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崩潰
路念笙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那根名為理智的弦,斷了。
血氣上涌,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撲過去和梁佳茗在沙發上扭打成一團。
毫無形象可言,她掐著梁佳茗的脖子用力,雙目猩紅,憤怒抵達臨界點。
腦子是空白的,什麼後果什麼權衡都沒有了,手還在控制不住地用力,梁佳茗拚命掙紮起來,兩人廝打成一團,從沙發上滾到地上。
路念笙背部著地,悶哼一聲,梁佳茗手胡亂在茶几上摸到煙灰缸,胡亂地對著她砸,砸到她肩頭,疼痛襲來,她咬牙,奪過煙灰缸扔一旁,就見梁佳茗已經摸到茶几上的水果刀對著她刺過來,她一把抓緊了梁佳茗手腕,兩人僵持著。
梁佳茗狂笑,「路念笙,你怎麼還有臉來?你自己看看你身邊的人被你害成什麼樣?不說蘇曉,你那個孩子呢,死在大海里,有你這樣的母親,孩子真是倒霉,死那麼慘……」
路念笙手一抖,身子一側,梁佳茗手中刀子一下子從她衣領擦過去。
梁佳茗手往回收,被路念笙一把抓住手腕狠狠扭了一下。
她驚的瞪大眼,路念笙力氣比她大,童娟尖銳地從手腕傳過來,她聽見自己的骨頭都在響,被路念笙硬是調轉了方向,那刀子向著自己胸口下來。
「你不敢的,路念笙,你這是殺人,你不能……」
話沒說完,啞然失聲。
路念笙神色極淡極冷,就這麼擰著她的手,將刀子深深刺入她胸口。
看著梁佳茗瞪大眼,難以置信的表情,路念笙唇角微微動了動。
「我沒什麼不能做,你說的沒錯,我本來就是個小混混,梁佳茗,你害死我的孩子,我早該殺了你。」
血濺出來,梁佳茗劇烈咳嗽起來,嘴裡也噴出血來。
路念笙這一刻已經沒了方才的失控,看起來居然格外冷靜,站起身甚至還往一邊站著,避開了梁佳茗咳出的血。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梁佳茗閉眼,看著地上,殷紅的血在地板上蜿蜒。
空氣里有血腥氣息,她恍惚了片刻,腦海里是兩年前,她在醫院看到自己的孩子。
她抬手,理了理凌亂的頭髮,扯展了皺起來的衣角,聽見推門的聲音。
韓烈推門進來,往前幾步,瞬間變了臉。
「路念笙你……」
他看一眼地上的梁佳茗,視線回到路念笙臉上,卻見路念笙神情淡然。
她開了口:「沒事的,報警吧,我會承擔。」
韓烈空蕩蕩的腦子在這一瞬反應過來,「你瘋了!」
遂,彎下身子去探梁佳茗鼻息,然後拿出手機來,「她還活著,我現在打急救電話!」
路念笙冷眼看著,「有必要?她這種人,難道不該死?」
韓烈火了,「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傅少!他現在和你在一起容易嗎,你想把一切都毀了嗎?!你自己的人生你也不要了?!」
路念笙沒說話,只是在聽到「傅少」兩個字的時候,眼底神色閃爍,後退了兩步,有盈盈淚光。
她的腳步虛浮,身體軟的厲害。
韓烈顧不得她,轉身打通了急救電話。
掛斷了回頭,見路念笙站在房間中間搖著頭,「我不想救她,讓她死,如果不是她我的人生就不是這個樣子,我不會和傅子遇分開,我的孩子就能活下來,我也不會……」
韓烈沒了耐心,「夠了,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她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眼前突如其來的黑暗,鋪天蓋地,最後聽見的是韓烈驚慌失措的聲音。
……
路念笙做了很長很長一個噩夢。
夢裡她回到兩年前的那片海,在海里如同浮萍一般漂浮,傅子遇站在很遠的地方,他向著她的方向呼喊,伸出手,可是她卻游不過去,被滾滾海浪衝擊,怎麼努力也接近不了他。
儘管是在海里,她似乎也真切感覺到海水的冰冷,那種冷是銘刻在她靈魂深處的烙印,她在海水中不斷下沉。
在夢裡,她模模糊糊想,其實她的人生,也就是這樣一場噩夢。
醒過來的時候她驚出一身的冷汗,彈著坐起來,心有餘悸地瞪著眼抓緊了被單。
入目的是一片蒼白,鼻腔里消毒水的氣味肆意流竄,她怔然好久,耳邊才聽見模糊到清晰的呼喚聲。
「念笙,你沒事吧……」
眼前黑影在晃,她又眨眼,才看清,是傅承修。
她一時沒回神,「啊」了一聲。
傅承修臉色凝重看著她,視線又落床上,她的點滴因她過大的動作已經滾針,有血一點點,滴在被單上,他走床頭那邊按了呼叫鈴。
不多時,護士過來看了看情況,重新給她扎針,然後離開。
病房裡安靜下來,就剩兩個人,她開口,嗓音啞的厲害,「我怎麼會在這裡?」
傅承修面色頹然,帶著疲憊,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去,「你昏倒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梁佳茗呢?」
他抬抬眼皮,「你覺得呢?」
「她……」她喉嚨哽了一下,「她死了嗎?」
傅承修沒立刻回答,就在他沉默的那幾十秒里,她的心口一點點沉下去。
她其實並不後悔,做了就做了,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殺了梁佳茗,這世上她沒像這樣恨過誰。
她甚至病態地想,就像韓烈說的那樣,將一切都毀了,也好,她就不用再憂心如何對傅子遇坦白,也不用背負內疚,覺得對徐媛過意不去……
但在心底里,還有個聲音,雖然微小,卻也清晰——
不想離開傅子遇。
哪怕種種跡象都在昭示著,不該和他在一起,可她還是不想和他分開。
傅承修身子往後仰了下,靠住椅背,「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了梁佳茗這種人,打算搭上自己?」
她鼻子一酸,別過臉,「大哥,你不懂……」
「我知道,是她害得你和傅子遇離婚,也是她害了你的孩子,但是念笙,你有沒有想過,殺了她,你進了監獄,你讓你的父母,還有傅子遇怎麼辦?」
她沒說話,她當時根本沒有想那麼多,或者說,梁佳茗的挑釁起了作用,她根本就沒有能力再思考。
好久,她幽幽道:「可我沒有被抓進監獄,她應該沒死吧。」
那語氣,似乎不無失望。
傅承修扯了扯唇角,「她人還在急救中……」
頓了下,「你該祈禱她沒事,不然後果可能很糟糕,你不一定承受得起。」
她轉頭看他,表情已經沒什麼波瀾,「我不怕坐牢。」
傅承修眯眼看了一眼她因為滾針高高腫起來的手,沒再說話。
路念笙心裡難受,也不想說話,腦子裡面吵哄哄的,好像是有很多聲音交織在一起,又好像是空的。
近九點,輸液結束,拔了針,醫生過來,說路念笙有些營養不良,電解質紊亂,還有些神經衰弱,叮囑她自己要調解壓力,她心不在焉聽完,等醫生離開就迫不及待下了病床。
傅承修長臂一伸擋住了她的路,「去哪裡?」
「蘇曉呢?」她說:「我去看看她,而且我也得和傅子遇說一聲情況……」
「蘇曉那邊有人看著。」
她蹙眉,停下腳步,微微仰頭看著他,「那我也得去看看她,而且我還沒和傅子遇說……」
「你覺得傅子遇會不知道?」他睨著她,「一個晚上了,傅子遇怎麼可能對你不聞不問?」
她愣了下。
是啊,不說傅承修,韓烈也一定會告訴傅子遇的。
她闖了大禍,哪怕她不後悔,也已經決定好承擔後果,但是傅子遇未必會理解,以她對他的了解,他現在還怎麼可能安安靜靜守著蘇曉?
她咬咬唇,「他……去看梁佳茗了?梁佳茗的搶救還沒結束嗎,她還沒死嗎?」
「我說過,她要真死了,你會後悔的,」他皺眉看著她,「你給我搞明白了,咱們上樓的時候已經被招待所的前台看到了,你以為你刺傷了梁佳茗,還能這樣若無其事的在這裡?」
她怔住,眼眸中有困惑。
「我本來計劃說服前台,哪怕用錢買通都好,反正咱們主要是去帶人走,梁佳茗實在不配合,打暈了也成,可你呢?你刺傷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和韓烈要怎麼給你收場?」
「我和韓烈說了我會承擔!」
她聲音高了一度,話說的有些沖。
「承擔,怎麼承擔,真要我和韓烈把你推出去給警察抓?那你覺得傅子遇問起來,韓烈要怎麼交代?」
她咬唇,不語,只是一臉的執拗未見分毫退縮。
傅承修覺得和她白費口舌,見她點滴已經打完,索性也不再遮掩,「你給我聽清楚,為了收拾你的這個爛攤子,現在已經有人進了監獄。」
她一愣,旋即瞪大眼,「什麼……誰?」
傅承修手臂收回來,後退一步,不再攔著她,「你覺得還能有誰?」
她想到韓烈,但又覺得不可能。
他繼續道:「傅子遇開車過去的,緊趕慢趕,趕在警察之前,刀子上他專門擦掉了你的指紋換了自己的,現場能處理的他都處理掉了,而且他自己杜撰一套供詞,警方不會懷疑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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