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茶館夜話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
過路神仙幫個忙,驅污趕邪到此房,過往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第一個故事:養屍地
97年前後是下海經商的熱潮,我也有心思竄戳師弟脫離山門到外面去做點買賣。張天師對我是傳道不授術,對侯三則是授術不傳道,也是看準我二人命格里就不是做天師的料。幼時尚不覺這有何不妥,但等到年齡大了,便不想再被困於道門之內,問侯三借了些積蓄,在山下尋了間店鋪做點小生意,也好將來離開道觀時能有個退路。
華清觀下早些時候有個瓷器廠,喚做二里窯,有些年頭,專門生產些瓶瓶罐罐鹹菜罈子之類,可惜老闆迷了賭博,諾大家業輸個底兒掉,這燒瓷的窯廠關了門,年歲變遷成了一個小市場。華清觀聲望頗高,來往香客絡繹不絕,一座天師府養活了周邊好些個小村落。這二里窯最大的特點就是雜,古今中外大大小小,從供奉用的香爐元寶金銀玉器再到摸骨算命古玩字畫,只要你說得出,這二里窯就能裝得下。
雖然有了店鋪,但就做生意來說我遠不如侯三,他自小就走南闖北,身上有手藝,長見識開眼界。我呢,空有店鋪卻不知該做什麼,於是便聽從了師弟指點,去鄉間瓦舍收集一些古舊的瓶碗瓷罐,老錢兒、鼻煙壺、毛主席陶像之類,收回店裡再兜出去。
再說我這人眼光不濟,又剛入行,經常會把不值錢的東西當寶貝收過來,又把值錢的寶貝當破爛賣出去,一來二去錢沒賺著還賠了不少,這才明白小本生意里的套路深著呢,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
那年夏天,我張羅了些桌椅板凳支在門口,向來往客商供應茶水,分文不取茶水管飽,這也是侯三想出來的點子,不管店鋪大小,把來往過客照顧好了自然不愁沒生意上門。
於是我這古玩店又開成了半間子茶樓,每天都有七八個老頭老太太做在我這裡插科打諢,下下象棋,我便給他們做些糕點伺候,鄉里人也厚道,臨走時總會散些銀錢,就這麼一直干到月末盤賬,卻發現我買賣古玩虧的那些錢居然靠著茶水點心都掙回來了,算是意外之喜。
老頭老太太們聚在一起聊閑天,大都是些家長里短的芝麻事,說著說著,不只是誰起了個頭,聊起了山村鄉里的一些怪事,比如哪家的小媳婦跳了……哪間屋子的梁下弔死過人……又或誰家祖墳埋得地方不對導致孩子夭折……
一群人聊得正起勁,旁邊一直聽我們講話的小老頭,冷不丁就突然開口了:「你們說的都是假的,美女畫皮、妖狐拜月,無根無據的,跟我遇到的怪事沒法比的。」
我這轉身一看,那老頭長得黑黑瘦瘦,一雙手上指關節又黑又粗,看起來也是個做苦力的出身,又是生面孔,估計是個過路的,就把他請進座,續了碗茶。
「老哥你又遇上什麼古怪事了,說出來聽聽。」
那老頭坐在桌反倒又不吭聲了,顯得有些拘謹。
「你倒是說啊,剛才打岔挺利索,一坐下又蔫了?」
幾個老人本就不滿有人攪了他們的興緻,一定要老頭給他們說說,喝了幾口茶,老頭也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老頭姓胡,住在唐家莊,那村子距離華清觀大概有兩天的車程,這個故事則發生在85年的立春前夕,當年在他所在的村子里,曾挖出過一塊石頭雕刻而成的大紅石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