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三條腿
蕭東山能夠在中海市的地下小圈子佔有一席之地,地位不消多說,在論資排輩的國內,就算是做包子的,可能也得分個三六九等,一等的狗不理可以在鬧市中心租用最好的店面,最差等的包子無名無姓用最劣等的麵粉,還可能摻雜些添加劑什麼的遭人鄙視,做人更是這樣,蕭東山點燃嘴邊的煙,看著天橋上的周醫生,想著車裡後座坐著的人,就覺得自己看那位公子爺的目光就像是劣質包子看見狗不理時候的自卑加艷羨。
趙破盧,京城四大公子里最有排場,做事最辣最快捷的一位,當年這位年紀輕輕還在高中里廝混的公子爺,一身地攤名牌每天在學校門口買幾串台灣熱狗跟一下崗職工的子女沒兩樣,卻能在十七歲不滿就每晚在當時名聲如日中天的天上人間里過夜,大堂里開著保時捷跑車的小姐一個個都是跪式服務,俯首帖耳幹什麼都是千依百順,京城重點大學,研究生之類比比皆是,趙破盧每次都是叫兩個小姐,倒不是玩雙飛,而是享受其中一個的按摩,則吩咐另一位小姐開始做高中里永遠做不完的作業。
由此證明,他的成績並不好,雖然當時趙家的老太爺將他塞進最好的尖子班,對於成績不好的人而言,塞進個個都能考進尖子班的的環境里絕對是一種慢性自殺,但趙破盧就是靠這一手贏得了保送最高學府的保送資格。
從車門裡鑽出來,趙破盧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中海市位於中國最為開放的南端城市,自小呆慣了北京,現在還是來自西伯利亞和蒙古高原的沙塵暴從東直門吹到宣城區的乾燥寒冷氣候,呆在這有些炎熱的城市裡,只得猛力拉了拉衣領,將身上很有些舊時上海灘大佬范兒的大衣拋到旁邊的蕭東山手裡,才大踏步的邁上樓梯,軍用長筒皮靴顯得笨重,但腳步聲在車流不息的天橋上響起時,仍帶著一股子來自北京天子腳下那股子四平八穩的精氣神。
「好久不見!」周煜看著頭臉從人行天橋另一端上露出來的臉,方方正正,兩道眉毛濃如刀墨,卻帶著一股子張揚野氣,眼神很銳利。
「好久不見。」趙破盧大力吸了口煙,將掌心裡的那盒煙遞給眼前的同齡人,鐵皮盒子的特供一向是他們這群人的最愛,幾年前一個個各奔前程時,雖然趙破盧自己選擇的鳥不生蛋鷹不拉屎的新疆西藏邊境,但那個地方好歹還有股軍人天職所需要的浪漫情懷,但周煜呢,居然打算去救死扶傷做他奶奶的醫生。
兩個青年大力的擁抱,互相拍著對方的背心好一會才分開,趙破盧一雙手被槍杆子的硝煙和保養油摩擦得粗糙不堪,加上早年戎馬生涯練就一手鐵砂掌的首長將他當寶貝似的往死裡邊操練,全軍比武拿到射擊第一的名次才讓他有時間來會一會這個過去最重要的對手。
當然,他的眼裡已經沒有將周煜當做威脅了,醫生,就算這輩子發展得最好也與京城的鬥爭中心絕緣,沒有威脅才可以做朋友。
不過看見周煜手上的力道並不遜色於自己,皮膚細嫩程度不下於一名成天摸著鋼琴黑白二鍵的鋼琴師時,趙破盧還是有些微微吃驚,「好傢夥,看來你的本事也沒全丟下。」
周煜只是笑了笑,手裡那隻金色甲蟲剛死掉,就意味著宿主王建絕對死翹翹了,這時候趙破盧和蕭東山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如果兩者之間完全沒有聯繫也不可能。
「呵呵,沒丟下也只是一個醫生。」周煜打消了趙破盧的敵意,朝蕭東山點了點頭,這個十九歲出道,現在都有人開始叫蕭爺的角色看著周煜朝自己點頭,居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還了個和善的笑容。
「有沒有打算回京城,我可以投資,給你開個全京城最大的藥店或者醫院。」趙破盧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半分假意。
「如果我的目的是想開最大的醫院或者咬藥鋪,用不著跑進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裡學醫。」周煜朝這位氣場外泄看起來很有點其實的兒時玩伴笑笑,「以後有需要的時候,就找你。」
趙破盧慎重點了點頭,誠摯道:「你走了之後,我們其他三個終於有了足夠的空間騰挪,不過我最為可惜的是,如果你在,很可能是我們三個都被你死死壓著一頭,不得喘息,最後有可能淪為你的跟班。」
「那都是過去了。」周煜制止了趙破盧繼續說下去的勢子,趙破盧選擇了閉嘴,天橋上只剩下兩個男人抽煙抽得滋滋作響的聲音。
蕭東山抱著趙破盧的軍大衣,看著自己的司機在天橋下,一副下巴都要掉下來的驚訝就有些想笑的趨勢,曾幾何時,在中海市小圈子裡混得風生水起的自己,居然會做為一個跟班,跟在一位公子哥兒後邊幫忙拿衣服。
不過,蕭東山想著趙破盧跳下軍用越野車,見面后和自己過的一拳一腳,就沒了異議,趙破盧的實力與周煜相比,絕對也是深不可測的一類。
他現在絕對好笑的是,被自己查得清清楚楚的周煜看似身家清白,一直都是遵紀守法的好良民,居然能夠讓趙破盧親自連夜趕來這裡。
「我弟弟被你打斷了兩條腿,第三條腿也差點報廢了。」趙破盧正色說出了這個事實,旁邊的蕭東山心中一緊,暗道這應該是兩條強龍在敘舊完后,開始在自己這條地頭蛇的見證下,進行真正的交鋒了。
「我本來想打得更狠一點,不過我還是忍住了。」周煜笑了笑,裝著沒有看見趙破盧眼裡燃燒的熊熊火意,。
「東山,你當時在場?」趙破盧扭頭問這個中海市地下圈子裡的新興領袖,得到蕭東山的肯定回答后,他終於哈哈笑了一把,「幸虧你沒有將他的第三條腿都打折,否則我會找你拚命的。」
「這也是理所當然吧?」蕭東山想著自己的弟弟如果被人揍得這樣生活不能自理,估計也不可能聊天聊得像多年後朋友。
「你還想怎麼樣?」周煜反問了一句,將煙蒂彈入夜空中,扭頭看向趙破盧。
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這麼一平行對視真有些龍爭虎鬥的味道,蕭東山心頭才緊了一把,卻聽到趙破盧咧了咧嘴,朝周煜笑道:「我弟弟的第三條腿被我打折了,你滿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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