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得戎王信任
第二日,花嫵穿戴整齊,手持拂塵,跟著墨容前去北戎王府。
她前腳剛到,消息後腳就傳進了南宮懿的耳朵。
南宮懿抿唇一笑,她果然摻和了這件事。
「你要如何做呢?」他喃喃自語。
「殿下,北戎王為何會請墨容道長上門看風水?之前他可從未跟流雲觀有過來往呀。」封管家疑惑。
「那日本王帶著方海去北戎王府做客曾提到過,朱雀散人也知道他那兒的風水有問題,王叔就算不相信我說的,可他重視煉丹,經此一事想必不願意多加冒險,所以在重修這件事上,他必然不願信任宮觀的人,至於方海道長,是本王的人,他更加不願意用,如此一來,對各方中立的流雲觀就成了一個很好的選擇。」
「原來如此。」封管家恍然。
「坊間都在傳他的丹爐被炸是作孽過多的下場,流雲觀歸屬太淵觀門下,若是墨容散人肯為他看風水,重建丹房,多少會平息一些謠傳。」
「殿下說得極是。」
南宮懿不語,心中想到花嫵,自己已經幫她爭取到了進王府的機會,接下來就看她要怎麼做。
——
北戎王府。
南宮無且看到花嫵時,眸中瞬間劃過陰狠之色。
這個從太淵觀來的丫頭好像跟槐王關係匪淺,她會不會是槐王派來刺探消息的?會不會就是槐王派她炸了丹房?
花嫵身上一陣僵硬,北戎王征戰沙場殺人無數,無形中就會給人壓力,被他陰森森地瞧上一眼,就像被毒蛇貼了一下一樣,她心裡砰砰亂跳,心道難道他知道是我炸了丹爐?
她不著痕迹地躲過南宮無且的審視,低眉順眼地站在墨容身側。
南宮無且跟墨容閑聊片刻,大概就是說之前他聽信了野道士的讒言,選錯了地方,大為後悔,想請墨容為他的新丹房多費心。
「本王只懂些皮毛,不然也不會被人欺騙,不知兩位道長願不願意隨本王去那處丹房看一眼,好叫本王知道這風水究竟哪裡有問題,只不過,那裡還髒亂得很,請道長們別嫌棄。」
墨容知他邀請是假,命令是真,點頭道:「應該的,煩請殿下指路。」
北戎王的目光不著痕迹掃過花嫵,看看這丫頭待會兒會如何反應,總覺得她嫌疑很大。
花嫵順了順拂塵,跟著站起來。
——
一行人站在被夷為平地的丹房外,深深震撼於這驚人的破壞力。
花嫵也震驚,白日里看到的跟夜裡不同,更加清晰真實,曾經高大精緻的丹房像是被神力捏個粉碎,殘渣到處都是,空中還殘留著大火燒焦的氣味,慘烈非常。
她愣愣地欣賞自己的手筆,默默想:幹得漂亮!
南宮無且盯著她,有點奇怪。
如果真是她乾的,應該不會對這結果如此震驚吧——懷疑度下降至90%。
「道長請看,」南宮無且走到一邊,地上放著一塊白布,白布下面露出兩隻焦黑變形的腳,他命人將白布揭開。
「這就是那四個欺騙本王的妖道,就是他們讓本王把丹房建在此處的,呵呵,最後他們自己也被燒死在此,可見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他說完,帶著莫名快感環視眾人,最後笑看花嫵。
那被妖火蠶食的屍首不僅被燒焦,更是形狀不全,死狀極其可怖,南宮無且心想,她若做賊心虛,定會露出馬腳來。
花嫵迎著他的目光,連呼吸都沒亂。
感謝兩輩子加起來的心理素質和沉澱的演技,她遠遠瞄一眼屍首,立刻做大驚狀,往墨容身後躲了躲,小聲哀喊:「師姐……」
「別怕,殿下還在呢,不可失禮。」墨容雖說在提醒她,卻說得很溫和。
「嗯,」花嫵做努力狀又朝那邊瞧了一眼,小心問南宮無且,「殿下,他們雖然騙了您,可也付出代價了,我能不能為他們凈靈,好讓他們來世不再害人害己?」
南宮無且:如此心軟之人難做大事,她能幹脆果斷炸了丹房?
懷疑度降至50%。
兩人陪著北戎王在四周走了走,墨容一一指出各處風水的錯處,將很精深的道法講得淺淡直白,而南宮無且也能跟上她的思路,兩人相談甚歡。
花嫵跟在後頭,無聊得很。
風水和卜卦,她所學不多,因為沒有興趣,元玉真人也不強迫她學,只教她術法和煉丹,所以對他們兩人的對談,花嫵基本是一頭霧水。
南宮無且的目光一直跟著她。
「花道長覺得,我們說得可對?」他忽然停下,笑問。
花嫵驚訝地轉過頭,想了想,直接道:「殿下,貧道其實早就想問了,您為何認為這處丹房的風水有問題啊?」
南宮無且愣了愣,反問:「哦?花道長覺得沒問題?」
「回殿下,我對風水並不通,自然不敢反駁師姐與您所言,可我想,殿下在建丹房之前,定然是深思熟慮過,覺得沒問題才動工修建的,難道只因為出了意外,您就要推翻自己先前的判斷嗎?」
南宮無且沒言語。
「師姐在這方面的造詣是我無法企及的,她所言我相信都有道理,可是殿下,我們是在已經知道丹房被毀這一後果的前提下才推導錯因,那必然是看什麼什麼錯,倘若換個情境,這處丹房還好端端立著,想必您請任何一個風水大師來,只怕他都不會認為這裡有什麼問題吧?」
「所以你覺得,這裡被炸毀,並非出自風水問題?」
花嫵點頭,「殿下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才堅信問題一定出在風水上呢?您自己也鑽研這些,想必先前做過不少功課吧?風水之術重在變化與融通,跟隨天地變化,與萬物融通,百家說可說百家理,您為何相信了別人,卻不願意相信自己當初的判斷呢?」
南宮無且神色古怪,慢慢笑道:「想不到花道長年紀雖小,見解卻高於眾人,本王呀,確實是受人點撥,是槐王帶著他觀上的道長來,說本王的丹房風水不對,本王這才慌了神。」
花嫵當即愣住,這次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愣,「啊?槐王?」
「是啊,就是槐王。」南宮無且饒有興趣,花嫵若是他的人,那豈不是自己人拆了自己人的台?
花嫵心道,完了,她以為是哪個道士跟北戎王說風水有問題,她才大膽反駁,反正沒幾個人敢跟她堂堂太淵觀掌門弟子叫板,萬萬沒想到這話是槐王說的,那她不等於大刺刺說槐王不懂風水,瞎指揮?
若是這話傳到槐王耳朵里,被他記恨可如何是好?她才剛得罪了宮觀,再得罪槐王,那還能在長安混下去嗎?
「啊……」花嫵卡殼,艱難地找補,「那個,戎王殿下,我只是說有這麼一種可能,不是真覺得槐王殿下說得不對,您能不能……別把我說的告訴他?」
南宮無且又問,「那依道長的意思,本王的丹房為何會被毀?」
「無非就是兩種情況,天災或是人禍。」花嫵脆聲道:「殿下一直在往天災考慮,我只是希望,您也別忘了還有另種方面,倘若是人為,您在此浪費功夫,豈不是平白讓罪人逍遙法外了?」
南宮無且哈哈笑起來,心裡的懷疑基本消散。
若真是她乾的,她不可能主動把懷疑往不是意外上引,沒有這個必要,更加沒必要拆槐王的台,得罪他。
演戲倒是有可能。他瞄了瞄花嫵,再次自我打消疑慮,一個女娃娃,不可能這麼會裝。
花嫵謙虛地垂下眼,不好意思,在下就是這麼戲精,說演就演。
兩人在北戎王府受到了很鄭重尊貴的對待,花嫵心想若是被北戎王知道炸了他丹房的人就在他面前晃悠,只怕要氣到吐血。
北戎王言,新丹房上樑之日要請墨容來主持禮儀,墨容為難道:「殿下相邀原本不該推辭,可家師命我下月回稷華山,恐怕不能回來。」
南宮無且大手一揮,「無妨,道長若是回不來,讓花道長來也是一樣,本王覺得花道長與本王頗為投緣呢。」
花嫵自席間站起,頗為老道地回禮,拂塵一揚,自有仙風道骨,肅然道:「貧道亦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