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美,亦清寒

第1章 雪美,亦清寒

入了冬,雪花如期而至,紛紛揚揚,為大地鍍上了一層蒼茫無垠的白。

連續數日的積雪,已經深達一尺多厚,片片飄飛的無瑕之白,似凋零的天使的羽翼,美,而凄婉。

一道身影靜靜盤坐在山巔,身上覆蓋著一層雪花,將隨意披散在肩頭的長發亦染成了白色,融入蒼茫天地之間。白色身影寂靜無聲,右手執子,僵在半空,久久不見落下。

白色身影雖黑髮被鍍上了一層白,但看面容,卻不過只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劍眉斜飛入鬢,卻帶著一絲柔和的弧度,隱下畢露的鋒芒,雙目清澈,倒映著其身前端放的古樸棋盤,一顆顆黑白雙色的棋子,閃耀著淡淡的光芒,便如星河閃爍,交織出幾分玄奧,使得青年的眼眸看上去透著絲絲朦朧之意。

青年身前的古樸棋盤,沒有沖霄靈光,又不顯任何驚天動地的異相,道韻也似有似無,似只是最為普通的尋常棋盤而已。但青年身上都覆蓋上了一層雪,古樸棋盤上卻是乾乾淨淨,沒有一片雪花飄落。

棋盤上黑白交錯,宛如陰陽二氣流轉,衍化出種種玄妙,晦澀難明,氣象萬千。

青年眸光閃爍,目光卻是逐漸歸於平靜,而其身上的氣息,也愈顯縹緲,宛若徹徹底底融入了天地之間,化作了一片雪花。

突然,寂靜無聲的白色蒼茫天地之間,傳來一道輕微的聲響,紛揚的雪花飄舞更急促了幾分,竟是在這一刻透露出鋒銳氣息,盡數激射向白衣青年。

放眼望去,成千上萬的雪花,便如無盡的飛劍,無處不在。

白衣青年眉頭微微挑了挑,眼中光芒盡數斂去,瞥了一眼那萬千飛舞的鋒芒,嘴角勾起一抹微微上揚的弧度,也不起身,只是平靜地將身前的古樸棋盤收起。

而在萬千雪花所化的飛劍降臨之時,一道女子身影悄無聲息地自白衣青年身後浮現而出。

女子玉手輕揚,頓時,兩人立身之地方圓數十丈之內的積雪盡數凌空而起,凝聚成一柄柄小巧的冰雪長劍,將迎面而來的片片雪花擊成粉末,隨後匯聚成一柄巨大的冰雪長劍,破開蒼茫,一劍斬下。

而隨著方圓數十丈範圍之內的雪白被盡數清理,一道身著白色兜帽衣衫的身影顯露而出。看著破空斬下的冰雪長劍,似是有些茫然無措,及長劍斬下之時,方才反應過來,手中一桿銀色長槍橫擋身前。

「鐺~」

隨著一道聲響,冰雪凝聚而成的長劍消散,但手持銀色長槍的身影卻也不好受,被一劍劈飛出去摔落在遠處的積雪之中。

剛剛起身,眼中便見寒光閃爍,一股無匹鋒銳的氣息將其死死鎖定,讓地她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危險感。

感受到哪撲面而來的凌冽劍氣,看著在瞳孔中倒映而出的越來越近的長劍,以及長劍之後那一雙美麗而清冷的眸子,一道帶著隱隱哭腔的少女聲音打破了寂靜。

「二哥,是我,快住手,住手啊!是......我...清璇...」

雪清璇尖叫出聲,不自禁地便用手擋在了眼前。

「好了,洛霜,別嚇她了。」

這時,淡笑聲在身前響起,瞬息間,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只見身前,白衣青年一指抵在劍尖之上,回過頭看著雪清璇,笑了笑,俊逸的容顏,極為好看。

「怎麼?還不起來是打算讓二哥抱你起來?」青年笑著伸出手。

「走開,臭二哥,你太過分了,懶得理你,哼!」雪清璇一巴掌拍開伸到面前的手,氣哼哼地道。說話的同時,目光忍不住瞥了瞥青年身後安靜站立著地那一道顯得冷冷清清的絕色身影。

雪清寒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面前的少女,目光之中帶著絲絲寵溺,揉了揉少女的頭:「是是是,二哥錯了,大小姐大人大量,就原諒二哥吧。二哥保證,下次不會了好不好?」

「哼!說話可要算數,不然的話.....」少女站起身,瞪著雪清寒,威脅似的揚了揚拳頭,

「算數,算數,二哥說話絕對算數。」雪清寒殷勤地幫少女拍去身上沾染上的雪漬,笑著說道。

「洛霜,你先回去吧,我陪清璇走走。」雪清寒轉頭對著安靜站在不遠處的身影說道。

「是,公子。」

女子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便見一道白色殘影,消失在白色之中。

兄妹兩人漫步在飄揚的雪花之中,雪清寒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靈力波動,在自己與雪清璇周圍形成一個靈力屏障,將雪花阻擋在外。

看著身旁晃動著齊腰馬尾的少女,雪清寒嘴角掛著一縷笑意:「你不會是又瞞著三姨偷溜出來的吧?」

「哪有,我就是跟我娘說我想念二哥了,來找二哥玩......」雪清璇目光望向一邊,避開雪清寒的目光,小聲說道。

看著這丫頭那有些躲閃的模樣,雪清寒又哪裡會不明白了,有些無奈。

「二哥,你什麼時候回去?爹和我娘都挺想念你的,時常念叨你。我告訴你哦,有一次......」似是明白自己的謊話完全被看穿了,雪清璇忙轉移話題。

雪清寒只是微微笑了笑,也不去揭穿。不過,對於雪清璇口中所說的那個被稱呼爹的人也會想念自己這種話,不置可否。

什麼時候回去嗎?雪清寒竟是不曾思考過這個問題。有時候,雪清寒自己都忍不住問自己,那個顯赫的雪王府,對於自己而言,還有牽挂嗎?嗯,還是有的,不過不是那個作為雪王的父親,只是身邊這個打小與自己親近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吧。

凡人常言天家無情,又豈止是天家才無情?母親早早離開了,那個父親,十幾近二十年來,見面次數屈指可數。血再如何濃於水,經時光無限稀釋,也會變得如水一般淡。

而且有些事,雪清寒心裡很在意,也一直心有芥蒂。

再說了,回去那個地方幹嘛?除了這個小妹,另外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可不會如雪清璇那般單純,那種隱藏在親情笑容下的煙火味,很是無趣了。

雪清寒對於什麼雪王之位,並沒有多大興趣,他從來都覺得,一個處處受制約的繼任者,怎麼比得上開創者來得痛快?一塊前人啃剩下的饅頭,有什麼好爭的。

「二哥,你是不是已經突破到道神境了?」似是想起了什麼,雪清璇好奇的問道。

「哪有那麼容易,還差了點。」雪清寒搖了搖頭。

「差了點?那也就是說快了對吧?」雪清璇聲音中帶著欣喜,「前不久我哥才臭屁地在我面前顯擺修為了說什麼自己馬上就可以進入道神境了,二哥,你一定要比他快突破才行,到時候...嘻嘻嘻...」

「你哥知道了會被氣死的。」

「切,誰管他,竟然在我面前顯擺,臭屁得很,就應該讓他吃癟,那時他的臉色肯定很精彩。」說著,雪清璇嘴角浮現兩個小酒窩,眼睛彎成了月牙。

雪清璇的哥,與雪清寒不同,那是她同父母的哥哥,只比雪清寒小几個月的雪王府三公子雪清影。想來那傢伙知道自己妹妹希望他吃癟,會更鬱悶吧。

修行自引靈氣入體開始,引靈境,通玄境,鑄魂境,開源境,道神境歸一境......雪清寒現在正處在開源境,鑄道台,以供道神。

以他的年齡而言,這樣的修為,絕對是普通人所望塵莫及的。不過想想作為北荒帝國四王之一的雪王二公子,雪王府修鍊資源何等豐富,比起常人,修鍊條件自然是別人無法相比較的,更何況曾經天賦震動整個雪王府。也就將近十年時間在外修行,才漸漸讓人遺忘了吧。

「說起來二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之前我都還要到太玄宗找你,就沒見你回來過。」

「在太玄宗呆久了覺得無趣,便回來看看。」雪清寒回答道,目光之中泛起細微漣漪,不過轉瞬便消散,雪清璇也不曾注意到。

而且,雪清寒每年都有回來過,不過不是回來見任何人,只是回來看看那一座墓罷了。

「二哥,雪好像越下越大了,我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雪清寒看了一眼天空,點了點頭:「那我們回去吧,過兩天我也回一趟雪王府看看,你到時候就和我一起回去,可不要再亂跑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會走丟不成?」

「不是沒走丟過吧......」

「有嗎?二哥你可不能冤枉我。」

「......」

入夜,雪花依舊不見停歇,倒是讓得整個世界看起來分外乾淨,只有雪花飄落的沙沙聲響,萬籟俱寂。

雪清寒站在檐下,伸手接住一片片的晶瑩,眸子帶著點點星光般的朦朧之感,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雪清寒身後不遠處,一道身影安靜地站在那裡,一頭柔順的青絲垂落,白色衣裙纖塵不染。一雙清冷的眸子看著屋檐下俊逸的白衣青年,又看了看漫天飛舞的雪花。

雪,美,亦清寒,倒也貼切,雪寒,方才美,若天使凋零的片片殘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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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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