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章 變故
皇宮,天乾殿內,皇帝大發雷霆。
「誰給你的膽子!」
大皇子恭敬的跪在地上,「您是兒臣的君父,先君後父,兒臣竭心儘力,為的都是父皇和江山社稷,兒臣冒死進諫,便是想向父皇證明,兒臣之心,天地可鑒,兒臣之志,日月可昭!」
「江清流欺上瞞下,結黨營私,還觸犯律令,與許多商人有勾連,父皇,這些都是兒臣從四海商會得來的證據,您若有疑慮,命人一查便知兒臣所言非虛。」
「朝中文武大臣,戶部吏部禮部工部刑部到處都有他的爪牙,宋卻、喬綿芝、梁盛子並同平京府尹,都與他私交深厚,身居高位手握權柄,若是他們自成一派,恐後患無窮啊!」
「且兒臣得到消息,江清流當初科舉考試之時,入場時並未搜查全身,因此兒臣懷疑,他極有可能科舉舞弊!」
「這等貪贓枉法國之蠹蟲,就算兒臣豁出性命,也要將其繩之以法。」
大皇子說的正義凜然唾沫橫飛,恨不得立馬將江清流就地正法。
皇帝看著大皇子呈上來的所謂的證據,目光深沉,「依你之見,要如何處置?」
「凌遲。」大皇子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就憑這?」皇帝啪的一下將大皇子呈上來的東西摔在他面前,「就憑民間商會的一面之詞,憑你一番妄加揣測,就將朕御賜的金科狀元、安寧公主的佳婿、御史台的肱股之臣凌遲?你是不是好日子過多了,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啊?」
「父皇!兒臣真的是懷著一片赤誠之心來稟報的啊,這些證據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江清流心懷不軌嗎?」大皇子按住自己內心的驚慌,照著來之前與左相等人商量的,死死的咬住江清流不放。
「若朕是你,絕不會只查到與商人勾連便著急忙慌的前來稟報,朕怎麼生出你這麼蠢笨的兒子來!」皇帝說著,一腳踹在了大皇子身上,「滾出去!」
大皇子被踹倒在地,先是震驚,而後狂喜,道了聲是連滾帶爬的出了天乾殿,急沖沖的回府,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招來一干幕僚,關著書房議事了。
而踹走大皇子的皇帝,獨自在天乾殿內,看著一地狼藉若有所思,最後長長的嘆了口氣,「朕終究還是對不住他了。」
隨後不久,朝中爆出消息,江清流並非宣平侯府三公子,而是皇宮私逃的太監,冒名頂替了宣平侯府的庶子之位,之後借著身份經商進學堂考科舉,還使手段避開科舉搜查,靠著舞弊得了狀元……
因此事實在牽扯甚多,皇帝下令平京府尹嚴查真相,查身份、查科舉、查商會……平京府尹瞬間忙成了一個陀螺。
江清流本人,也被平京府尹請去了衙門喝茶。
「府尹大人,這樁樁件件對我的指控,您先不急著問,權且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江清流端坐在府尹大人的對面。
「江御史儘管問來。」平京府尹對江清流甚為欣賞,這些東西他是不信的,但就他目前掌握的情況,江清流處境十分被動,如果接下來江清流沒有辦法自證清白,就只有驗身方能說清楚這一切了,雖然這個法子對朝廷官員來說有些折辱,但行之有效。
「說我頂替的宣平侯府庶子身份的證據是什麼?」江清流問道。
「已故宣平侯三公子生母人證,受你蠱惑,瞞下庶子早夭之事,讓你冒名頂替,掙個前程。」平京府尹頓了一下,接著道,「另外宮中送來消息,你最早出現在人們視野中時,宮中少了一位叫天靈的太監。」
江清流像是被什麼擊中一般,確認道,「宮中送來的消息?」
「陛下身邊的總管太監,海公公親自送來的消息。」平京府尹道,「本官也挺驚訝的,只是例行查證,沒想到海公公竟然親自來送。」
一瞬間,江清流全明白了,若只是大皇子整他,就算被知道了太監的身份大皇子也拿不出證據來,但海公公送來的,就代表著如今這一切,皇帝是默認的,甚至將對自己最鋒利的刀子遞到了大皇子手中。
江清流心中蔓延過被背叛的憤怒和不可思議的震驚,他想不通,這個當口,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
用微微顫慄的手端過案几上的茶水一口灌下,茶水上了有些時間了,早已沒了熱度,一口下去,鎮下了拔地而起的怒火,也將他的心澆的拔涼拔涼的。
他對皇帝算不上忠心,但絕對算得上鞠躬盡瘁,如今又被任為小皇子的開蒙先生,鳥還沒盡就要藏弓?
「江御史?」府尹大人有些擔心的看向江清流,「你還好吧?」
江清流回過神,「我沒事,此事大人該如何查就如何查,清流定當全力配合。」
「既如此,本官便向江御史求個證,這些……」平京府尹看了眼桌上堆積的證物證詞。
「屬實。」江清流點了點頭。
平京府尹沒想到江清流居然全承認,他有那麼一瞬不知道該如何問話了,愣了一會兒才接著道,「江御史當真是……殘缺之身?」
「嗯。」江清流點頭,「我以前確實在宮中服侍,名喚天靈。」
「這……」平京府尹在本人實錘之後,久久不能平靜,江清流竟然真的是個小太監!從宮中出逃,冒名頂替侯府公子,經商進學無一不精,還高中狀元!
這真叫人難以置信!
「如此……江……」平京府尹本想叫江御史,但想到江清流親口承認這一切了,再叫官名控不妥當,舌頭一轉,「你沒有別的話了?這些最後都是要呈到御前的,若是另有隱情,一定得言明才行啊。」
江清流聞言,感激的看了平京府尹一眼,「多謝大人好意,我沒什麼說的了,大人一切公事公辦即可,若大人見憐,便把驗身環節略去,清流感激不盡。」
平京府尹點了點頭,「按律令,接下來需要收監,等候發落。」
「好。」江清流語氣平緩,彷彿下獄就跟回家般平常。
「對了,大人可否幫我在今日問話的卷宗上加句話?」江清流忽然道。
「什麼話?」平京府尹有些懵。
江清流看向皇宮的方向,「我想知道,良心會不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