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學

這是1997年7月14日。

炎熱的夏季還在繼續，碧藍的天空里沒有一絲雲彩。

小狗懶洋洋的耷拉著腦袋趴在窩裡。

上了年紀的老人們三三兩兩的圍坐在村口成排的白楊樹下，每人手裡各拿著一把蒲扇有節奏的扇著。

他們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時而安靜，時而喧鬧，一會兒東家長，一會兒西家短，聊得不亦樂乎。

鏡頭追溯到一家紅磚頭的瓦房子面前，院子的三面都是高高的紅磚頭圍牆，而正面朝西的紅磚頭圍牆正中央則是這戶人家的大門。

一個正面朝西的紅色大木門，甚是顯眼。而門口左右兩邊擺放著兩隻威嚴的獅子，看起來又非常的氣派。

每每有風水講究的鄰里人經過此戶的門前，都會停足三秒，一臉凝重的表情，「為什麼他們家的大門非要朝西？而不朝南？」

這家的男主人，從不迷信什麼風水之說，對於鄰里的提議，也是一笑而過。

穿過木門向里走，就是一個大大的庭院。

庭院的中間正對著堂屋的是一條用紅色磚頭鋪成的小路，小路的東面，靠近東面圍牆接近東南的方向就是兩棵龐大的榆錢樹，而靠近東面圍牆的東北方向則是一棵杏樹和一棵桃樹。

圍繞著杏樹和桃樹旁邊的，則是種著各種當季的蔬菜，有黃瓜，有番茄，有四季豆，還有那一行行綠油油的小青菜。

一隻只蜜蜂嗡嗡地正在那些盛開的黃色的花瓣上辛勤地勞作著，還有幾隻白色的蝴蝶不厭其煩地在那些青菜上飛來飛去。

小路的西面，靠近西面圍牆的西北方向，則是連接著圍牆用紅磚頭蓋起來的一間廚房，房頂上的煙囪正在裊裊地向外升出一縷縷白煙。

廚房裡的女主人，腰上系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正圍著灶台認真地翻滾著那鍋里金黃色的食物，只聽那鍋里發出陣陣的滋滋的聲音。

女主人看著那鍋里的金黃色，臉上甚是滿足的表情。

這家人的堂屋，是三間。

中間是正堂，西面一間是一位女孩子的閨房，東面則是這家男女主人公的卧室。

推開西面那間的小門，正對著門的方向則是一個手工製成的書架，上面擺放著各類書籍，旁邊有一張書桌和一張凳子。書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女孩用的各種文具，還有一大疊厚厚的故事會。

靠近北面的牆體剛是一個粉色的蚊帳，蚊帳里有擺放著一張木頭製成的小床，床上鋪著一張蘆葦織成的涼席。

涼席上正躺著一位女孩，她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盯著蚊帳上方發出聲響的風扇，她抬起左手，摟了摟額頭前的劉海，又用右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

最後，她像被什麼吸引了一樣，索性一個起身，塔拉著一雙人字拖，穿著一條無袖粉色印著草莓圖案的睡衣，走出了房間。

她像小狗一樣，嗅嗅鼻子，直奔廚房的方向。

「起來了？快點去洗漱來吃早飯。」廚房裡那位剛剛忙碌的人，正端著一盤金燦燦的食物從廚房走了出來，看著那位女孩寵溺地說。

「哇，我最愛的煎包子。」那女孩驚喜地叫道。

發出此驚喜叫聲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慧子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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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子是家裡的獨苗，她的爸爸是村裡他那一輩里為數不多的一名高中生。

至於他的爸爸為什麼沒有去上大學？李慧子問過幾次，得到的答案是被有錢人家的孩子把他名額給頂替掉了。至於這個答案是不是真的？李慧子也從來就沒有去深究過。

但有一點，李慧子完全遺傳了他老爸的基因，從小就是學霸。

李慧子媽媽，只受過小學教育，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名農村婦女。

李慧子的爸爸經營著一個十畝蘋果園,這也是她們這家裡的主要經濟來源。再過二個多月，她們家蘋果就到了大豐收的季節。所以,在這期間，李慧子的爸爸要一直住在果園裡看守著他的辛勤成果。

1997年的農村，通訊工具還沒有普及到各家各戶。如果要查看成績就要到所報考的中學去查看。

那個時候錄取的人員名單公布榜是使用一張足有五米長兩米寬的大紅紙。上面詳細地記錄著從第一名到最後一名的信息：名次、姓名、成績、所分的班級。

「慧子,慧子,快點走了！」李慧子的家門口傳來了熟悉的叫喊聲。

李浩宇、李明哲、李真，三個和李慧子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他們同一年上小學，又同一年小升初,感情勝似親人實際比親人還親。

「來了。」

李慧子一邊說著一邊往嘴裡塞下最後一口煎包，直接推起院子里老爸的28自行車向大門外走去。

「你們路上慢點。」

那位女主人關切地追到大門外面看著即將消失在衚衕口的四個背影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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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中中學其實距離他們這個小李庄不遠,直線距離也只有3.5公里,畢竟他們年輕，一口氣就騎到了目的地。

「哇,人山人海啊！」

李慧子站在50米外驚嘆道。

放眼望去，人群中有家長也有學生,妥妥的把那張貼在牆上的大紅紙給擋的不留一絲縫隙。

「我去看,我最高。」李浩宇的話意剛落，背影就消失在那黑壓壓的人群中了。

李浩宇，14周歲,已經有一米七的身高。如果不是有他那張稚嫩的臉襯托,從後面看,人家都以為他是成年人。

「慧子,快來,快來。」不一會兒，李浩宇從人群中露出他的頭,興奮的喊道。

李慧子飛快地跑過去,拚命的擠到了人群中。順著李浩宇手指過去的方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的名字:第一名,李慧子,296分,初一三班(那個時候只考三門,語文，數學，思想品德，每門的成績各100分)。

「哇,慧子,好厲害呀,竟然是第一名！」

李真的聲音從李浩宇的左側飄了過來，語氣里充滿了羨慕。

旁邊的人聽到后，都好奇的向聲音飄來的方向張望，他們也想目睹第一名的芳容。

李慧子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布滿了驕傲和自信。

「李浩宇，你也不錯嘛。你和第九名只相差一分呀。」李慧子笑著看向李浩宇說。

然後，她又把目光回到了第九名「蕭塵」二字上，嘴角微微上揚的輕輕道：「這名字真有意思，我喜歡。」

第十名：李浩宇,288分,初一二班；第六十名:李明哲,265分,初一五班；第二百七十名：李真，228分，初一六班。

「每次我們四個當中都是我墊底，而且這次我們都沒有分到一個班。」李真不開心的嘟著小嘴說。

「還有我陪著你呢。」李明哲看了看李真,也撇了撇嘴。

也難怪，每次考試，在他們四個人當中，他和李真都是在最後。

「放心，我們在一個年級，吃飯時間都是一樣的。到時候我們四個還在一起吃飯，像以前一樣形影不離。」李慧子說著,並用手拍拍真兒的肩膀。

「走吧,走吧,快回家報喜去。」李浩宇邊催促著他們,邊騎上了自行車。

「以後我們就是初中生了。」

「真開心啊！」

「真希望快點開學，好期待初中的生活啊！」

「嗯，我也是，哈哈。」

……

他們四人興奮的騎著車，飛快的向家的方向駛去。

「媽,媽,我考上了,第一名。」剛到家門口,李慧子就大聲的高喊道。

先前的那位女主人高興的接過李慧子手裡的自行車，開心的說道：「我就知道我們家慧子肯定可以的！過幾天,媽去鎮上給你扯幾件漂亮的衣服,到時候我們開開心心的去報到。」

「嗯,謝謝媽。」李慧子撒嬌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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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就到了1997年9月1號開學的日子。

這天，對李慧子來說終究是不平凡的一天。

它將成為李慧子求學里程碑上的「小學和初中」分割線的時間段。又是她人生轉向另一個階段的新起點。

她,一米六的身高,體重只有90斤,典型的瓜子臉，有一雙美麗的忽閃忽閃的會說話的單眼皮的大眼睛。

她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的確良的碎花粉色的長袖襯衫,下身穿了一條黑色的帆布休閑褲,腳上穿了一雙媽媽親自綉著「牡丹花」的方門鞋。她有一頭快到腰間的烏黑秀髮,她今天紮起了兩個馬尾辮，笑起來時左邊會有一個小酒窩，她很欣賞的看著鏡子中那個自己，真是美極了。

「媽,爸,好了沒?我們走吧。」李慧子把自己收拾好后從她的房間走出來，催促著正在給她收拾東西的父母。

她很興奮,興奮的昨天一個晚上翻來覆去基本上沒有睡覺。

「好了,好了。」李慧子的媽媽寵溺的回應道。

「今天媽媽和爸爸一起送我去學校，真是太開心了。」李慧子說著開心的抱著媽媽撒嬌道。

「都初中生了，還天天撒嬌，像個三歲的娃娃。」李慧子的爸爸笑著說。

「爸！」李慧子又奶聲奶氣的跑向她的爸爸

「好了，好了，我女兒不管多大，都是我和你媽媽的小棉襖。」李慧子的爸爸寵溺的摸著李慧子的頭說。

「走，出發了！」李慧子又高喊道。

李慧子的爸爸騎著那一輛腳踏三輪車，一家三口眉開眼笑地向學校的方向駛去，三輪車發出的吱吱聲還在空氣里迷當。

「女兒啊,在學校要乖乖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李慧子的爸爸叮囑道。

「知道了,爸,你放心。我向**保證,肯定繼續保持第一,絕不掉隊。」李慧子調皮的向老爸敬了個禮並高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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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一路上有說有笑，不一會兒就到了鎮中中學，剛一進校門就碰到了李真。

「嬸子好,叔叔好。」李真開心的同李慧子的父母打招呼。

「你們先聊著,我和她爸去給她交糧食換糧票去。」李慧子的媽媽微笑著對李真說。

「好,你們去吧,我和李真去找下我們的班級和宿舍。」李慧子說完,拉起真兒的手就向一排排的教學樓跑去。

學校的人真多，堪比過年時，集市上的人都多。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眉開眼笑，一張張充滿興奮的臉龐，和李慧子她們擦肩而過。

學校里到處拉著:「歡迎初一新生入校」的橫幅。

「據說，我們初一年級有十個班,每個班差不多有60位學生。初二有十二個班,初三也有十二個班。哇，想想這人還真是多啊！」李真興奮的說道。

「嗯，你看看這一排排教學樓多麼氣派，多麼壯觀。」

李慧子欣賞著自己的新學校。

「慧子,慧子,初一三班,在這裡啊！」李真指著正前方倒數第二排的教學樓她左手邊挨著過道的第一間教室高呼道。

「哇,教室也好大啊！」

李慧子開心的跑到那教室旁邊，透過窗戶興奮地向里張望大聲說道。

「那最後一間應該就是初一六班吧?」李真邊說邊穿過樓道口往右邊最後一間教室走過去。

初中教學部，都是兩層高的小樓，每層有六間教室，一座教學樓總共十二間。左右兩邊各三間教室，中間就是樓道。

「真的是初一六班啊！」李真走到最後一間教室,指著教室門上面的門牌說。

「原來我們的教室就隔著一個樓道啊，還挺近的。」李真又笑著說。

「對啊，我和浩宇在樓那邊的三班和二班，你和明哲在樓道這邊的五班和六班。就像一桿秤，你們在天平這邊，我們在天平那邊，這劃分還挺平衡的。」李慧子調皮地說。

「那我們再去找下宿舍吧，聽說一個班級的女生一個宿舍，房間應該很大吧？」

兩人說完，手拉手就去找她們的宿舍了。

初中的宿舍，是三排排屋，每排差不多有二十間左右。

宿舍區域和教學區域中間隔著一條寬寬的校園通道，然後挨著宿舍的邊上還有一堵一人高的牆，牆的上面有一個圓形設計的出口，這個出口好像是兩個世界的分割線，把她們的生活和學習分割的一清二楚。

宿舍找到后,李慧子和她的父母依依惜別，又在他們的再三叮囑下，開啟了她生平第一次離家住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