說是為了活躍氣氛。日本和中國一樣講究禮尚往來,就算他不說,渡邊又怎會毫無表示?
渡邊打量起林海,沒想到這個少年不僅長得帥氣,心智也比同齡人更加成熟——面對觸手可得的一億円,還能淡定從容、談笑風生的,成年人中也找不出幾個吧?
渡邊站起身來,退後一步,深深鞠躬道:「真的非常感謝……」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連稱不敢當。
在眾人勸說下,渡邊重新落座,好奇的問林海是怎麼找到這把琴的。
「我以前的音樂老師曾經拜訪過高柳先生,聽高柳先生說起過這把琴的故事……」
「原來如此。」
渡邊恍然大悟,又問起林海老師的名字,結果毫無印象。
當然不可能有印象,這個莫須有的老師連同上面的故事都是林海隨口編的。
沒辦法,渡邊怎麼想無所謂,但是看大島曉美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樣子,若是不給個合理解釋,恐怕她今天晚上是睡不著覺了。
一個謊言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何樂而不為?反正高柳昌行已經去世多年,生前和誰說過什麼根本死無對證。
「你學吉他幾年了?」渡邊問道。
「八年了。」林海說的是這輩子。
「那不短了,彈得怎麼樣?」
「還可以。」
林海謙虛道。
他覺得自己夠低調了,然而在旁人看來,卻只能用狂妄來形容。
川井翻了個白眼。
渡邊是誰?是專業人士眼中的日本第一吉他手,川井自問當著他的面也只敢說「還需努力」,林海說自己彈得「還可以」,在川井看來,要麼是無知者無畏,要麼就是年輕氣盛目中無人。
渡邊反倒不覺得林海的話有什麼問題。在他看來,自我認知是個不斷提升的過程,他年輕時也覺得自己「還可以」,後來才慢慢發現「還不行」。
從林海身上,渡邊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於是又問:「擅長什麼風格?」
「都還行。」
又是這種話。
川井無力吐槽,於是笑道:「不如彈一曲,讓我們欣賞一下?」
「可以嗎?」
林海問渡邊。他不是傻子,轉念就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妥,但也沒有改口的打算——說的再多,姿態擺得再低,都不如音樂本身更有說服力。
「當然,請跟我來。」渡邊站起身,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
渡邊帶著幾人來到隔壁房間。
一進門,林海就被鎮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掛在牆上的一排吉他,從古典到民謠再到各式各樣的電吉他,數量雖然不多但無一不是珍品。這顯然不是渡邊的全部收藏,而是平時經常用到,所以才掛在這裡。
看完吉他再看設備,即使和專業錄音棚比起來也不遜色多少,著實讓林海眼熱不已。
搖頭趕走想要將這裡洗劫一空的邪惡念頭,林海徵得渡邊同意,從牆上摘下一把Suhr品牌的實心電吉他。
看到他的選擇,川井撇了撇嘴,認定對方是個菜鳥。
懂行的都知道,最適合彈爵士的是空心或半空心吉他,出來的音色更加溫暖厚重。你說不彈爵士?當著爵士大師的面,不彈爵士是鬧哪樣?
再說了,就算要選實心琴,也要選大G啊,Suhr是個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