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好吧，那我把明早機票改到今晚吧。」

艾心握著手機重重地嘆了口氣，滿臉都寫著無奈。

「你看看吧，那麼晚回來估計你很累，其實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好好睡一覺明早回來呢。」

陶離有些愧疚，雖然知道這話聽起來像是風涼話，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果然立即遭到了艾心的痛批。

「你覺得我今晚能睡得好嗎？你說你……干點什麼行啊……」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錯了，再說了，你罵我也於事無補啊，當務之急不是先解決問題嘛。」

「陶離，我發現你啊……是不是逃避責任的時候，就特別會用成語啊？」

「我還不是怕你罵我……」

陶離漸漸小聲了起來，大概是自己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不再像平時那樣搶著和艾心鬥嘴，而是自己乖乖地認錯。

這樣的態度，即使艾心憋著一肚子的火，也沒辦法發出來，只能暫時先原諒陶離，等到事情解決再說了。

「行了，我這兒一會兒還有事兒，你先把手上的事都忙好，我今天回來了就直接來公司……算了，我回東二那邊，你也過來，帶著喵喵，咱們看看怎麼補救。」

「行，去接你？」

陶離見她稍微消了點氣，趕緊抓住時機示好，先把艾心哄好再說。

「廢話！你還要我自己打車啊？掛了！」

艾心無語地沖電話里喊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看著手機發起了愁。

自己離開北京還不到一個禮拜，就囑咐了陶離這麼點小事兒，甚至有一半還是自己已經做好了的工作，只需要陶離去簽個協議而已，都能搞砸，艾心也是著實佩服他。

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核對合同的，連合同上的日期都弄錯了，現在都已經2019年1月份了，合同居然只簽到2019年3月，幾個人都沒檢查出錯誤來。

合同倒是好說，艾心回去打通電話，道個歉，重新簽就行了，就算是讓對方覺得自己這邊專業度不夠，也只能勉強挽救一下了。

更重要的是，她交給陶離的那些需要進一步溝通的客戶，其中有一個，據陶離回憶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得罪或者是衝撞對方的地方，一直都客客氣氣地洽談著，但對方卻忽然態度大變，拒絕合作了。

雖然有可能只是對方臨時變卦，但艾心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陶離在自己完全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得罪了對方。

這話聽起來有些主觀，艾心也不願意這樣去想陶離，可以她對陶離的了解，越是大事，陶離就越是這麼容易掉鏈子……

有一種人就是這樣，比如平時考試的時候成績都非常好，那些考題也都會做，可每次只要一到大型考試，那種分水嶺一樣的重要節點時，就會發揮失常。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什麼心理上的因素，總之越重要的事情，就越容易失敗。

艾心翻了翻手機，對方也並沒有給自己發過任何消息，理論上要是陶離有什麼得罪，起碼也會知會自己一聲，或是有什麼抱怨……這樣看來，也許陶離這次真是無辜的吧。

正在想著這些傷腦筋的問題，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艾心趕緊打開一看……

是童宇發來的微信。

艾心以為會是問自己的情況，比如是不是安全到達了，事情處理好了嗎，又或者是需不需要什麼幫助之類的。再或者，可能是問自己什麼時候回北京。

和艾心預想的有些出入，童宇的消息只有短短几個字：

「你這周能回北京嗎？」

艾心思索了一會兒，去掉今晚一整晚和明天解決問題的時間，給童宇回復了過去。

「嗯，大概明晚到北京。」

剛發過去沒多久，童宇的電話就打了回來，這倒是和艾心想的一樣，童宇現在肯定是自己在家裡待著，沒有出門工作的。

「買機票了？」

電話剛一接通，童宇就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嗯，訂了。」

「那個……」童宇的聲音有些猶豫，半晌，才略帶著期待地開了口，「要不要我去接你？」

「接我？！」

艾心顯然是吃了一驚，毫不猶豫地問了出口，話音剛落，就有些後悔了……自己這樣詫異的語氣，似乎還帶著點抗拒，肯定給那頭滿懷期待的童宇潑了一盆冷水。

果然，童宇的聲音立即低沉了下來。

「我就是正好有空，你要是不方便的話……」

「方便！方便！」

艾心不顧醫院走廊里來來去去的人們看著她的怪異眼神，捧著電話像電動玩具似的使勁點著頭，生怕自己錯過童宇的這次機會，以後童宇就不會這麼心血來潮地做這些甜蜜的事情了。

「行，那你把航班信息發給我吧，到時候你要是早到了就稍微等我一會兒，我可能沒辦法停車停太久。」

「好、好！」

艾心剛一應完，忽然又想起自己買的可是今晚的票，又趕緊補了一句。

「我讓公司定的票，沒有簡訊，我到時候把時間發給你就行吧？」

「嗯，行。還有……你不是想著給我媽買點東西嗎，我都買完了，你到時候說是你買的就行了。」

「哦？買的什麼啊？」

「衣服什麼的，買了雙手套，還有些特產小吃。」

「嗯嗯。」

艾心點了點頭，童宇倒是很貼心，不僅各種東西都考慮到了，像手套這種貼身但是不分尺碼的東西，也很像是第一次見面不熟悉的人會送的禮物。要是自己提著完全合尺碼的衣服、鞋子什麼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童宇去買的了。

「那……你那邊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童宇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艾心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還可以，拜託了一個朋友來幫我繼續處理了，畢竟……得趕緊回北京啊。」

艾心雖然說的是自己公司的事情需要處理，但從童宇的角度聽起來，這明顯是怕自己等待的時間太久，而急著趕回北京啊。

這樣一想，童宇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那個，明天你幾點到啊？」

「幾點……」

艾心一愣，自己根本還沒來得及看明天的航班信息，不過自己處理完工作，再趕到機場假裝剛到的話，怎麼也要下午六七點鐘了吧。想想那時候容易堵車，還是讓童宇晚點出來比較好。

「八點多吧，九點前到。」

「好，我是想說，要是明天你到的時候不太晚的話，你還記得上次我說那家上海菜嗎……你想去嘗嘗嗎？」

「誒？」

這是吹了哪門子的風，童宇不僅要親自來機場接自己，還要帶著自己出去吃飯？

艾心總擔心童宇的下一句話就會是：我準備在微博上公開我戀愛的消息了。

雖然心有期待，不過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艾心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把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現實里。

「好啊，不過……還是容易被拍到吧？」

「沒事，那家店保密措施很好，我們殺青宴就去的那裡嘛。況且……我哪有你想的那麼紅啊？」

聽到艾心答應讓自己去接，童宇應該是真的心情很好了，居然還自己開起了自己的玩笑。

「好，那我也會全副武裝的！」

「不用啦……」童宇「咯咯」地笑了起來，「我一個人武裝就好了，你也那樣的話，反而別人都會很注意吧？」

「嗯，都聽你的。」

聽到童宇帶著喜悅的聲音，艾心也忍不住開心了起來，略帶著撒嬌地應了一句。

「好，你應該還在忙嗎？那明天下午你到機場之後告訴我一聲吧？」

「嗯，好。」

艾心握著電話點了點頭，直到童宇掛斷電話，她都捨不得把電話從耳邊拿下來。

不管是和童宇談戀愛之前，還是之後，她都感覺童宇真的是她生活中的一劑良藥。

不論是多棘手的問題，多低落的心情，只要能聽到童宇的聲音，很快就會被治癒。更別提現在，還是童宇本人給她打電話，這樣溫柔而浪漫的事情，她覺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一樣。

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這輩子能有這種運氣……

「艾心。」

就在自己沉浸在灰姑娘的美夢中難以自拔的時候，李曼忽然打開門喊了一聲，將艾心拉回了現實。

「神……神仙教母？」

艾心看著李曼，忽然愣了一下神。

「什麼？？」

李曼看著她的喃喃自語，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曼姐……就是謝謝你。」艾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真摯地看著她，「不只是這次，所有的事，都謝謝你。」

「唔……沒關係啊，我應該的。」

李曼不知道艾心指的是童宇的事情，以為艾心還在說這次自己從北京趕來照顧劉雅容的事，本就是自己的本分，讓艾心跑了這麼多次，現在還要感謝自己，李曼倒是不好意思了起來。

「對了，你剛才叫我，是有事嗎？」

「哦，倒是沒什麼，你不是今天就要回北京了嘛，容姨她們就說跟你告個別，怕你著急要先走。」

「嗯嗯，行，那我先進去吧。」

「你買機票了嗎？」

「嗯，買了，今天晚上十一點多到北京。」

「這麼趕？」李曼愣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怎麼也要明早再走呢。」

「嗨……陶離你也知道的吧，有時候……我不回去不行。」

大概是已經把李曼當成了自己人，艾心也沒什麼顧忌了，略微婉轉地表達了一下陶離又捅了婁子，自己是趕回去收拾爛攤子的。

「哈，也是。」說起陶離，李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誒？」艾心看到李曼的笑容倒是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很討厭陶離呢。」

「說不上討厭，也沒喜歡，就覺得是個小孩子而已。而且，他對你，對我，對童宇也還算不錯，沒什麼理由去討厭吧？」

「我怎麼記得，陶離追你的時候，可快把你煩死了啊。」

「那倒不怪他，是個男人追我我都煩啊。」

「誒？」

聽到這話，艾心又微微皺了皺眉，等著李曼接下來的解釋。

可李曼像是不打算再說了一樣，雙手抱在胸前，背靠著牆，反而看著艾心。

「……」

艾心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李曼，這是她勸人開口獨有的方式，一般人都忍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沉默和直率的眼神。

李曼道行高，並沒有覺得尷尬，似乎是又想到了別的問題。

「艾心，你想過和童宇結婚嗎？」

「……」

雖然是這麼突然的問題，艾心只思索了幾秒鐘，就迅速地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沒想過，肯定是假的吧？」

「嗯，我也是……那你想過去哪裡結婚嗎？」

「誒，這個……應該要看童宇吧？我沒家人，朋友也就幾個，不是特別在意。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倒是想過塞席爾，還有馬爾地夫這樣的……」

艾心說到一半，忽然害羞了起來，自己這話很明顯是曾經認真地幻想過這件事啊。

「都是國外啊，想過在國內結婚嗎？」

「嗯……我倒是沒什麼啦，只是覺得童老師要是在國內辦婚禮的話……也對，容姨這身體，要是折騰去國外辦，也挺吃力的吧？」

「嗯，所以，我就說你們都還是很幸運的啊。至少，能在自己想辦的地方辦婚禮吧，我要是什麼時候真的結婚，恐怕也只能去國外登記了。」

「誒？……呃……曼姐你……」

艾心聽到「國外登記」這幾個字，腦海中忽然亂了一下，但迅速反應了過來，腦中彷彿有一個活結被人抽開了，立即從一團亂麻變成了一根平整的繩子。

「嗯，我已經很多年沒回過家了。即使是在這樣一個行業里，這也很難被人所接受，更何況是我家裡那麼傳統的家庭呢。」

李曼輕輕地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苦笑，這是艾心從沒見過的樣子。

不知道為何，她忽然聯想起了很多事。她想起陶離無論如何也追不到李曼，還曾經義憤填膺地表示：這一定證明李曼不喜歡男人。那時候她還覺得陶離只是過於自信罷了，但現在，艾心腦子裡突然無法抑制地出現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她明明知道這時候自己不該說，不管自己猜得對不對，她都不該問這種話。可在大腦運轉結束之前，嘴巴就已經先一步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蔣希希嗎？」

「哈？」

艾心還以為李曼會動怒，再不濟也起碼會恢復那張冰塊臉，沒想到李曼居然有些放鬆地笑了起來。

「所以說，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有好處啊，才這麼幾句話，就什麼都猜到了啊？」

「倒也不是……就是，以前就覺得你們關係特別好嘛，按說希希眼光應該也挺高的，而且女演員沒什麼緋聞……還有就是，希希對你的態度也確實不一樣啊。」

「有嗎？」李曼雖然語氣裡帶著疑惑，可臉上卻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了甜蜜的微笑，「原來，她對我也很上心啊。」

「嗯。」

艾心自知自己沒資格過多評判，但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其實，你和童宇也差不多是這樣吧？」

李曼又看向了艾心。

「我們嗎？」

艾心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也笑了笑，再次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希望，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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