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逃離,我想要離開你不是一天兩天了
「請問閣下是什麼意思?」顧離沉著聲音道。
男子輕笑一聲,道:「王爺看不出來嗎?王妃明顯不想跟你回去,王爺又何必強人所難呢?而且,我看王妃似乎不怎麼喜歡你,王爺何不放手,成全了我們?」
顧離瞳孔驟縮,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似乎不怎麼喜歡你。
不管對面的人說什麼,他都告訴自己不要相信,可是這句話,卻彷彿牽扯出他內心最深層的暴戾。
她可能不喜歡他了,她想要逃離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如果不是他用西楚威脅她,她根本不會嫁給他;如果不是他以她皇兄為籌碼,她根本不會安分守己的待在他的身邊。
很多明明存在卻不願意去想的東西,都在這一刻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啃噬著他的理智。
顧離的眼底漸漸猩紅,喉結滾動,一字一頓的道:「你想都不要想。」
「嘖嘖。」男人想了一會兒,「你看,我現在什麼也不缺,如今可能是年紀到了,就想要個女人。離王妃這麼合我的胃口,你不肯割捨的話……」沉吟片刻,「思來想去,實在不行的話,不如拿你那位傾國傾城的師妹來換,如何?」
周圍的空氣驀然間安靜下來,一片死寂。
良久良久的沉默,沒有人說話,也自然沒有人答應。
「夠了。你們一個個把我當什麼,你們談條件交易的物品嗎?」
顧離下意識的想要解釋什麼,可是張了唇,才發現沒有什麼能解釋的。
顧離繞過擋在他身邊的男人,抬腳便要繼續朝她走過去,可是沒等到他動身,沐淺夏身旁的男人已經先他一步走到她面前。
沐淺夏看著那男子,淡淡地開口笑道:「你從救我的那刻起就沒打算放過我吧?既如此,又何必開他的玩笑?這天下誰人不知美人得天獨厚,既已得手,又怎會拱手相讓?王爺就是這樣的人,遇見美好的事物就喜歡佔為己有,越是得不到的越想佔有,我奉勸你一句,你還是不要打這不切實際的主意了。」
「原來如此。」
青銅面具掩蓋之下,看不出男人究竟是何種表情,只是隱約聽到他的笑聲低醇揶揄,「既然是這樣,那我還是繼續覬覦你好了,經過之前與你相處的那幾天,我覺得你長得也不算差、性子也討人喜歡、脾氣更是對我的胃口。」
沐淺夏,「…………」
男人又道:「我們走吧。」
沐淺夏沒有吭聲,轉身的時候,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淺淺!」
從她被那個男人救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他一眼,彷彿在她眼裡,他不存在一般。
她無視他,卻跟那個居心叵測的男人那麼好?
顧離心底陡然燃起一股無名的怒火,伸手幾乎要擒住沐淺夏的手腕,可是將將要碰觸到的那一刻,另一股力道陡然將他截住。
他想也不想的用另一隻手打出凌厲的掌風。
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將顧離這一掌接了下來。
顧離微眯著鳳眸,目光凌厲,「看來,你是非要與本王為敵了?」
男人邪佞勾唇,「難道不是王爺強人所難嗎?我都已經給出王爺選擇條件了,是王爺你自己不做出選擇,現在還要不依不饒。」
「從本王的手裡搶走本王的人,再要本王拿其他人來換,你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好!」
「我什麼時候從王爺手裡搶過人,難道不是王爺你自己放棄的嗎?更何況,手裡有底牌的人,自然可以明碼標價,王爺若是站在我這個位置,未必不會如此!」
「…………」
高手對戰的場面,方圓幾寸的空氣都是凝滯的,隨著他們的內力涌動。
「你們是不是閑的沒事兒干,在這荒郊野嶺打架很好玩嗎?」
不知道是不是那名男子戴著青銅面具的緣故,看不到他的臉,所以視線始終集中在顧離的身上。
「顧離!」沐淺夏大聲道:「你剛剛不是都已經拋棄我了嗎?哪怕我剛剛面臨危機你不是依舊能夠裝作看不見的去追你那好師妹嗎?現在又在這裡惺惺作態做什麼?這兒沒有別人,又想演給誰看呢?你呢,也不要在這裡假好心了,剛剛是他救了我,跟他走,我最起碼還能活著,跟你走,我還能有命嗎?顧離,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什麼嗎?就是在被你騙了一次后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相信你!可結果又是什麼呢?呵,也是,是我自己傻,怨不得別人。」
顧離微微震了一下,心口緊縮,臉色更難看。
「淺淺,你聽我說,我剛剛是能救你的,我,我仔細算過了,我救了師妹之後完全有時間救你的。我答應過師父,在她成年之前我會保護好她的,淺淺,你,相信我好嗎?」顧離一番話說的語無倫次,聲音中透著慌亂和一絲絲的害怕,他有種預感,他這次若是解釋不通的話,他和沐淺夏就再也回不去了。
「呵,對你師父的承諾就是承諾,那對我的呢,都是糊弄小孩子的嗎?既然你說你都計算好了,那說明你完全可以選擇先救我,然後再去救你的師妹,可是,你卻選擇放棄了我。顧離,人的本能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其實我在你心裡的位置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重要,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顧離,放手吧,放過我的同時,也放過你自己吧。至於對外的理由,你隨便編一個,比如我在路上突發意外,亦或是突然疾病發作,都可以,我不介意。」
「不可能,這些你想都不要想,淺淺,從你嫁給我的那天起,你就只能在我的身邊,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這次只是個意外,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淺淺,回來吧,回到我的身邊,好嗎?」
沐淺夏移開視線,沒有回答。
男子的掌心驀然凝聚起掌風,顧離的掌心的內力也暗自涌動。
沐淺夏的瞳孔驟然一縮,衝上前去,在那一掌落在顧離身上之前,毅然決然的抓住那隻手。
為了防止餘力,她甚至擋在顧離的面前。
然而她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此刻是什麼神情,只是從面前男子的神情中看出幾分震驚與急迫,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後背驟然一痛,身後的掌風收勢不及的落在她背後。
沐淺夏悶哼一聲,嘴角霎時有血溢出。
剎那間,周圍的內力全部都收了起來,就連周圍的風聲也停下來。
「沐淺夏!」兩道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
兩個人分別扣住她的兩隻手腕,她抽手,嘴唇喃喃,無聲的說了一個字,「走。」
面具男子的眸色一厲,狠狠的甩開顧離的手。
顧離面色陰沉如水,一顆心大起大落,在不小心打中她的時候懸起,又在反應過來她替另一個人擋了他的一掌之後,沉沉的落下,如遭重創。
他的眼底驀然閃過一絲寒芒,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沐淺夏,你現在就是鐵了心,寧可站在這個對你居心叵測、圖謀不軌的人身前替他受傷,也不肯跟我回去?」
細細的風聲拂過耳際,伴隨著她細細的呼吸聲,夾雜著疼痛感。
許久,她背對著身後那人,輕輕笑了一聲,道:「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想要離開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嗎?」
顧離的薄唇倏然抿成直線。
他的手沒有再伸出去,看著她被另一個人帶走,或者說——心甘情願跟著對方離開。
顧離如雕像般不知站了多久,臉色越來越蒼白,身上雖然沒有一絲的傷痕,可是心緒堵塞,此刻筋脈亂撞,他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嘴角溢出鮮紅的血絲。
他閉了閉眼,勾唇,自嘲一笑,呵。
…………
沐淺夏一路昏昏沉沉,被男子帶到了一間客棧內。
男子給了她一顆治內傷的葯。
沐淺夏看著面前猙獰的青銅面具,扯唇笑了笑,「真沒想到,我以為的陌生人竟然會出手救我。」
男子擰著眉,看著沐淺夏,沉聲道:「你剛剛,為什麼要替我擋那一掌?」
「什麼為什麼,哪裡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男子嗤笑一聲,道:「我和你之前雖然見過一面,但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除此之外,我們並無交情,雖然我自認為自己哪裡都不比顧離差,但我還沒有自戀到認為你對我一見鍾情,所以才義無反顧的替我擋了那一掌。」
如果不是沐淺夏突然衝出來,以他的功力,不會是顧離的對手,他勢必會受傷。可是最後,他們一人一掌可以說全都落在她的身上——雖然他及時收起內力,可餘力還是不可避免。
他原本以為她這麼做是希望他能夠對她好一點,不要苛待於她,甚至他覺得她會在他面前邀功,理直氣壯的對他施恩,他連她一會兒要提什麼樣的要求,他要怎麼回答都想好了,可沒想到從路上到回到這裡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內,她連提都不層提過。
她到底想要什麼?還是說,女人都這麼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