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逝去
然而,有些東西,一旦在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哪怕刻意遺忘。
依舊會生根發芽,而後,將整個心臟裹得嚴絲合縫。
…
在初春百花盛開的時候,大夫人在一次午睡之後,再也沒有醒來。
景伍在宮中接到消息的時候,唏噓哀嘆了片刻。
回過頭,景伍下意識就想要去尋白纖柚,大夫人過世,最傷心的就是白纖柚了。
身在宮中,且貴妃有孕,白纖柚現在作為皇家的新婦兒媳,不僅不能為自己的母親披麻戴孝,更是連回娘家祭拜,都是被忌諱的。
因為宮中早就下令禁白事。
早前兩月,敬德帝的一個還算受寵的嬪妃失足落水而亡時,敬德帝就嚴令宮中在貴妃孟氏的孩子降生之前,所有白事禁止。
此刻,白家大夫人過世,敬德帝必然是忌諱不已的。
景伍尋到白纖柚的時候,白纖柚正在專屬她的書房裡練字,從上次白家回來之後,白纖柚整個人就沉靜了許多,日日好好吃飯,好好練字看書學習。
看到景伍,白纖柚馬上就擱下筆,雖是一臉的悲傷還是堅強道:「我沒事的,母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但眼下貴妃得寵,我知道我不能觸了她的眉頭。父親的口信,我這裡已經收到了,他的意思,也是叫我不必回家祭拜。」
白纖柚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悲傷,眼淚卻一滴又一滴,不受控制地從她的眼角滴落。
「景伍,你別擔心我,我不會再那樣任性了,上次回家的時候,我……已經答應過母親了,我能做到的……」
景伍上前抱住了白纖柚,輕聲安慰道:「嗯,你可以的。」
…
而這個時候,孟貴妃的肚子已經頗具規模了。
貴妃孟氏靠在精緻的軟榻上,一臉慈愛的撫著自己隆起的肚皮。
「怎麼樣,魚兒上鉤了嗎?」
陰影處,原本該在皇後宮中,為皇后「出謀劃策」的蕊玉,卻出現在了孟貴妃的寢宮裡。
蕊玉恭謹地回道:「娘娘您放心,婢子親眼看到皇后,帶著加了料的補湯往陛下那去了,想來用不了太長時間,陛下那邊就該有消息了。」
孟貴妃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
突然輕蔑地笑了起來:「呵……皇后,讓她當了這幾年的皇后,也真是便宜她了。」
「倒是苦了昭明這孩子了……明明那一年她一個妾室姨娘,生下了孩子,我都說了將這孩子記在我名下,充作嫡子。偏她一哭二鬧地不識抬舉。現在可好,偷了去的東西,到了時間,總歸還是要還回來的。」
「娘娘,您說的沒錯。」蕊玉應和道:「有些人吶,她就是扶不起來的,您看這王氏,竊當了這些年的皇后,到頭來卻還是一副側室的姿態,婢子雖沒讀過幾本書,但『沐猴而冠』這句話,也是聽過的,猢猻再是通人性,學人穿衣打扮,可畜生總歸還是畜生。」
這頭,蕊玉搜腸刮肚地討好著她眼中的「明主」。
另一頭,敬德帝的桌案上,一碗「加了料」的補湯,已經徹底涼透了。
皇後送完湯之後,敬德帝就讓她回去了。
這湯,他沒有碰。
孟氏那邊,提醒過他,王氏最近有些魔障了,幾次三番想要在加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孟氏叮囑他提防皇后。
而他派在王氏身邊的人,也早在王氏到來之前,遞了消息說皇后王氏的湯里加了一些不明之物。
說實話,敬德帝並不覺得王氏有這樣的膽量。
最主要的是,對太子,目前來看,他還是很滿意的。
如果要重新換一個繼承人,先且不說孟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即便是個男孩,難道就一定會比現在的太子優秀嗎?
但是,這湯……
他更不敢,以身試險!
良久,敬德帝吩咐道:「來人,去珍奇庫尋幾頭犬來。」
小侍雖然疑惑,但動作十分麻利。
小半個時辰之後,大大小小五頭名犬,被拉到了敬德帝的面前。
又小半個時辰之後,被喂下皇后王氏送來的補湯的五頭犬,無一例外,暴斃……
是夜。
敬德帝下令,收回皇后王氏帝后金冊,禁足於其寢殿內。
太子昭明,攜太子妃白氏,長跪徹夜,為皇后求情,帝不見。
又三日。
敬德帝下令,太子與太子妃,禁足東宮,無詔不得出。
同一時間。
三尺白綾,被秘密送進了皇后王氏的寢殿內。
在一切哭喊,吵鬧皆無效后。
王氏提出要見敬德帝最後一面,否則,將斷髮,削肉以咒。
敬德帝,命人收起王氏屋內,所有可能存在危險的「兇器」后。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滿足了王氏的請求。
彼時,
因為長久沒有進食,原本記憶中「風韻猶存」的王氏,垂垂已如瘋婆老婦。
終於如願見到敬德帝,王氏立刻咧嘴大笑,口中「赫赫……」作響。
「你如今的樣子,真叫朕作嘔。」敬德帝十分厭棄地說道:「朕自認待你不薄,就連皇后之位,都繞過了夫人,許給了你,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眼中竟容不得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
「王氏,朕該誇你膽魄十足呢?還是沒有腦子呢?你連孟氏都害不到,你還想來害朕!」
「沒有!」王皇后突然慌了神,用盡最後的力氣,拚命嘶喊:「我沒有害陛下!」
但王氏越是說沒有,敬德帝就越是惱怒。
「都到了這樣的地方,你抵賴有什麼用嗎?你以為你害死了朕,皇位就立刻會落在太子手中,朕可真的是不敢相信,這樣愚蠢的事情,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害我!她害我!」王氏突然瘋狂地沖向了敬德帝,痩成了雞爪的雙手牢牢抓住了敬德帝的雙臂。
她拚命解釋著:「我沒有,是孟貴妃這個賤婢!是她!是她!」
然而,敬德帝又怎麼會聽王氏的一面之詞。
況且,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早就派人審問了每一個可能知曉的人,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指向了王氏。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能來見王氏最後一面。
不過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同時,也是為了讓自己徹底狠下心來。
「自縊吧。」敬德帝甩開王氏,冷聲道:「你自己動手,朕念在太子的面子上,死後還能給你一份作為皇后的體面,否則……」
「你也該為你自己的兒子考慮考慮吧。」
王氏徹底愣住了,她意識到自己今日是必死無疑了……
恍惚之間,她大概也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她之前還一直以為,是她想要落孟氏肚子的事情敗露了,卻是不想,那天她最後忍住沒有做的事情,好像有人替她做了。
「我懂了……我懂了……」她呢喃著,目光卻越發堅定起來。
突然,她猛得沖向了敬德帝,敬德帝反應不及,一雙瘦成雞爪的手,牢牢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空氣被快速擠壓,眼前的景象開始發黑。
男性的力量的確遠大於女性,尤其是王氏經過了幾天的「折磨」,本應該是虛弱不堪的。
但是,臨死的反撲,卻又是另一個難以估量的變數。
敬德帝拚命撕扯麵前這個已經論為「野獸」的女人,但面前的人堅固地卻像是一塊木頭,只會傳出「咚咚咚」,卻無法被破開。
「一起啊!一起吧!」王氏瘋狂嘶喊。
而這時,門外也開始傳來零亂的破門聲。
「砰……」門被踹開。
侍衛隨從蜂擁著闖入,扯開了王氏,敬德帝被順利救下。
眾人正要拿下王氏。
「咚!」
又是一聲猛烈的撞擊聲,王氏一頭撞在了桌角上,頓時,頭破血流。
另一邊,肺部重新灌入新鮮空氣的敬德帝,止不住地開始咳嗽。
而這時。
彌留之際的王氏,拼著最後的力氣。
殘喘:「……殺你……容易……不……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