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若我不存,必先讓你無生
?那天晚上,息子霄極盡的纏綿,他似乎心中有不安和躁動,只一遍一遍地寵愛花九,仿若用這樣的方式便能消去他的擔心。
花九輕嘆一聲,她如何不知息子霄的想法,但現在擺在兩人面前的路,已無任何的退路,前路又渺茫,深不可測。
從前,她根本不在乎也不害怕這些,她身無旁帶,心無牽挂,一心狠厲地連自個性命亦不在乎,息子霄也大抵同樣如此,他情感淡漠地對這個世間都不會多看一眼。
如今,彼此成為牽挂,這多生出來的情緒,便叫人害怕擔心。
在油燈之下瑩潤若白玉的腿溫柔地纏上息子霄精壯的腰身,花九玉臂一伸,以女子特有的柔軟包容息子霄的一切,她斷斷續續地道,「子霄……子霄……不用擔心……我們……總會一直……一起……」
又一次挺進到花九最深處的花蕊之地,有汗液從息子霄冷硬的下頜滴落而下,他鳳眼之中似有風暴醞釀不去,「九兒,若我不存,必先讓你無生,可願?」
花九牽扯嘴角,杏仁眼眸眯了起來,她弓起身,光裸的肌膚貼上他的,有舒服的感覺從心底嘆喟而出,「好,你若不存這世間,那便先讓我無生,不管生或死,都在一起……」
息子霄眼底爆發出碎冰炸裂的冷光,他俯身,吻住花九,依稀間說著,「此誓,一生一世……」
有夜風從窗欞間吹進來,如蠶豆大小的油燈噗的輕響,就熄滅了,一縷青煙繚繚繞,像是糾葛不清的愛恨痴怨,最後都消散的了無蹤影。
只從那帷幔中間或傳出的淺吟喘息,偶有肢體的碰撞聲,還有床幃的律動搖曳,都像是一曲唱不歇的春潮之曲。
日頭漸亮,天大明,花九手在被子里習慣性的一伸,沒摸到旁邊的人,她一下清醒過來,愣了下,才想起昨晚回來時閔王說過讓息子霄早上過王府去的事來。
她看著頭頂紗帳,細密的紋路,就好一陣的回不過神,她腦子裡什麼都沒想,又似乎什麼都在想。
昨晚和息子霄的話,一言一句,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若我不存,必先讓你無生!
這才是息子霄能說出來的話,哪日他若死了,那麼他必先讓她死去,絕不留任何一個在這疾苦的世間獨活。
她沒覺得他心狠,或許有偏執,但是之於她,她也會是同樣的想法。
春生端熱水進來的時候,便見自家夫人好一陣發獃,她喚了聲,眼瞅著床笫的凌亂,耳根就有微紅,但還是斂著羞意伺候花九穿衣洗漱。
花九用完早膳,許是昨晚被息子霄要的狠了,都一上午了她身子都還感覺懶懶的,指頭尖都不想動一下,她索性讓春生拿了閑書過來,偶爾翻一頁。
其實她半點沒看進去,她想起了紅酥,那個牡丹園子的主人,她和閔王妃還跟她三人一起喝了酒來,林酊大醉,討厭講禮數的豁達女子。
如若不是閔王妃在她耳邊親口說的,她實在想不到紅酥便是那個被皇帝生搶硬奪的他人之妻,也難怪那牡丹園子就沒人敢去招惹。
但是,她念及紅酥的容貌,算不得傾城佳麗,甚至還比不得如妃的姿色,卻讓當今這個有明君美名的皇帝也干下了這樣的糊塗事,那便在紅酥身上定有什麼是皇帝捨棄不下的。
花九覺得,她有必要跟紅酥多走動一下。
想到便做,叫來春生,讓她準備了點東西,花九立馬就要出門去拜訪。
紅酥平時沒事的時候,不會在牡丹園,她在京城也是有住處的,只不過鮮少有人知道而已,恰好花九就聽閔王妃說起過那麼一次。
她這會坐著馬車到一酒肆,那是個胡人的酒肆,有貌美的胡姬,還有公然設庄開賭的盤子。
誰也想不到,這個胡人酒肆會是紅酥開的,至少花九是沒想到,她讓春生拿著東西,直接找上掌柜,只說見紅酥姐姐,那掌柜便將人給引到了二樓。
二樓是胡姬待客的地方,剛進門的時候花九就看到有個容貌甚為出色的胡姬拿著箜篌坐在臨街的窗邊上,赤著雙誘人的腳,也不管街上的人對她如何看,自顧自的一派逍遙的模樣。
「原來是阿九啊,怎麼想到我這來了?」花九站在門口打量那胡姬的當,就從屋子裡傳來紅酥軟糯如棉的聲音。
「自然是來看姐姐的,」花九進門,她也算知道點紅酥的性子,禮也不見,直接從春生手裡接過提著的東西,「這天要涼了,給姐姐調了點好東西養養。」
「哦?」紅酥今日居然是一身男裝,她斜靠著身子,一腿微屈,慢悠悠地喝著酒,偶爾讓胡姬給她吹一曲子,那派頭堪比世家風流子弟。
「都是香花現做的,很溫和,姐姐不用擔心。」花九將東西隨意地遞到紅酥手邊,說的漫不經心。
「我又什麼可擔心的,」紅酥坐直身子,朝那胡姬使了個眼色,那胡姬懂事的當即出去了,「今天要喝酒么?」
花九沉吟了一下,她看著紅酥手邊的酒盞,「那就陪姐姐喝一點吧。」
她說完這話,又轉身跟春生道,「去,回去跟姑爺說一聲,要回來的早就過來接我,要是晚了,我今晚可就要賴在姐姐這了。」
春生應了聲,也跟著出去了,末了還將門給帶上,整個屋子裡就只剩花九和紅酥而已。
紅酥端起酒盞,笑意盈盈地看著花九就道,「你那夫君,我也聽說了,是個難得的良人。」
花九矜持地淺笑了下,自個拿起酒盞,也不說敬語,一口飲盡,才幽幽地道,「妹妹也是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個稱心如意的,可是這以後的事誰說的清楚呢,要能攜手白頭倒是美事,若不能,昨晚他還在跟妹妹說,要生死同路,不獨活世間。」
紅酥沉默了,花九的話觸動了她的心思,她喝掉杯子里的酒,自斟自飲地連喝了好幾杯,最後終於想起花九還在,她便舉杯,「來,為你們鶼鰈情深喝一杯。」
花九亦舉杯,兩白瓷酒杯一碰撞就發出清脆的聲音,「那妹妹就先在這裡謝過姐姐了。」
紅酥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這世間的人跟人哪,少有碰一起能走到頭的,多數的時候,還是跟著時間就變了,所以,活著,苦啊……」
花九不說話,她抿了一小口,不敢喝多了,但紅酥毫無顧忌,她好像頗愛喝酒,至少花九見她的兩次,都是跟喝酒有關係。
酒至半酣,花九瞧著紅酥迷濛的眼眸,她臉頰有薄紅,沒喝醉,但也差不多了。
她手指無意識地轉了下酒杯,琢磨著怎麼開口才好。
「妹妹想問什麼便問吧,沒啥不能說的。」反倒是紅酥哧哧地笑出聲來,她像個沒骨頭的軟趴趴地將自己下頜擱在案幾邊,整個人沒半點規矩。
但就是這模樣的紅酥,從她身上倏地散發出慵懶又迥異與其他女子的豁達來。
「那妹妹就不客氣了,」花九飲盡杯中剩餘的酒,微翹的唇尖被潤澤的嫣紅誘人,「妹妹想問,姐姐和當今皇帝的事。」
話落,紅酥眼眸一瞬睜大,眼中清明,她就著那動作看著花九一動不動,好一會,才緩緩直起身子,背脊挺直,臉上再沒笑意。
「姐姐也別惱,妹妹這麼問,卻是前些日子,閔王回京之前,二皇子跟妹妹說了些話,妹妹一直心中不安,才不得不到姐姐這來想求個答案。」花九也直話直說。
對於紅酥這樣的人,拐彎抹角,反倒會讓她不喜。
「我不能跟你說什麼。」紅酥的聲音猛地有尖利,和剛才的判若兩人。
花九斂著眉目,也不言語,連個驚詫的表情也沒有。
良久,「你走吧,以後也別來了。」紅酥趕人了。
花九也不惱,她緩緩起身,裙擺有皺褶劃過如水的波紋,「讓姐姐生氣了,妹妹很抱歉,還望姐姐看在妹妹難得有個人知冷知暖的人在身邊的份上,姐姐不要計較,妹妹以後再不問就是了。」
適當的以退為進,才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花九也不說旁的,立馬就緘默。
紅酥眼神閃爍,她哪能看不出花九的小手段,她默默地為兩人又滿上酒,很久之後才語帶苦澀的道,「我沒什麼好跟你說的,只是,你記住二皇子說的那點,京城若事了,能走便走的遠遠的,永遠別回來。」
花九淺淡的眼瞳一縮,如果連紅酥都這麼說了,那這一劫想要過去便是再困難不過。
「京城的事,我從不參合,但只要是那家的人,骨子裡流的都是同樣的血脈,那性子也差不了多遠去,所以,能離開,就最好離開。」紅酥喝掉最後一杯的酒,就起身離開。
她也不再管花九,言盡於此,她沒什麼好說的。
花九就那麼站在屋子裡,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兩條腿都站的麻木了,可是她沒半點感覺,息子霄是什麼過來的她都不知道。
當那個熟悉的懷抱攬她入懷的時候,她抽了抽鼻子,「子霄,離開,我們明天就離開!」
平生第一次,她後悔回了京城。
息子霄吻著她發頂,「晚了九兒,現在走不了,不過你放心,很快,很快我就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