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毒舌王新明

劉家的門這次緊緊地閉了起來，生怕林平和馬忠國再回來煩人的樣子。

卡車司機走到劉家門前，用力拍了拍門。

「對了，您貴姓啊？」林老師問道那個卡車司機。

「免貴姓王，王新明，以前在這個山區，隔壁村的。城裡有個遠房表親，前些年才好不容易出去，干起了收豬這個行當。」王新明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包煙然後遞給林平。

「我不抽煙，謝謝。」林平搖手拒絕。

王新明又將煙遞給馬老師，然後幫馬老師把煙點上。

「誰啊？」這時門裡傳來了劉向前母親的聲音。

「我，新明，來收豬！」王新明大聲喊道。

「新明啊，你等著哈……向前，快，你新明叔來收豬了。」裡面傳來了向前母親吩咐劉向前開門的聲音。

沒過幾秒，門便被打了開來。

「叔，你可來了，俺家豬長得可好了……」劉向前一臉高興的將門打開，但是轉眼看到了旁邊的林平和馬忠國后臉立馬拉了下來，「你倆怎麼還沒走啊？在我家門前幹嘛呢？」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不等林平和馬忠國開口，王新明的腔調高了三分。

「今天不是上學嗎？你怎麼沒去上學，在家裡幹什麼？」王新明明知故問。

「我不上了。」劉向前理直氣壯的說道。

「瞧你那點兒出息，你不上學你在家裡幹什麼？養豬啊？」

劉向前仰起脖子：「對，養豬！賺錢！」

「放你媽的狗臭屁，你現在不好好學習，你賺什麼錢？」王新明咄咄逼人道，「賣了幾頭豬，賺了倆錢，就飄了是吧？」

「上學沒用，不如養豬！」劉向前倔強的說道。

「咋地？你還打算養一輩子豬啊，就窩在這個山村裡養一輩子豬？你還有沒有出息？」

「養豬怎麼了？養豬就沒出息了？」劉向前非常不服氣的說道，然後瞅了林平一眼，「上了大學也不見得有出息。」

我靠，這孩子說話怎麼這麼氣人呢？

林平心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劉向前的小眼神被王新明看在眼裡，他一眼就看透了劉向前那點小心思，他無奈地一笑：「怎麼了？就因為林老師大學生不在城裡工作賺錢，跑到了這窮山溝里你就瞧不起他？」

「對！就是這樣，他要真有本事，跑這裡幹嘛？」劉向前直接坦白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他就是瞧不起林平這些支教的大學生。

王新明冷笑了一聲：「你這是在瞧不起誰？你以為你是在瞧不起你們林老師嗎？你這是在瞧不起你自己，瞧不起整個苦山！是，你們林老師是大學生，不在城裡享福，跑到這裡來，拿著低工資吃著苦，可能你想象中的大學生就應該高高在上，有錢有地位，就應該在城裡有著體面工作。怎麼，你以為你林老師做不到？人家林老師來到這裡叫響應國家號召服從國家安排，來幫咱們提升智商，脫離貧困，這叫『扶智』，扶的就是你的腦子？懂嗎？人家不想幹了，離開這回到城裡，有大學生文憑隨隨便便混口飯吃，都比你特么窩在這養豬好一萬倍。」

王新明繼續說道：「你以為你養豬賺了幾個破錢就燒起來了？你家辛辛苦苦養豬掙得那幾個B錢叫錢嗎？你自己辛辛苦苦養半年的豬，你捨得吃口豬肉嗎？你養的豬你不自己留著吃，你賣給我幹嘛？你賣給我，我再賣到城裡去。你養的豬不就是給城裡人養的嗎？咱們不都是給城裡人打工的嗎，咱們這叫底層，這就是和城裡人的差距，人家不養豬但想吃豬肉就吃豬肉，你呢？你辛辛苦苦養豬，你家捨得吃口豬肉嗎？」

王新明的話直白而犀利，懟的劉向前一句話都回不上來。

「王哥，有點過了，話不能這麼說……」林平感覺王新明的話有點難聽。

「你別管！」王新明擺了擺手示意林平別插嘴。

「退一萬步講，你以為你養的豬很棒？」王新明用不屑的語氣說道，「除了我願意開著車走這彎曲坎坷的山路回這破地方收豬，誰特么還願意來？我是為了什麼？因為我是這破地方出去的，我就是在盡我所能的幫鄉里鄉親一把。我說實話，你們養的豬吃得差、長得挫，不打疫苗沒有健康證明，每次我收完豬還要拉到縣裡防疫站檢測，開合格證明，這樣人家才敢要。你去縣裡、鎮上的養豬場看看，人家養的豬！人家那叫科學養豬合理致富，人家那才在賺大錢。」

「我以後也開養豬場。」劉向前不服氣的說道。

「你可拉倒吧，我說孩子，賺錢成功的道路有千萬條，並非學習這一條，但是學習是最穩妥、最有保障、最長久的一條知道嗎？」王新明說道，「是，有些沒文化的、小學沒畢業的大老闆，白手起家，百萬富翁，但有幾個？一百萬人能出一個？而且他們是什麼年代，現在是什麼年代？城裡人比你傻是吧？人家都拚命的上學，上好學，上輔導班，上名校就為了考好大學拿好文憑，就你這種還想著不上學發大財？你拿什麼和城裡人比，拿你養的那幾頭豬嗎？」

「人要想成功賺大錢，要麼有資本，要麼有膽識，要麼有運氣，要麼有貴人，要麼有知識？你有什麼？」王新明繼續逼問道。

「我有……」

「你有？你有個幾把！」不等劉向前回話，王新明直接粗魯地打斷。

劉向前一句話不敢說。

王新明語氣緩和下來：「孩子，聽叔一句勸，好好學習，說真的，叔現在就很後悔當時沒聽馬老師的話，我那個時候要是能聽他的話去上個中專，都比現在過得好上好幾倍。」

劉向前低下了頭。

「咱都是窮苦山裡人，要資本沒有，談運氣太扯，或許你有膽識，但光有膽識有什麼用？那叫二愣子、莽夫。膽識配知識，再加上那麼一丟丟運氣，這才能成功，要是再能遇上個貴人，你這輩子就真的是好命。」王新明指著林平對劉向前說道，「人家林老師，就是你的第一個貴人，來帶給你知識，人家那是捨棄了城裡的優越生活來幫咱們，不是沒本事才跑到這裡來的。」

劉向前頭低的更深了，下巴靠在胸膛。

王新明撂下了最狠的一句話：「向前，我告訴你，話也跟你說了，道理也跟你講了，你要是還執迷不悟不想上學，就想養豬。好，你家的豬我不收了，你自己趕著去鎮上，走幾十里山路，去看看誰要你這爛豬。」

「別啊，他叔，你別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向前的母親一聽王新明這麼說先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