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倒霉鬼
第3章
倒是張老頭看不下去了,板著臉呵斥了一句,「你也給我少說兩句。」
張二嬸撇撇嘴,卻拿公爹的訓斥不當回事,還想再說兩句,張老頭敲了敲煙袋桿。
「在這戳著做什麼?家裡的活不用幹了?」張老二走出來佯裝生氣的訓斥了張二嬸一句。
張二嬸可以拿公爹的話不當回事,那是因為老兩口以後還要二房養老,但是作為二房當家人張老二的話她卻不敢不聽,自己的話被打斷了也不敢說什麼,只好瞪了罪魁禍首張月娥一眼,然後轉身去了後院。
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是不用被罵,張月娥還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就是不知道二叔今天為什麼沒有像往常一樣當做沒聽見。不過張月娥卻沒有多想,她雙手抓著背簍的草編帶子,朝二狗笑了笑,就出了門,再不走真的要晚了。
淺水村東邊挨著一條河,喝水清澈,有十幾米寬,但是卻不深,因此而得名。
她們村東邊走幾里地就是靠山村,再往東走才是連綿不斷的大山。
想要上山就要穿過幾里地以外的靠山村,從靠山村下的小路進去,再走個四五里就是一個小山谷,裡面很多野果樹,摘回來不僅可以給自己家人解解饞,有品相好,放的住的果子還能送到鎮子上去換幾個銅板。
不過,那裡到底是離靠山村更近一些,所以張月娥想著早點過去,趁著人還不多的時候,多摘一些果子。
張月娥出了村子,就快步朝西邊去了,靠山村在淺水村的西邊,那邊的山坡向陽,所以果子又大又甜。
但是很快,張月娥就看到前面有幾個人,跟她一樣背著一個背簍,她嘆了一口氣,緊趕慢趕還是遲了。
張月娥放慢腳步,也不打算追上去,因為她認出前面那幾個正是以前跟她關係還不錯的好姐妹,只可惜,自從上次一起進山被蛇咬了之後,她們都認為張月娥是掃把星,在那之後見到她就躲,次數多了,她便不在上前了。
就連張月娥自己,都覺得自己是掃把星轉世了。
不然為何她剛出生不久,就傳來前線戰敗的消息,她那參軍在外的親爹也戰死了。
緊接著,她還沒出滿月呢,他們村所在的地方就發了大水,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好在他們家跑了出來,可她掃把星的名號也就這麼定下來了,張老二一直嚷嚷著要把她丟掉,免得在留在張家害人。但是她娘親力氣超群,再加上逃難的時候,她娘用一道方子換了一些銀子,救了整個張家,這才將她二叔鎮壓了下來。
張家一直從南邊逃難到了淺水村,好不容易在這裡落了戶。
再加上她娘親有個一技之長,做出的豆腐非常好吃,張月娥才沒有被送人。
好不容易等她及笄了,可以相看親事了,她娘卻在她及笄的第二天突發重病,沒多久就去世了。
張月娥長得白凈溫婉,又有一個豆腐西施的親娘,附近村子可是很多人家都相中她了,就準備等人及笄了就來張家提親,可是這還沒等說媒的上門呢,豆腐西施就突然重病了,這下子他們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張二嬸曾經說過的話。
張月娥是掃把星轉世。
剛出生就剋死了親爹。
沒出滿月就剋死了附近好幾百戶人家。
這剛剛及笄親娘就沒了。
這不是掃把星轉世是什麼?
所有人都怕了,就算張月娥長得不錯,幹活也麻利,也沒有人敢上門了。
再加上她要守孝,這一托就是三年,但是,三年後卻也沒有說媒的敢上門。
聽著前面嬉笑打鬧的聲響,張月娥抿抿嘴唇,跟著放慢了步伐,不近不遠的墜在她們的後面,心裡一陣懊悔,早知道會耽擱這麼久,她就早點出門了。
就在張月娥懊惱之際,後面傳來了抽打牲口的聲音,她下意識的轉過身,就看到一個老漢架著牛車慢悠悠的朝自己走過來,後面的車板上好像還躺著個人。
張月娥皺了皺眉,趕忙往路邊讓了讓,牛車路過的時候,她也看清了車板上躺著的那個人的長相。
只見那人身著青袍,躺在稻草上,長相俊朗,但是卻一臉病容,即使閉著眼睛,眉頭也緊緊的皺著,嘴唇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一看就是生了重病。
張月娥不認識趕車的老漢,倒是對那個躺在車板上的人有些眼熟,是靠山村有名的「出息」人,徐家大郎。
這徐大郎據說學問極好,是四里八鄉有名的書生,不僅學問極好,長相也十分俊郎,可以說是很多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
但是最近這幾年,徐大郎的名聲卻變了,每每提到他,總要提一提張月娥。
蓋因張月娥是淺水村有名的掃把星,而徐有成便是靠山村出了名的倒霉鬼。
如何倒霉?
徐家大郎徐有承苦讀多年,滿腹經綸,十歲不到就已是童生,緊接著就是院試,若他考過,那便是當地最年輕的秀才。
可是徐有承自己卻不考了,他言,考過童試已是幸運,打算繼續學習三年在去考秀才。
但是,一個三年過去了,兩個三年過去了,第三個三年過去了,徐家大郎即將弱冠,卻還是個童生。
他十三歲應考,第一次還沒出家門就拉了肚子,拉到卧床不起,成功錯過了第一次院試。
第二次應考,出了家門,在去鎮子的路上,遇到了一頭瘋牛,堵住了他的去路,又錯過了第二次院試。
接下來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全部都將他攔在了考場之外。
也就是說,徐有承九年過去了,竟連考場大門都沒進去過。
不知道為何,張月娥突然覺得,跟徐大郎比,她……還不算慘?
張月娥臉上露出了憐憫的神色,卻沒有發現,車板上昏迷不醒的人此時已經睜開了雙眼,盯著她不放。
張月娥若有所查,一抬頭就看到剛剛還被她同情的人正盯著她看,不知道為何,那道視線彷彿擁有實質一般,看的她臉頰火辣辣的,她趕忙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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