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05 恐懼之塔

「皇后陛下，快來看啊！皇帝陛下的魔法塔出現了！」

山姆快步走進來，一隻手裡還提著單筒望遠鏡，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那座塔如同神跡一樣憑空出現，直接在天上漂浮……我沒法形容，只能親眼觀看才能明白！」

夏妮點點頭，放下手中即將縫製收尾的襯衫，順手從一旁的軟墊上撈起黑貓，摸著它柔順光滑的軟毛，緩步來到陽台上。搖搖頭拒絕了山姆遞上的望遠鏡，夏妮將蛇發之眼聚焦到山下的魔法塔施工現場，立刻便看到了正在施法的費奇。

皇帝陛下懸浮於距離地面二十多米高的空中，雙臂和雙手伸開，兩個魔法矩陣同時工作。符文從他的手心飛出，在空中排列成灰色的鎖鏈，一環扣一環，與半空中的魔法塔相連。強大的法力通過符文鎖鏈將散發著藍色光芒的魔法塔從另一個空間一寸一寸拽出來。

對面的空間是星界，可以將想法變成現實。利用現成的材料做骨架，然後再用魔法將材料之間的空隙填滿，利用星界的特性便可以形成穩定的結構。說起來很簡單，但星界的特性只對有自我意識的靈魂產生作用，要形成一座魔法塔，這座魔法塔也必須有靈魂才行。

費奇用靈魂震蕩與星界投射的方式將兩個靈魂送入星界，自己的和逗貓棒的。逗貓棒雖然擁有智能，但它並非活物，它的智能來自神國源質，是用神力模擬出的靈魂效果。費奇目前身體的靈魂只有一半，但恰好是更加活躍、主動的一半，可以與逗貓棒的模擬靈魂組成近乎完整的一個。

這樣的星界投射再加上費奇用魔法進行微調，便可以讓星界為他們搭建出一個魔法塔的身體。這座塔是活的，擁有一個神器靈魂，同時也是一根法杖。從造型上看，它非常像是逗貓棒的放大版。下面是尖錐一樣的底，向上依次是筆直的塔身、膨脹而張開的頂部、如同爪子一樣向中間聚合的空頂。整座魔法塔呈現枯燥的灰色，並沒有門窗之類的開口。如果拉遠視角，它更像是一根要嵌入大地的岩釘。

將一座巨大的建築從星界拽出來，需要在星界和永黎大陸之間開一個巨大的口子。這種相當於明搶的行為立刻受到了星界的反擊，許多藍色的星界物質流淌出來，如同碩大的液滴一樣落在地上，立刻變成長相古怪的星界怪物，開始發動攻擊。地獄騎士團吹響了號角，指揮的哨音此起彼伏。他們調轉方向，將魔槍的槍口瞄準這些蜘蛛樣子的星界怪物，立刻開始打擊。

費奇只是掃了一眼，他只要出手就可以馬上壓制住這些星界怪物，但他並沒有這樣做。將魔法塔搶出來才是最要緊的事情，拖得越久越可能遭遇巨型星界怪物，比如之前曾見到的星海鯨魚。反正那些星界蜘蛛體型最大的不過牛馬，地獄騎士團絕對能夠應付。

他這個想法剛剛產生，便有一隻大象體型的星界蜘蛛產生了。那是一隻透明的大傢伙，全身如同清澈的水晶，從一側可以看到身體的另一側，只能靠它身體內各器官上散發出的星星點點亮光來辨識。魔槍的子彈打上去效果很差，各種元素能量射入后很快在它透明的身體內擴散，然後就被當成營養吸收了。

「換打擊子彈！」

新一輪槍聲響起，透明的星界蜘蛛踉蹌起來，看來效果明顯。但是它一個縱躍跳過地獄騎士團的防線，直接沖向觀眾席，想要通過和人群混在一起來降低自己被打擊的頻率。不得不說這是非常狡猾的策略，但是在完成它的過程中，蜘蛛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毫無防護的腹部。

根本不用騎士團的人指揮，訓練有素的成員們自己就完成了戰術動作。波次射擊一直是最基礎的，除了在極緊急的時候，地獄騎士團總會留下幾桿槍，應對換彈匣的空擋或者其他突發情況。現在這幾桿槍就發揮了作用，從下方集中射擊，秘銀的子彈準確命中星界蜘蛛的腹部要害。

蜘蛛落到觀眾席上的時候就只剩下半口氣了，它所能造成的受害者只有來不及躲避被壓在身子下面的三個。地獄騎士團在外圍的戰士迅速增援過來，一邊將觀眾席清空，同時用火力壓制住了星界生物的入侵。

費奇將大半個魔法塔從星界拉了出來，只是魔法塔由虛轉實的過程還是顯得有些慢。透過空間裂縫，費奇注意到有些超大體型的星界生物正在靠近，空間上的破口如同夜晚的明燈一樣吸引著它們。雖然這些生物並不是「惡」的，但它們的體型就足以對塔巫港城造成極大破壞。為了加快魔法塔的進度，費奇從空間袋中取出一塊水缸大小的神性水晶，用法術將它送到魔法塔的頂端。

逗貓棒的頂端用爪子一樣的結構固定了一塊顯像水晶，而這座魔法塔的頂端有類似的功能。這塊神性水晶帶有真理雷霆女神的神力特徵，是所有顯現這種特徵的神性水晶中最大的一塊。費奇也是在給神國送水晶的時候才知道還有這種區別，才學會了如何辨識這種區別。他留下了最大的這塊沒有給神國，就是為了用在自己的魔法塔上。

神力可以固化靈魂，這對於費奇這種想要超脫的唯一者來說是麻煩，但在其他所有情況下都是助力。魔法塔張開塔頂的爪子，將這塊大型神性水晶抓過去、握住、牢牢控制在「掌心」。之後，魔法塔為自己塑形的效率明顯加快，而星界在感受到神力后，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損失，也在推波助瀾地將這座魔法塔打發掉。

終於，塔身完全離開了星界，真就岩釘一樣懸浮在半空中。此時一頭巨大的星海鯨魚向費奇衝來，試圖從還未關閉的空間缺口衝出來，好到物質界玩玩兒。這是星界生物的本能，倒不是什麼惡意，而且殺死一頭山一般大小的星界生物要浪費好多法力和精力，完全是賠本買賣。看在星界最後挺配合的面子上，費奇用插入符文的方法改變了空間裂縫，將它的出口定為某個物質界，只允許通過一頭星界生物。

換句話說，鯨魚擠進了傳送通道，但它到不了永黎大陸。至於去了哪裡，費奇也拿不準，大概是他故鄉宇宙的某個地方吧。永黎大陸還是太小了，只有一個有生命的星球，天上的星辰都只是規則般的存在，並不是真實的。第二世界也有這個毛病，全都受限於造物故主的想象力和創造力。費奇從一個廣闊的世界來，所以理解它想要突破的願望，但誰讓造物故主沒有選對方法，而且也沒有選對合適的時機，還碰上了不合適的對手呢？

灰色的法杖魔法塔矗立在塔巫港城上空，在緩緩移動的過程中投下了巨大的陰影，掃過城市裡低矮的建築。人們紛紛抬頭觀看，這次不用買觀眾席的票也能見識到奇迹和皇帝了。費奇就在魔法塔旁邊飛行，如同帶領著它在街上溜溜。這倒不是為了顯擺或者威懾，而是他自己感到有些棘手。

於是，費奇飛著來到皇宮，找到夏妮，隔著陽台的欄杆和她面對面。「比預想的大了一倍，多費了不少功夫，現在的問題是這東西擱哪兒。逗貓棒底下是尖的，沒想到投射成魔法塔，底下還是尖的，這是什麼臭毛病……」

夏妮捂著嘴輕笑，然後道：「這座魔法塔不能一直飛著嗎？」

「長時間飛行可以，永久飛行不行，怎麼也得找個地方落腳。塔巫港城在海邊，直接插在城裡會很深，說不定就把海水引進來了。」

「聽你這樣說，你應該已經想好了位置吧？周圍也就皇宮所在的山峰有足夠的厚度，而且是堅固岩石構成，這個釘子一樣的魔法塔正好插進去。」

「你同意就好。魔法塔會破壞皇宮山的整體美觀。」

「我在皇宮裡，又不是在山下，看不到整體的。」夏妮微微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但立刻又回到當前的話題來。「就近比什麼都重要，你可以到處傳頌，但我需要用腳才能找到你。對了，這座魔法塔沒有出入口和窗戶嗎？它裡面是什麼樣的？」

「這座魔法塔是活的，它知道可以讓誰進入，誰不可以進去。你到了塔邊上，它就會給你創造出門。先等我將它安置好，再帶你進去逛逛。」

得到了皇后的同意，費奇便帶著魔法塔繼續提升高度，來到了看起來非常危險的山頂上。夏妮從室內走到室外，好繼續觀看費奇的魔法塔。此時，守護魔像悄無聲息的來到她旁邊，並且做好了對空的防禦姿態。

「是擔心會產生落石嗎？」夏妮看了一眼便懂了，這一定是費奇的安排。「通知下去，皇宮的人離開戶外，儘可能進入地下室。陛下的魔法塔有可能產生落石，讓大家小心。」

山姆立刻將皇后的命令傳達下去。雖然這是盡忠職守，但若是因此不能看到魔法塔最後落成的時刻，山姆還是會覺得有些遺憾。他加快速度，讓守衛們幫著自己傳遞命令，然後迅速繞道返回皇後身邊。

「看把你喘的！」夏妮微微搖頭，說道：「別急，費奇似乎還在尋找合適的位置與角度，他也不想一錐子將山體弄壞。」

夏妮一直是最能理解費奇的人，特別是費奇思考的出發點，因此能夠在他開口之前幫他取出各種東西。但夏妮並不是讀心者，她難以預測費奇的方法，也就是費奇自己如何完成他的想法。費奇的確是要保住山體完整，但並非是在尋找角度，而是在繞著山體飛行，用土元素法術對它進行加固。

隨後，魔法塔開始降落，如同釘子一樣開始擠進山體中。山在震動，地也在震動，不過只是微微搖晃的感覺，最多只能灑出杯子中裝滿的水。一些碎石從山頂滾落下來，最大的不超過拳頭，而且速度也不快，沒有對皇宮形成威脅。費奇一邊加固山體，一邊穩穩將魔法塔送入山體，等進入一半后他便停手了。這個深度已經足夠固定它了。

但是魔法塔還在向山體裡面鑽，並沒有停下來。費奇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得到了魔法塔的傳訊。「什麼？你害怕站的太高被雷劈？我把你往山頂運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魔法塔一邊往山裡鑽，一邊發出嗡嗡嚶嚶的聲音，如同嬰兒在說話一樣。

「你怕我不同意所以就沒說？而且不管插在哪裡你都會鑽進裡面藏起來？你表面是金屬的不假，但也不是避雷針啊！」

「什麼，你不信我說的話，你覺得我在騙你？我騙你幹什麼！」費奇皺起眉頭，他發現這個魔法塔的性格有些頑固，這是從誰那裡繼承的？「你頭頂上是真理雷霆女神的神性水晶，閃電落下來會變成能量被吸進去。你覺得真理雷霆女神還怕雷霆嗎？」

「對哦？你現在給我說『對哦』？」費奇嘆了一口氣：「你好好想想，別一驚一乍……等等，你又說什麼？你表面是金屬的，害怕淋雨生鏽，所以要藏進去？你找借口的速度挺快啊！我的魔法塔還能生鏽，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法術能力呢？」

魔法塔不回話，加速繼續向裡面鑽，看來是想造成既成事實。費奇只得趕緊降落到山上，雙手接觸岩石，不斷用法力穩定住山體，避免產生崩塌。「笨蛋，你好好想想，你在山頂鑽一個洞下去，下雨時水不就灌進去了嗎？你喜歡泡在水裡？」

終於，魔法塔顫了顫，稍稍停了一下，然後繼續。「你說你有辦法？你有什麼辦法，是想在山體上鑽個排水溝？怎麼，你還覺得驚訝？你不要以為塊頭大就聰明，你只是剛剛誕生的小孩子！」

魔法塔終於完全停了下來，此時除了頂部的爪子和神性水晶外，其他的塔身全都鑽到山體內部去了。費奇緩緩舒了一口氣，先把山體加固完成，然後再從山側面開鑿排水加行人通道。他一邊幹活兒，一邊對魔法塔說道：「還不錯，知道停下來。如果你敢忘了最重要的使命，將神性水晶也帶入山體之中，那我就會抹去你的智能，拆了你再重新造個新的。害怕？害怕是正常的情緒，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害怕，而是好好了解自己的功能，將那些符文板融為一體。之後你就會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

岩石如同果凍一樣被費奇挖開，一條斜向上的通道很快就完成了。費奇已經到達魔法塔所在的豎井中，他將手放在塔身上，之前鑽探摩擦產生的高溫對他毫無影響。「你要記住，我只要一個念頭就能將你關閉，永久抹掉你的意識，這個過程甚至不需要法力。因此服從是你必須首先要做到的事情，這事關你的生存。你要記住，你沒有意識，並不影響魔法塔的功能，並不影響我使用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