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招認?
「大膽。」如玥冷喝了一聲,她不記得已經有多久,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了。眼前這個哭的昏天暗地的女子,當真是不知死活。「本宮待安嬪亦或是待你,根本沒有什麼不同。同為皇上的宮嬪,必當同為姊妹。何故本宮要偏袒安嬪而令你受冤?
若非看在你渾身是傷,有初入宮闈不經世事,本宮絕不會輕饒了你。」斂住了怒氣,如玥輕微的閉上眼睛試圖平靜自己的心:「趁本宮還未曾改變主意,滾回你的鐘粹宮去。」
「呵呵。」索綽羅氏冷笑一聲,含著淚站起身子。「宮裡之人皆贊如貴妃娘娘公正持重,款和為懷,卻原來不過如是。」
芩兒惱怒,正欲往前走上一步,卻見憐貴人從養心殿走出來。
常永貴瞥見如貴妃詫異的眼色,不免有些不自在:「奴才一時忘了稟告如貴妃娘娘,皇上方才正與憐貴人說話。」
憐貴人行了禮,見索綽羅氏哭成淚人似的,一張花貓臉,不免奇怪。卻先與如玥說道:「皇上請貴妃娘娘進去。臣妾既然遇上了,自當送榮心妹妹回宮去。娘娘您別生氣,看傷了身子。」
如玥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且並不見得有多麼刻薄。怎麼就顯得她氣量狹小了,何況從頭到尾,這個索綽羅氏得理不饒人,自己還沒責備她,就落人口實了。「那就有勞憐貴人了。經過咸福宮的時候,順道請安嬪也過去鍾粹宮,瞧瞧索綽羅常在的傷打不打緊。不出一盞茶的功夫,本宮自當前去。」
心裡越發的不得勁兒,如玥開始懷疑自己近來是不是過分沉醉。沉醉在與皇上的濃情蜜意之中,致使後宮里越發的沒有規矩了。連才入宮沒多久的區區常在,竟然也敢蹬鼻子上臉。
先前是因為庄妃的病勢傷心,這會兒又被這不知深淺的人氣著了,如玥只覺得腦仁生疼。但終於還是將所有浮動的心緒都沉了下去,換了一臉溫暖的笑意,隨著常永貴走進了西暖閣。
「皇上。」如玥福身的一瞬間,正瞧見桌上墨跡還未乾透的畫卷。
「如玥,來。」皇帝輕哂,滿面笑意:「朕方才興之所至,提筆為憐貴人畫了這一幅扇舞圖。你看看如何?」
走上近前來,如玥垂首仔細的看著,讚不絕口:「皇上的丹青出神入化,將憐貴人的曼妙的身姿畫的這樣婀娜。且將憐貴人的笑容勾畫的這樣活靈活現,仿若真人就在眼前,躍然紙上,當真是用了心的。皇上必然很喜歡憐貴人的舞姿吧!」
皇帝貼近如玥,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卻帶著絲絲縷縷薄荷的涼氣,略微苦澀。「朕不過是興之所至罷了。若論美貌,憐貴人怎及朕的如玥?瞧你這樣小家子氣,拈酸吃醋的可愛。」
如玥轉過身,凝視著皇上的那個瞬間,眼眶便泛起了紅意。
「怎麼了如玥?朕不過是跟你玩笑幾句,怎麼哭了?」皇帝用雙手,輕柔的拂去如玥眼尾的淚水,緩緩的呵著氣,似乎要將那憂愁吹散進風裡。「瞧你這般委屈,朕心疼。」
「不是的,皇上,不是。」如玥忍了又忍,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難過。「不是那些。」
「那是什麼?」皇帝的口吻,猶如哄孩兒一般的寵溺:「你告訴朕,究竟是怎麼了?」將她攬進懷裡,用力了怕她會疼,不用力又怕她感覺不到自己的用心。
如玥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貼在龍袍上的肌膚刺刺的有些疼。許是給那龍鱗金線硌著了:「臣妾剛從永和宮過來,御醫說庄姐姐的身子愈發的不好了。許……熬不到入冬了。」
「什麼?」皇帝愕然,方才的喜悅一掃而盡:「怎麼會這樣。都怪朕不好,忙於朝政,忽略了庄妃。」
「皇上,臣妾心裡難受。」如玥索性在皇上懷裡哭了個痛快。唯有這裡才是讓她覺得溫暖和安全的地方。「求皇上恩准庄妃姐姐離宮,帶著笑薇去白雲庵住上一段日子。臣妾心想,姐姐必然是不圖宮裡的這份兒熱鬧了,也就圖個清凈。」
撫摸著如玥的背脊,皇帝心中也是萬千感慨,這些年對庄妃他也不是沒有動情的。且說自從玉妃薨逝,也唯有庄妃能與如玥說上幾句話。他也不願意看見如玥這樣難受。「朕會點一對驍騎營的侍衛,護送庄妃與固倫公主去白雲庵,其餘的事宜,都照你的心意辦。」
「謝皇上,謝皇上。」如玥不住言謝,淚水打濕了皇上胸前好大一片。斂去了淚水,如玥重新揚起明亮的眸子:「臣妾失儀,讓皇上難受了。」
「傻丫頭。」皇帝撫摸著如玥肩頭,動容道:「朕從來就喜歡這樣的你,嬉笑怒罵都來的特別真實。何況素春也是個可憐的人,朕心裡也總覺得對不住她……和你一樣難受。」
如玥湊在皇上身前,柔柔道:「有皇上心疼,臣妾與姐姐有皇上這樣的寵愛,已經足夠了。」這樣抱了好一會兒,如玥覺得雙腿都站的有些麻木了,才想起鍾粹宮還有一攤子事兒等著她去權宜處置呢,不免道了聲乏,就從西暖閣退了出來。
臨走前,如玥不經意的又掃了那幅畫,憐貴人舞扇子的模樣,果然撩人入心,否則何以皇上會畫的這樣傳神呢。
到底是女子,明知道夫君是天下至尊的男子,也會希望他有那麼一點點的「一心一意」。
轉到鍾粹宮的時候,如玥才發覺連皇后也驚動了。
荷歡領著兩個小宮婢,似乎已經等候了多時。「如貴妃娘娘萬福。皇後娘娘吩咐奴婢領著您進去,請您隨奴婢來。」
芩兒扶了如玥,跟在荷歡身後往裡走,目光傳遞著心聲:鍾粹宮娘娘可比皇后熟悉多了,怎麼要皇後身邊的人來領路呢!
如玥當然明白芩兒的心思,微笑道:「姑姑從前就是這鐘粹宮的掌事宮女,本宮誕下欒兒的時候,姑姑也回鍾粹宮照應過一段日子。最清楚鍾粹宮裡裡外外的,想必除了姑姑再無旁人了。皇後娘娘許是忘了。」
荷歡知道如貴妃不是為了讓自己聽才說這番話,饒是希望借自己的口舌說進皇后耳中去。大抵是如貴妃沒有看穿自己的心思吧。縱然是伺候在皇後身邊,荷歡也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過分出格的事情,她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平平安安的出宮與家人團聚。
這麼想著,她不知道怎麼就順嘴溜出了一句:「奴婢是奉命帶著娘娘進來,旁的事兒當真一概不知。」
芩兒微微一滯,隨即道:「也沒有問你什麼話吧,知不知道是你自己的事兒。」
荷歡一驚,悻悻的閉了嘴,再不敢多說半個字。直道拐進了南苑,荷歡才鬆了口氣:「皇後娘娘在裡面等著貴妃娘娘您呢。」
「嗯。」如玥淡漠的應了一聲,待宮婢推開朱紅的漆門,沒有多想就走了進去。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如玥瞧見皇后氣定神閑的坐著品茗,身旁是憐貴人陪著。安嬪與索綽羅氏各自別著臉跪在地上,像是沒有看見如玥來一般,誰也不願意挪動一下。
憐貴人待皇后對如貴妃說了聲「坐吧」,才緩緩起身朝如玥行了禮:「方才與娘娘在養心殿遇著,這會兒又聚齊兒在這鐘粹宮了,可謂有緣。」
「有緣又如何,本宮前來又並非與如貴妃敘舊。」皇后不悅的瞪了憐貴人一眼。
驚得憐貴人連忙收聲,順從的垂下眼瞼,再不言語。
皇后這才滿意,兀自看了看頭頂的梁棟。「如貴妃可還記得這間廂房么?」
她這樣一問,如玥才稍微注意了一下,這麼看著,像極了從前朱佳氏懸樑自盡的地方。只是當年她沒有怕過,現在又豈會惶恐不安呢。「廂房來來去去都是一個樣子,左不過是主子裡面的人不同,喜好不同,才有了這樣那樣的差別罷了。皇後娘娘何以這樣問,臣妾實在不明白了。」
「本宮的失誤,皆是從這間廂房而起。」皇后的口吻並不嚴苛,只是經歷了許多載風雨,略顯得滄桑渾厚。「當初你才入皇后,便逼死了綉女朱佳氏。她含恨而終,將自己掛在了這梁子下。」
索綽羅氏聞言,不由得冷顫著抬起頭,驚恐萬狀的睨了一眼那橫樑木,慌亂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皇后不咸不淡的說:「當時要不是先皇后護著你,本宮又怎麼會縱容你這樣蛇蠍心腸的毒婦留在宮裡。」
「造化弄人。」如玥頻頻嘆息,卻沒有半分悔意:「若是再讓臣妾選一次,對朱佳氏說的那番話,依然不會更變。恐怕皇後娘娘今日的教化,未必奏效。」
「好。」皇后隱隱透著殺意的眸中,忽然閃過一絲雀躍:「早知道你是不會顧念從前的種種。若是真愧疚,又怎麼會安穩至今。本宮前來,只是要你如實交代,當初為何要令安嬪裝扮成柳氏罪婦的樣子,活脫脫的險些嚇死本宮?你到底存了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