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子忽來訪

第8章 女子忽來訪

暑熱漸盛,原本冷清的書鋪更是只剩下了蟬鳴的聲音。

悕雪趴在書案前,百無聊賴,望著門外斑駁的樹影喃喃道:「容傾,你知道霍去病嗎?他是習武之人都崇拜的大英雄,小小年紀就精通了騎馬、射箭等各種武藝,十九歲時就被任命為驃騎將軍,戰功赫赫,現在的商旅駝隊能西去東來輾轉與多國之間,多半都是他的功勞……」

說著說著,悕雪換了一個姿勢,手撐著腦袋,接著說:「但是呢,霍去病卻只是權臣的私生子,雖長於綺羅,卻從來不曾沉溺於富貴豪華。」

容傾沒有回話,悕雪便往容傾的方向瞥了一眼,平常面無表情的容傾居然也看著自己,眼裡閃爍著點點星光,似乎對這個故事特別感興趣。

悕雪有些意外,轉念一想,或許是那句「習武之人崇拜的大英雄」引起了容傾的興趣,然後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聽著蟬鳴,想著每到夏日大漠應該會更熱吧。霍去病曾說『匈奴不滅,何以為家』,國家為重,夷中錚錚。但最後卻英年早逝,成為古之遺愛。」

其實這個故事也只是悕雪在國子學偷聽到的一些片段,她知道的部分都已悉數說給容傾,但容傾好像還意猶未盡的樣子,悕雪覺得有點對不住容傾的熱情,正愁怎麼辦的時候,從門口進來了一個紗巾掩面的女子。

女子光顧書肆,悕雪向來都是十分歡迎的,但此人特意掩住自己的容顏,事情可能就沒這麼簡單了,再細看她的裝扮,和普通人家的女兒不太一樣,悕雪不禁警覺起來。

那女子左顧右盼,確定書肆只有她和容傾兩人後,多看了一眼容傾,就被容傾的凜冽的眼神逼得退了一步,於是就走到了悕雪面前,問道:

「敢問可是陶公子?」

若是平常,悕雪可能早就迎上去了,但今天卻悕雪沒敢應答,仔細端詳著女子的衣著,身著的寬袖短衣長裙是中等的絲布,而這對襟衣多是侍女才會用的裝束,並且她的侍女梳環髻上的簪花足有四支,應該不是一般人家的侍女。

悕雪快速的思考著,雖然不太清楚首飾與官家等級的關係,但是這樣打扮從未在鎮上見過,啟封鎮之上便是梁邑縣城,難道縣長家派人來了?派來做什麼?七年前的刀光劍影突然浮現在她眼前……這無疑是她最憂心之事。

悕雪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卻渾然不知,那女子見她一直沒有說話,有些不滿,嘟囔了幾句也不見悕雪有反應,一旁的容傾也察覺到異樣,那女子已有些不耐煩,但又不敢跟去問容傾,欲推搡之時,容傾走到悕雪身邊,輕聲她:

「你還好嗎?」

容傾的聲音一下子將悕雪拉回現實,她看著容傾,他那薄墨色的眸子就如同自己心中散不去的陰霾一般。

容傾第一次見到悕雪這般模樣,和平日里的伶俐機敏的樣子判若兩人。

容傾將手輕輕放在她肩上,輕輕拍著試圖安慰她。然後轉身對到訪的女子說:

「這位便是陶公子,敢問有何事?」

悕雪一驚,睜大著眼睛望著容傾,她剛剛還想要不要就這麼躲過去,可是現在怎麼辦?容傾替她承認了!

侍女一聽便鬆了口氣,取下面紗,疑狐地看著悕雪,又看了一眼容傾,毫不客氣地對悕雪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悕雪肩膀一抖,再次緊張起來,慌張地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容傾感覺到她身體傳來的不安感,便開口道:

「我是陶公子的書童,日夜陪伴在公子左右,無需擔憂什麼。」他必然是要跟悕雪一起聽接下來的這番話了。

悕雪見是躲不過了,容傾此番言論至少能避免與她跟這位女子的單獨相處,就連忙附和道:「沒錯,所以他不是外人,有話不妨直說。」

侍女再次快速打量了容傾一番,轉頭面對悕雪說明了來意。

「我是梁邑縣縣官尹家大小姐尹寶珊的貼身侍女琥珀,這次來,是替我家小姐傳個話,有事想請公子代勞。」語畢,又扭捏了一下,請悕雪側耳。

而此時,容傾感到悕雪在聽完她的來意的瞬間就已經完全放鬆下來,便沒有阻止。

悕雪聽完掩面一笑,點頭示意容傾,可以離開。

琥珀耳語——

原來尹家大小姐尹寶珊有了意中人。

悕雪長長地舒了口氣。

情郎是當朝王爺的兒子,最近兩人有見面的機會,於是差侍女琥珀來此,想讓悕雪代筆寫一封情箋,在相會之日交予他。

而這情箋不能僅是首簡單的詩,聽說對方頗有文采,所以更不能拂了大小姐的面子,而且還要情真意切又不失大家風範,說白了,就是既要表明傾慕之意又不失女子之德。

酬勞自然也是不低的。

琥珀走後,悕雪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書案前,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過於謹慎,不過好在事情比她想象的簡單很多,甚至是一件美差事。

但在此之前,悕雪就一直想為當年母妃留給姐弟倆的腰帶配一個的漂亮的木盒,腰間系帶的材料工藝都是上品,理應要一個能與之相配的木盒,可奈何她自己沒有什麼閑錢。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縣官家的小姐會找上自己,酬勞豐厚,悕雪尋思過了七夕恐怕再難有這樣的機會,就接了下來。

過了七夕,就是已經是出宮的第八年了,七夕,原本是少男少女們最期待的日子,不過在悕雪眼裡就有了另一番滋味。

……

上次的侍女琥珀的突訪,因為容傾的主動相助,兩人的關係好像突然近了很多,容傾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而且兩人做事也變得默契十足。

每當悕雪要謄抄時,容傾就主動替她磨墨;早上悕雪還在床上磨蹭,抱怨又要上山采麻摘藤時,容傾就已經背好了背簍,站在屋外等候了。

而且,容傾知道她是女子,上山的時候都會主動採摘,而且他速度快,悕雪忙活了半天還不及容傾做的十分之一,後來她索性把鐮刀丟在一邊不做了,容傾也從來不會說什麼。

悕雪本就覺得他不是那種冷冰冰的人,如今,還發現他是個挺會照顧人的好孩子。

在讀書方面,容傾也變得更加積極,特別是自從那天聽完霍去病的故事,他就主動請悕雪給他講故事,上次講到諸葛亮白帝託孤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時,他的眼裡竟然泛起了淚光。

悕雪甚至覺得這才是容傾原本的模樣,正直、善良。

不過,容傾雖然對那天的事情隻字不提,但悕雪總覺得從那之後,容傾好像看出了什麼端倪,略有不安。但隨著七夕的臨近,悕雪開始變得忙碌,這些擔心也就逐漸拋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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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何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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