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冷宮
第八十九章冷宮
冷宮，自然是一個很凄涼的地方，總是被遺忘在宮廷的西北角落裡，鮮少有人關心。
所以，凈兒和蕭婷幾乎是沒費力氣就躲過了宮人的耳目悄悄潛入。
「這裡還挺雅緻。」看著雖然陳舊卻不失典雅的屋舍和宮牆，凈兒有些驚訝。這裡雖然是冷宮，卻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破舊雜亂。
畢竟，這裡還要住人，而人，總是要生活的。除了幾間年久失修無人居住的破屋子有蛛網塵土遮掩之外，其他的屋子，但凡有人氣的，都至少還整潔，少了宮裡那些華麗顏色和濃重的脂粉香味，這冷宮給人的感覺是清凈和簡樸的。
屋外的草坪上有的雜草叢生，有的也能見些小花草，看來是有人打理的模樣。也就是說，這冷宮裡住的，雖然有平日里閑來無事就哭哭鬧鬧的，但也還是有認天知命怡然生活的人。
至少在凈兒看來，這個地方，還是不賴的。
「也比我想象中好。」蕭婷環顧四周，半晌才輕輕吐出一句。也許是因為夜裡靜吧，住在這裡，除了日子過得苦一些，出入沒有自由之外，好像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事實上，就算是住在堂皇的宮殿中，不也一樣沒有自由么。
「曹玉琳應該是住在……那邊吧？無錯不少字」小心翼翼地，凈兒牽著蕭婷的手往她認定的方向前行，這裡真的很靜。靜得她都覺得缺乏生氣了，也許，這就是冷宮地特色吧，進來這裡的人，大多都已經放棄了希望！
曹玉琳的房間一點也不難找，就在西側的第一間房裡，此刻已經入夜許久。但窗口仍隱隱透出光亮，顯示屋裡的人兒並沒有睡去。
凈兒帶著蕭婷輕盈來到窗邊。透過微啟的窗頁向里看去，只見一抹孤清的身影襯著靛藍色華麗宮裝倚在小桌台前，此刻正對著鏡子發獃。
這身耀眼地衣裳蕭婷是認得的，想當初曹玉琳甫進宮受封地時候，就常常穿著這件出自京城第一裁馮師傅之手的宮裝在御花園裡遊盪，也曾經艷羨一時，可現在看來。卻不禁讓人覺得有些可悲，紅顏依舊，只是，再也沒有人會欣賞了……
姐姐？凈兒輕輕推了推若有所思的蕭婷，睜著一雙疑惑的大眼睛看著蕭婷有些哀傷的神情。或許是因為紅豆的原因吧，也或許是因為當初瑤琴事件中曹玉琳所表現出來的狠辣，凈兒從來也沒有辦法對這個惡毒地女人生出丁點憐憫之情來。在她看來，打入冷宮。並不能算是太大的懲罰，至少，過的還是衣食無缺的日子，不是嗎？
看著凈兒寫滿心事的表情，蕭婷淡然一笑，她這個妹妹呀。真是永遠也藏不住自己的想法！
我們進去吧！無聲地，蕭婷以唇型對凈兒說。
於是，兩個素衣打扮的身影出現在了曹玉琳的鏡中。
「啊！……你們！」曹玉琳當然狠狠地給嚇了一跳，她被鏡中突然出現地「幻影」給嚇到，驚叫一聲從桌台前跳開，可才倒退兩步，后心處就抵上了一隻溫熱的手掌，一陣戰慄的涼意從心底升起，她跌坐在地，好半晌才敢緩緩的回過頭來。
可惜。心中的企盼並沒有成真。那幻象不但沒有消失，反而還從鏡中跳脫了出來。正虎視眈眈地緊盯著她！
「你們！……你們！怎麼……進來的？」曹玉琳顯得異常地害怕，只能緊緊抓著身旁地小圓凳，彷彿那是她唯一的依靠般貼過去，雙眼透露著驚恐慌亂的訊息。
凈兒被她誇張的反應弄得十分莫名，皺起眉答道：「我們當然是從門口走進來的，難道還是穿牆進來的不成？」
蕭婷也深深地斂起眉峰，擔憂地向前走了一步，關心道：「曹美人，……你沒事吧？無錯不少字」雖然她們的出現是有些突然，但是，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嗎？
蕭婷溫柔的關心並沒有獲得善意的回應，幾乎在她靠近的同時，曹玉琳蹬著雙腿猛然向後退去一步，嘴裡叫著「別過來」，甚至還隨手從頭上扯下一支金釵向蕭婷腳邊擲去。
還好她地準頭不高，那釵只是打中了蕭婷地裙擺，凈兒的怒意才沒有太過膨脹。
「喂！蕭姐姐不過是關心你而已！」要不是被身旁地蕭婷拉住，凈兒只怕也是要往前逼近了去，「我們長得很可怕嗎？幹嘛跟看見鬼似的？我們一向光明正大，可沒害過你！」
不知道是不是被凈兒的厲聲給嚇到，曹玉琳竟然意外地冷靜了下來，沒有再亂丟東西，也沒有驚叫，甚至連退後的動作也沒有，只是依然抱著那張小凳子，戒備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而已。
「凈兒，……她，好像不對勁……」抓著凈兒的手臂，蕭婷擔憂地說著，但凈兒卻並不以為意。
「放心吧，姐姐！她雖然很害怕我們，但是眼神清明，呼吸均勻，面色也還不錯，看來是沒病沒痛的，也絕對沒有發瘋……你不必替她擔心！」
凈兒篤定地說著，蕭婷則略顯驚訝，凈兒看人並不太准，但是看「病」，應該是值得信任的才對！那麼眼前這個看起來如同驚弓之鳥的曹玉琳，真的很「正常」嗎？
以她在蕭家多年來看人的經驗而言，曹玉琳剛才見到她們時的驚慌表現，並不像是裝出來的，那麼，她到底在怕？
很多女人進了冷宮之後都會變得精神恍惚、神智不清，嚴重的就會變成瘋癲，如果曹玉琳剛才的反應並不是因為她精神狀況出了問題，那又是因為呢？
「曹美人。我是蕭婷，你還認得我嗎？」無錯不跳字。蕭婷不再向前，只是溫柔地提問。曹玉琳抱著小凳子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點頭。
凈兒見狀也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跟著蕭婷問：「那我呢？認得我嗎？」無錯不跳字。
這次曹玉琳並沒有看凈兒，只是黯然地垂下眼瞼輕輕點頭回答：「認得，你是庄昭儀。」
這反應倒讓凈兒頗感意外。她挑了挑眉，撇嘴道：「既然你認得我們。那你剛才在怕？」
回應地，是一陣沉默。
「喂！我在問你耶！你多少給個反應好不好？我們又不是牛鬼蛇神，不會勾去你性命的！」
還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凈兒的眉頭越聳越高，就在她要忍不住開口的時候，曹玉琳終於有了應答。
「你們……別問我了。我也不會說的！」
「你！……」凈兒氣憤，卻被蕭婷給攔了下來。
「曹美人，我們知道小公主的事。你是被冤枉地。你現在不肯說，自然有你自己的苦衷，可是你要想清楚，一天不說出真相，皇上都不會原諒一個意圖殺害他女兒地人，你會永遠被困在這個冷宮裡，無論生老病死，都不能指望離開。十六歲的花樣美貌。無論襯上樣的衣裳，也不會有人再看你一眼！」
見到曹玉琳的肩膀微微一顫，蕭婷頓了頓又繼續說。
「不管你是為了樣的理由，從此陪上你的一生，值不值得，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說罷。便拉著凈兒要走，也不理會身旁的人是不是有話要說。
悶悶地回到鍾粹宮裡，凈兒還是嘟著一張嘴沉思。想不通啊想不通，到底那個曹玉琳，在搞名堂呢？蕭姐姐也一句不問地拉著她走人了，難道就由著事情這樣下去嗎？明知道是文家人在搞鬼地呀！
「好啦，凈兒！還在不開心哪？」蕭婷倒了杯茶，塞進了凈兒手裡。
「姐姐，你剛才為不問她？」去之前，明明說好了要問關於紅豆遇害的那件案子的。結果那曹玉琳一通害怕就不了了之了？連問都不問。又怎麼會有結果嘛！
「你沒聽她剛才說嗎？她也不會說的！文家姐妹看來是先了我們一步，一早已經用各種手段控制了曹玉琳。要不然，謀害公主這麼大的罪，她也不會有膽子硬扛下來了！」
「那……我們就沒辦法了？」凈兒有些不甘心。
「也不盡然。你記得嗎，今天曹玉琳穿的衣服？」
「衣服？不就是她以前常穿的那件藍色衣裳嘛！有特別的？」
「對，就是她以前常穿地那件！你知道么，名滿京城的馮師傅，一年也不過裁出十套衣裳來，她曹玉琳竟然就佔了一件，那是多麼大的榮耀！如今身處冷宮，日日對著那些失了寵的妃嬪們，她還依然穿著她最名貴的一件衣裳，你不覺得奇怪嗎？」無錯不跳字。蕭婷淡笑。
「你的意思是……她還想著出來？」可能嗎？雖然紅豆最後也沒事了，可是允哥哥也不會答應啊！
「我不知道文家究竟許了她，又或者是拿事情威脅了她，但是曹玉琳地心，從來都沒有死去，她深夜也穿著漂亮的衣裳對鏡顧影，可見她是決不甘心沉寂冷宮之中的！或許這些，現在的她自己也不明白，但是遲早，她會看清楚自己的心！」輕啜一口香茶，蕭婷抬起了頭，「我不相信，文太后真的會讓曹玉琳活著從冷宮裡出來，就算她當初曾經允諾過的，最終也絕對不會兌現！而這一點，曹玉琳遲早都會想通……」
凈兒聽著，才漸漸有了一些領悟，張大了嘴，對於蕭婷分析出來的那些理論感到驚訝，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喃喃道：「所以……姐姐你剛才跟曹玉琳說的那些話，就是想讓她快些想明白情勢，對不對？」
「呵呵……孺子可教也！」蕭婷以指沾上些香氣四溢的茶水，輕點凈兒地鼻尖。
「哇！姐姐你……」靈巧地手指一晃，…溫熱的水滴已經沾上了蕭婷地鼻尖和兩頰，凈兒的反擊來得實在很快！
聰明比不上蕭姐姐，難道這手頭上的功夫她還會輸了去嗎？別說是三滴，就算是三十滴，三百滴水珠沾上身，以她佟凈兒的卓越身手，那還不是眨眼間的事情嗎？只盼蕭姐姐別去大哥那裡告狀才好……
很快，兩人便專註在了這茶香氳繞的遊戲中。
蕭婷笑鬧地勉強躲避，看著凈兒生動的笑顏，自己也越發地開心。
單純如凈兒，還是不要明白太多才好，簡單簡樸的快樂，才最適合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