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949江湖相忘
作為父親，又怎麼不知道兒子的心情？
他這些天都將幽言看似沒有任何特別沮喪，實際上幾乎是在虐待自己的行為看在眼裡。
幽言難受，他心裡又何嘗不是？
幽言素來對族中的事務沒有任何管理的心思，按照他的能力，就是安排個大概分工已然就足夠了，可是他竟然還親自上陣，旁人不清楚內情知道是殿下體恤侍衛的辛苦，而實際上，他藉此機會讓自己根本沒有空閑下來的心思，又怎麼能夠瞞得住自己呢？
他看著兒子的動容的表現，這孩子越是年長，表現出來的就越是表情上的淡薄，倒不是說始終是面無表情的，而是他情緒的大起大落實際上非常之少，能夠被旁人看見的，幾乎都是自己心裡有番計較之後露出來的妥當的表情。
不知道為人父母的是否都是如此，期盼著孩子長大，有希望他永遠是需要緊緊握著自己的手的，依靠著自己不會離開的孩子。
他心裡的感慨也是多，若非是梨落，恐怕這般脆弱的表情，他是難以看見了。
幽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可以回來的，她的身軀已然退散。但蕭欽遠當年也活了下來，梨落死之前，不是有一段時間消失了么？」
「父王，你是說，梨落知道自己可能得救？以和蕭欽遠同樣的方式？」
「其實我說不準，也不敢說。但是呢，你可以試探一下，這石頭之中，是否是有她的魂魄，我感知到有生魂的氣息，可是對梨落並非很熟悉，還是你自己確認一下方可。」
其實幽明已經確定了七八分，畢竟他雖然和幽言並不熟悉，但是要知道，這石頭可是他從玉溪那裡得到的，作為梨落的師父，他還能不熟悉自己的徒弟么？
而需要讓幽言確定一番，也是讓他自己清楚這是真的，梨落是有救的。
手觸及到石頭上，他用神念往這之中探查一番，果然是感覺到了梨落的氣息，試圖注入些許魂力的他，最終卻是失敗了，因為——梨落的魂魄拒絕了，這石頭之中，最是魂力充沛的地方，她不缺少。
幽言睜開眼睛，眼中點點星芒，他確實是失控了，即便是現在這樣，他也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情緒。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些做給旁人看的路數，有什麼必要做給家人看？
「嗯，父王……謝謝你。」
他不得不承認，梨落對於他的重要性，他們本沒有親緣關係，可是除開來親緣之外，梨落是家人，是真的不能缺少的家人，是他為i自己選擇的家人。
雖然，他不能給予梨落想要的，不過，少年人的心性，對與他的依戀，等到長大了，恐怕也會逐漸明白，那時候對於自己的感覺，的確不是愛。
「……應該的。只是，她若是回來了，你可有想過，給她怎樣的結果？」
幽明知道自己多嘴了，可是其實他從一開始就以為，幽言對於梨落是不同的，而且他當時以為這種不同——是幽言想要梨落成為他的妻子。
因為，若是要安頓梨落，這偌大的王宮之中，哪裡沒有位置，哪裡沒有由頭，就是直接給她封個郡主又如何？然而，幽言卻始終堅持要讓他認下這個女兒。
所以，他認下來了。
也算是某種程度上遷就自己的兒子，不過那時候的幽明，是以為幽言想要照顧梨落，想要讓梨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名正言順地照顧，等著她長大。
……嗯，結果，當然後來是已經被證明了，就是吧，他是多想了，似乎根本不是這樣。
幽明不會說出來他心裡其實知道的時候有多囧，最後梨落表白的時候，其實他以為這事情還是板上釘釘的，結果……幽言竟然拒絕了，竟然拒絕了……
他是其實遲遲都沒有反應過來，但顯然，現實不容辯駁。
「幽言，你將石頭帶走吧，這養魂，是極其長久的事情，蕭欽遠萬年的時間，也就回魂了，然而軀體，卻需要重新修行幻化，不然，依舊是只能夠是奪旁人的軀體。
若是要等待她，你需要耗費的時間，其實大概要更久。」
作為父親，他必須要提醒他這件事。幽言對於梨落縱然不是愛，顯然也是看重的，而若是急於求成，其實也不知何時才能夠看到結果，旁的不說，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漫長的歲月，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的渴望的結果，無異於將人的心肝，以火架燒。
「父王，我知道。」
幽言知道，他確實是清楚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再次看到梨落其實有多難：
「但我想等下去。」
修行也難，但是他回去做，等待自然是漫長，但他會等下去。
「嗯，你自己知道就好了。」
心裡的願望若似乎要滿足，很多時候就是需要付出，時間也好，精力也罷，神州大陸的強盜也常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雖然是蠻橫了些，其實若是談及這世界上很多事情，可不就是需要付出么？
有所付出，方能夠是有所收穫。
是公平的，世間素來是公平的。
……
往後的日子似乎是如常，只是對於幽言來說，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梨落意外的離開，確實是給他的心裡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傷痕，他心裡產生的極其強大的執念，總是在他停下來的時候就開始瘋狂折磨他。
所幸，上天似乎是待他不薄的，讓他有了補救的機會。
他自然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幽言在這場戰局復甦收尾進行完畢之後，就回到了坤神山，修行是漫長的事情，梨落不能和他相見，卻始終是在他的身邊，他能夠感覺到她，也知道這神魂對於他分明的親昵。
只是，和當年蕭欽遠依舊保留著自己的意識不同，梨落的神魂，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宛若是新生的孩子，以懵懂的目光觀看著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
若是沒有人保護這天真，本真的氣息極其容易在磨損之中消耗殆盡。
「其實，若是以後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也好。」
以後，他們就是第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