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 第四章 仙魔鬥法
轉過身,女子有意無意地往蘇邁藏身處掃了一眼。
隨後玉手一揮,正欲御劍升空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吵啞細長的怪聲:「小丫頭好本事啊,三言兩語便將人嚇跑!」。
女子一驚,忙回頭查看,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除了那片灌木外,眼前只有幾叢雜草在風中搖曳。
那怪聲忽然而來,卻無跡可尋,仿如幻覺。
見無異狀,女子便不再理會,輕哼一聲,收起長劍就欲離去。
劍訣才施,那怪聲卻又飄忽而至:「南庭宗的弟子,都似你這般膽小么?」
女子聞言,霍然轉身,長劍閃過,疾聲道:「何方妖人,裝神弄鬼,滾出來!」。
話音未落,那怪聲忽又響起,「南庭宗玄門領袖,道法通天,今天一見,不過爾爾,不過爾爾啊。」
女子聞言,俏臉微紅,凝神靜氣,沉思片刻,須臾忽道:「幻影分身,靈狐九變,也沒什麼了不起。」
「算你有點見識,」人隨聲動,話未說完,眼前空地上倏然多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一個身穿藍袍的精瘦老者,面色微黃,下頷蓄有山羊鬍須,看去似有幾分文弱,與其說是得道高人,不如說更像是一個鄉下教書先生。
「小丫頭眼力不錯,老夫退隱多年,想不到還有人記得,」老者手拈長須,面有得色。
「幻影分身,聲隨影動,閣下應是金剛盟四大長老中的青狐陰九吧」女子長劍指地,神色淡然地說道。
老者略一點頭,道:「正是老夫,你年紀輕輕,便可使得一氣三清,也算資質不錯,奈何修為尚淺,不在山門苦修,卻為何跑到這荒郊野嶺,壞我大事。」
女子輕哼一聲道:「大道三千,入世亦是修行。何況路見不平有人踩,本姑娘見不慣妖邪作孽,不過略施小懲而已,金剛盟隱跡多年,想不到卻在這荒野之中欺負一隻畜牲,丟人現眼!」
「放肆,好大的口氣,多年不出世,這世上無知後輩倒是越來越多了」。
老者哈哈一聲狂笑,繼而說道:「看來今天老夫要不教訓下你,你還真以為南庭宗橫行天下了。」
說完長袖一甩,全身泛起一層青氣。
女子不敢大意,長劍指天,白光閃現,劍尖一團白氣吞吐不定。
陰九見狀,面有欣許,忽而又嘆道:「你手中之物當是南庭宗三寶之一的天淵吧,可惜了」
「可惜什麼」女子傲然道。
「南庭宗三大名劍,天淵、貞明、含象,含象沖虛,貞明守正,唯天淵剛烈,殺敵亦可傷已,此物若在你師父之手,應能發揮八成威力,在你這,呵呵,卻與凡物無異」陰九輕哼一聲,旋即右手伸出,掌心多出了碧綠的圓環,正發出幽幽的光芒。
「這寒玉環原名七煞伏魔圈,原是南疆昭南寺之物,老夫無意獲得,歷三十餘載,未嘗使用,今日便用它來練練手罷。」
話音未落,便見綠光一閃,那七煞伏魔圈突然脫手而出,徑直朝那女子飛了過來。
女子聞言,似有不屑,見綠光飛來,長劍斜指,輕拈劍訣,一道白光頓時迎了上去。
兩道光芒甫一接觸,瞬間叮地一聲脆響,長劍實實地擊在了七煞伏魔圈之上。
看似玉質的寒玉環光芒一閃,卻是毫髮無傷,反而綠光大盛,一下將天淵劍沒入其中,僅剩一道白影。
女子心頭一震,暗道這金剛盟長老果然名不虛傳,忙收緊心神,右手拈了個奇怪的法訣,櫻唇輕動,疾呼道:
「大道無極,一氣三清」
南庭宗千年秘術,一氣三清,第二次施然而出。
雖是同樣的法訣,這次施展開來,威力卻同剛才對付那幾個黑衣人有天淵之別,只見綠芒中白光一閃,天淵劍倒飛而回。
伴隨著長劍呼嘯聲,天地間風雲變色,半空中隱有雷鳴之聲。
一道道若有還無的白氣從四周倏然聚攏,注入劍身,瞬間天淵劍祭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半空中劍身暴長,夾著一道閃電般的光芒,朝七煞伏魔圈席圈而來。
陰九見狀,眉頭微皺,繼而笑道:「妙哉,怪不得南庭宗敢讓你獨自一人帶著天淵劍下山,年紀輕輕便能夠修至無為境巔峰,小姑娘你也可算南庭宗數百年難遇的奇才,可惜啊,在老夫這裡,還不值一提。」
說完,右手凌虛一指,那七煞伏魔圈似有感應般,見風而長,片刻間便在半空中形成一個丈許方圈的綠色虛影,迎著天淵劍飛去。
蘇邁躲在荊棘叢中,見二人鬥法,大氣也不敢去。
從本意來講,他當然希望那天仙般的白衣女子能夠勝出,不過自那老者陰九的語氣中,似乎頗為輕視,看來天淵劍只怕敵不過那七煞伏魔圈。
只見那綠環越變越大,瞬間便成了一個綠盈盈的光環,像個碧綠的巨大圓盤一般懸在空中,甚是好看,蘇邁見狀心急,卻也幫不上忙,心中不斷地祈禱。
正自焦急中,只聽得場中一聲輕叱,天淵劍在空中一分為三,如三道電光,疾射而出,劍光閃耀,電閃雷鳴間,以吞天之勢朝那高空虛懸的一片綠光中撞去。
就在長劍裹挾著巨大光柱即將射入那綠影中時,天空中忽然一道金光疾射而至,擋住了天淵劍的劍勢,剎那間便將劍光隱沒。
長劍受此一擊,倒飛而回,帶著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將白衣女子震得疾速後退,正落在蘇邁身前不遠的草地上,嘴角殷紅一片,顯然受傷不動。
在那金光忽現之際,一道宏亮的佛音隨之而來,「阿彌陀佛,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這老怪物越來越不長進,竟欺負起後輩來了」。
說話聲中,半空一道灰影閃過,赫然是一個身著灰袍的高大老者,光頭圓臉,手中正拈著一串佛珠,微笑而立,看情形,似是一出家之人。
陰九見這和尚突然現身,臉色稍變,轉而笑道:「想不到你這酒肉和尚還在世間受苦,沒隨佛祖而去啊」。
和尚呵呵一笑,念了聲佛號,道:「地獄未空,誓不成佛,世間妖邪未除,和尚怎敢獨登極樂。」
陰九哼了一聲,冷言道:「你這廝無酒肉不歡,過得比誰都瀟洒,不在世上騙吃騙喝,卻跑到這望天峰來,不是為了找老夫敘舊吧?」
「空桑三宿,未免有情,和尚外化之人,破缽芒鞋,居無定所,世間繁華,皆是紅粉骷髏,這荒野之中最是自在不過。只是你這老怪物享慣了清福,龜縮在青泯山上百年,今日卻在此出現,所為何事啊?」
老和尚滿面紅光,笑容可掬,看起來還真不像個山野清修的出家人。
「老夫閑來無事,四處走走,天下間何處去不得」陰九傲然道。
「哈哈,看來你還真是閑得慌了,只是那怪物天眼青猊突現,只怕不是偶然吧」和尚笑道。
「天眼青猊?」
樹叢中的蘇邁聞之一驚。
想不到世上還真有這種靈獸,過往天隨子在閑暇時曾和他講過神州大地各種奇經怪談,其中就提到過這天眼青猊。
當時他以為天隨子神吹鬍侃,不甚在意。
據傳天眼青猊乃神獸狻猊之後,集天地靈氣而生天眼,能看破虛妄,通曉人語,修鍊天域靈通后,還可穿梭於過去未來,對靈材寶物極為敏感,出沒之處,每有天材地寶。
天眼青猊極少現世,偶有傳聞便消失不見,此刻出現在這翠雲山中,卻不知是何緣故。
這廂蘇邁暗自浮想,耳邊卻聽得陰九冷笑一聲,道:「你老和尚不去念經頌佛,閑事倒是管得不少」。
和尚未加理會,卻舉步朝那受傷的白衣女子走去。
而此時,那女子已然稍作休整,正站在一旁默然觀望,神情雖稍有好轉,但臉色依然很是難看,見和尚過來,正欲見禮。
和尚擺擺手,說道:「小丫頭膽子不小啊,以你目前的修為敢強施一氣三清,可知這天淵劍一旦反噬,你小命難保。」
白衣女子兀自施了一禮,道:「晚輩陸雲奚見過大師,多謝大師相助。」
和尚點點頭,卻道:「你可知那七煞伏魔圈是何法物?」
陸雲奚搖了搖頭,回道:「弟子愚鈍,還請大師賜教!」
和尚未及回話,卻盯著她手中的天淵劍問道:
「你是程仙瑤的弟子吧,想不到她竟將這天淵劍傳授與你。」
陸雲奚一驚,程仙瑤乃是其師清嵐道長俗家姓名,這和尚一口道出,只怕其交情非淺,忙施禮道:「正是,大師識得家師?」
和尚一笑,道:
「多年前算有過數面之緣」,說完指了指前方正冷眼旁觀的陰九道:「這老怪物和你師父也算相熟」。
陸雲奚正欲相問,和尚卻一擺手,道:
「這七煞伏魔圈乃是南疆神器,玄奧無方,可聚九幽煞氣,陰寒之至,一旦為其所傷,陰煞之氣便隨之入體,輕則修為大損,重則經脈盡閉,形成廢人,還好這老怪物無心傷你,否則你貿然出劍,只會反受其害。」
陸雲奚聞言心下大驚,心道幸虧這和尚來得及時,自己兩次施出一氣三清,已元氣大傷,若煞氣入體,後果不堪設想,念及此,不覺心有餘悸。
而遠處的陰九聽和尚一言,卻是冷哼了一聲,神情甚是倨傲。
和尚轉過身,向著陰九道:「算你老怪物臉皮不是太厚,未對這小丫頭下手,看來這百年來,你也算沒白過。」
「放屁,老夫縱橫天下,專收拾你們這些所謂的玄門正道,別說一個丫頭片子,就算是她師父過來,老夫也不放在眼裡,今日出手不過小懲大戒,讓她長點記性罷,別沒事瞎攪和,還真以為南庭宗手眼通天了」。
陰九一臉怒氣,繼而道:「閑了數十年,今日難得一見,既然你來了,就讓老夫看看你和尚有何長進吧」。
「如此極好,和尚正好也閑得發慌」和尚哈哈一笑,似有意應戰。
言畢,朝那灌木叢中大喊一聲:「裡面那看熱鬧的小子,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