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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野先生!現在有了新的證據,吳俊陽就是共產黨,盧一珊是他的下線,余笑蜀勾結梁利群,利用東南貿易公司,給中共地下資金的流動做掩護!」
「你們的情報功夫,我已經領教了。」
內野豐頭都沒抬,兩根手指搓動手上的鋼筆,他的面前,擺著一份行動計劃書。
「別的不說,余笑蜀主持突襲申報館,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這幾天,警備大隊的許仕明又突襲了《中美晚報》,當街槍戰!就在昨天,還暗殺了《大美晚報》的知名主筆,這些行為,像是一個共產黨員的所作所為嗎?!」
「嗯?」
內野豐看定了丁默邨。
「內野先生,」丁默邨壓下語速,耐心道,「我曾經是共產黨員,共產黨的組織,一向就是冷血無情的!再說,現在余笑蜀的身份是七十六號的特工人員,他為了長期潛伏,獲得信任,當然要努力做出一副堅決擁護和平運動的樣子!你可千萬不要被他的行動所迷惑!」
內野豐笑笑,停下筆,站了起來。
「余笑蜀曾經是一個堅決的反日分子,你還沒到上海的時候,我曾經懷疑他投誠的目的,不過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事實比我們的猜想更有說服力。他搞垮了軍統的上海組織,策反了李再興這個老牌特務,在華懋飯店及時阻止了軍統對梁成傑的刺殺,又主持了對上海新聞界的鎮壓行動,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講,他的工作成績都是出色的,你對他的這些舉動,有什麼解釋嗎?」
丁默邨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一點,這個余笑蜀,從來沒有對共產黨人動過手!」
內野豐轉過身來,道,「七十六號從來沒有對共產黨動過手的,可不止余笑蜀一個,比如,史秉南。」
丁默邨面露尷尬,道,「內野少佐,這種話不好隨便講的。」
「所以,你的猜測,只是猜測,除非有確鑿的證據,我絕不容許那個李滬生再擅自進行任何行動!」
「是,他是急躁了些,不過他對和平運動,對於皇軍坦誠合作的心跡是真誠的!這一次我們手裡有了證據!一年多以前,他在一起**案中曾經抓獲一名谷恆公館策反的**叛徒,這個人現在又在上海出現了,並且許諾,可以當場指認吳俊陽和盧一珊,他腦子裡**企業和東南貿易公司的交易線索,就是余笑蜀通共的鐵證!」
內野豐看看丁默邨,道,「東南貿易公司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他們的貿易往來是經過梅機關的審核和批准的。」
「不不不,上東銀行保險柜里的資料只是貿易記錄的一部分,東南貿易公司其實早在我們籌建七十六號之前就已經存在,據我們掌握的消息,這個機構其實早在兩年前就成立了,主理人就是余笑蜀,只不過一直是個空殼公司,沒有進行任何運作。」
「你的意思是,在余笑蜀剛剛從憲兵司令部放出來的時候,他就重新啟動了東南貿易公司,開始為共產黨服務了?」
「就是這樣!」
內野豐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像在仔細琢磨著什麼。
「你說的這個證人什麼時候出現?我要親自見到活人!」
「這個人知道很多秘密,谷恆太郎對他也很在意,負責監視他的,是谷恆的助手石川健一。這個事情關係到外務省,是否可以立即行動,需要請竹內先生批准,不過我們已經和他約好,只要時間一定下來,他立即找借口離開虹口。
「好,我馬上作報告,但請告訴那位李處長,七十六號人多眼雜,不能去了,請這位高先生直接去憲兵司令部。丁主任,你們的情報工作非常有效率,我十分欽佩。」
「恪盡職守而已,你過獎了。」
「你的心思我明白,如果證據確鑿,我會幫你把史秉南搞定的!」
丁默邨有一張表情豐富的臉。不知道土肥原中將如果知道,在他面前大談愛國經的丁默邨如今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變節者,心中又會作何感想。
說到底,內野豐是看不起這樣的人的。
「啟用你們建立七十六號真是一個明智的抉擇,果然,還是中國人最了解中國人!」
內野豐的嘴角微微上揚,忍不住語帶嘲諷。
該死的日本人,丁默邨的臉上泛起了病態的緋紅,他的嗓子又癢了起來。
他不想在這裡咳得把肺吐出來,那未免太虛弱和丟臉了,他想努力平靜而又尊嚴地告別,由於忍痛壓著在不斷震顫的五臟六腑,他臉上的表情愈加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