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隔牆觀火
那老者見狀,復又轉過身,朝那巨獸望了一眼,正欲發作時,卻突覺有些不對,望那那半空中的鎖鏈,猶豫片刻,復又急轉過身,朝那暗處撲去。
這地底黑牢中的法陣,顯然對這些異獸威懾頗大,這隻被懸吊著的巨獸,不知被困此地有多少時日,先前蘇邁來時,看上去並無任何反應,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似乎連掙扎都費勁,更不用說此刻突然轉醒,吼叫連連。
那老者對此自然十分清楚,故而也顧不得再尋找石壁中的異樣,很快便轉身而出。
石室之中,紅光搖曳,一團異火正覆於血池之上,燒得正旺,那幾個獸人卻不見了蹤跡。
老者迅速掠到池邊,卻未感受到任何暖意,那火光溢散出的,竟是陣陣陰寒,甚至於還有一絲令人心顫的恐怖之氣。
「這火,是哪來的?」老者雙眉緊鎖,望著身前面目全非的血池,百思不解。
作為一位淫浸多年的修士,能夠被天琅坊派到此地駐守血池,自有其過人之處,此刻距他離開不過一刻多鐘,那牢籠中的獸類們雖有些異動,但並無甚大礙,卻不知這怪火自何而來,那幾個獸人又去了何處?
要知道,這血池乃是極為穩密之事,天琅坊為建這地底深牢,花了數年時間,而搜羅這些珍禽異獸並運到天戈城中,更是費盡心力,故而這地方對於他們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由於茲事體大,便是天琅坊內部,所知之人亦極為有限,這老者可算是三大供奉之下聲名頗盛之人,自三年前浮屠島之變后,便被派往此處,明面上主持天琅坊在天戈城之事,而暗地裡,卻將主要精力放在這法陣之上。
自陣成以來,共煉成獸人八批,目前皆已安置妥當,只等這最後一批成事,這些異獸也將油盡燈枯而隨之湮沒,而他亦可功成身退。
就在這最後一晚,他自然不希望有甚意外發生,雖然這地方,有天琅坊暗哨重重守衛,別說一般人不可能至此,便是真有人發現此處,除了那神州巔峰的幾位大修士之外,其餘之人,想要見到這法陣,亦得大費周折,故而一直以來,皆是平穩有序,先前那群困獸雖有些異動,但在他看來,並不值一曬,唯一令他不安的是,在那牆角的陰影中,莫名有些異樣,但查探下來,卻又未有甚特別。
如果說這血池之中的異火是有人所使的話,那肯定和那石壁中未知的狀況有關。
輪迴劫火在蘇邁被迫使出前,數百年未曾現世,故而世人對其知之甚少,而在那之後,又是曇花一現,蘇邁很快便消失於世間,此刻這池中怪火,雖極為詭異,但一時之間,誰也不會料到會與蘇邁相關。
老者觀望片望,手掌一翻,卻是取出一隻白玉雕成的小鼎,鼎身之上,刻滿了天青色的雲紋,隨後,便見其口中輕念了幾句,將其順手一拋,懸於血池之上。
片刻,便見一團青氣自鼎中翻滾而出,如陣陣青霖,揮灑而下,落在那劫火之上。
以他的想法,青霖落地,這不明怪火自然沾之即滅,血池很快便可恢復原樣,卻不料青紅二色甫一交匯,便如滾油入火一般,光焰呼地騰起,瞬間便將那如細雨般紛揚而下的青氣吞沒。
老者未料這火焰有如此強的反噬之力,見狀亦是面色一凝,不過看上去倒也並未太在意,右手手掌一翻,凌空虛按,便見青光大盛,小鼎之上,雲紋綻放,鼎身亦隨之猛漲,不一刻,便有數丈來高,而那雲紋亦如活了一般,似烏雲壓頂,席捲而來。
劫火失去了蘇邁的操控,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自然不如先前那般靈動,這小鼎所化的雲紋鋪天蓋地,瞬間便將這血池遮得嚴嚴實實,再也看不到一絲火光。
那老者嘴角牽動,輕嗤一聲,轉身便欲去查探那石壁內的動靜,不過就在他身形轉動的瞬間,身後忽有一股冷意驟然湧來,老者想也未想,反手一掌便拍了過去。
勁風過處,毫無回應,老者轉過頭,便見那血池之內,變故突起,青光明滅中,有絲絲紅影若隱若現,初時尚如紅線般纏繞而出,在那青霧之中掙扎扭動,不一刻,卻見紅芒忽閃,那似實而虛的紅線突然四散而開,朝血池四周漫去,一時間,青紅二色此消彼長,忽而青光大盛,忽而紅芒四起,那半空中的巨鼎亦被激得呼嘯著轉個不停。
老者見狀,自覺事有蹊蹺,忙運起靈力,復朝那鼎身拍去。不料,他不出手則已,這一掌拍下,鼎身傳來一聲低沉的嗡鳴,隨後又有重重青雲揮灑而下,有山雨欲來之勢。
而那劫火亦是遇強則強,先前失去蘇邁的操控,全靠原本的靈性維持,而在與那青雲纏鬥片刻后,竟然激發了本身的凶性,在這老者一掌之力下,劫火亦是順勢而上,便見萬千紅絲驟然聚攏,形成一團虛浮的火焰,懸於那血池之上,數息之後,火苗越變越大,很快便燒到了巨鼎之下。
老者心中大驚,手中長鞭一指,鞭影閃動,便朝那火焰擊去,只聽得勁風掃過,那團巨火卻毫無反應,兀自朝那鼎身燒去,而法寶受襲,那血池之上的青雲亦很快被劫火吞噬,不一刻,便又回復到了先前老者所見的模樣,且那火勢,更勝從前。
眼看著那火焰即將燒到鼎身之上,老者心中大急,忙應手一招,將那小鼎召了回來,隨後沉喝一聲,轉身繞到一尊石像之側,一掌拍在那石像後背之上。
只聽得虛空之中,隨之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似鳥鳴,又似獸吼,如馬獸奔騰,又像百鳥齊聚,一時間,這石室之內,喧囂不止,而諾大的空間內,卻又只有這老者一人。
劫火一旦得勢,自然勢不可止,那寶鼎被老者召回,火苗失去了目標,竟然很快便朝那老者襲來。
而老者立於石像之側,就在那虛空中的怪聲驟起之時,那原來默立著的石像竟然詭異地動了動,隨後,其餘幾尊亦像是活了般,很快移了個位置。
老者長袖一揮,隨後身形疾閃,躲開了那襲來的火團,口中念念有辭,一陣似唱非唱的古怪歌聲,自血池之畔響起。
那聲音,像是召喚,又像是祭拜,隨著老者吟唱不斷,那幾尊石像似受到感召一般,紛紛動了起來。
不一刻,便跳入血池之中,與那劫火糾纏在一起。這鎮陣石像,原本有一套極為奧妙的攻防之術,本是緊急之時護陣之用,藉助這血池中的法陣,其力不竭,戰力不下於一頂尖修士,此刻臨危而動,面對這輪迴劫火,一身力氣,卻無處可用,跳入血池之中,手足齊動,激得血花四起,火芒紛飛。
老者見狀,很是無奈,這怪火來得突然,卻又撲之不滅,這群石像便有開山之能,亦無計可施,而他自己,更是差點連法寶都被毀了,一時間,憂心忡忡。
至此時,他自然心知,今晚之事,恐難善了,只是這深牢之內,並無甚異樣,且這牢籠之外,守衛重重,是什麼人,有此修為,能在不知不覺之中潛入此地,而更奇的是,如此人物,便是他和那幾個獸人,只怕皆難為其敵,為何到現在,卻一直不見其現身?
此刻距那獸群異動,已過了一炷香之久,若真有人在此,其目的又是什麼呢?
這兒除了關著些異獸,其實並無甚特別之處,除非是針對天琅坊,不然不會有人甘冒奇險,來此一探,如此想來,若此事被人撞破,那後果自然不堪設想。
想到這,老者也顧不得管那些池中的石像和失蹤的獸人,身形電閃,來到最里側的一片岩壁之下,一掌按在一塊突起的青碧色圓石上,隨後,便見那石頭光芒閃動,片刻,復又恢復如初。
看起來,像是要往外通風報信。
「是哪位前輩在此,還請出來一敘?」片刻,老者復又回到那血池之畔,而此刻,那八尊石像亦不見了蹤影,卻不知是被火燒光了,還是沉到了水底,而那血池被火燒過之後,亦已失去了先前那陰森可怖的模樣,池水變成了淡紅色。
環顧四周,再無動靜,老者只好出聲相詢。此刻這深牢之內,除了他自己,便只有躲在石壁中的蘇邁,他這一聲傳出,蘇邁聽得真切,只不過,他躲都來不及,自然更不敢有所回應。
不過,蘇邁未有動靜,不知為何,那鳳鳥卻似乎格外興奮,那老者雖在隔壁洞室之內,但這聲音,卻很清晰地傳到了獸牢之中。
鳳鳥先前被那長鞭抽中,已是受傷不淺,自老者離去之後,便又歸於沉寂,而此刻聞言,竟突然又長啼了一聲,嚇得蘇邁心驚不已。
略一思量,蘇邁很快閃身而出,飄身於鳳鳥所在的牢籠之側,找了個黑暗的角落,藏了起來。
先前那老者已然發現他藏身之處有異,若再不走,等他回來,便有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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