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數羊的經歷

漆黑的夜晚，尤曉彤挽著艾主任的胳膊，而艾主任掩藏不住神情中的厭倦和無奈，他並不去看她，只是想儘快告別。

深深呼吸一口氣，尤曉彤放開她自己的手，擠出一個笑容，對他說：「我有時候不太了解你，想去了解你，我可以留在你身邊嗎？我有沒有這個權力？」

他轉向她，眼神無光，聲音低緩：「我需要時間。」

殊不知，這句話對於她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明知道他可能對她只是一時衝動，她還是願意去等他。

夜，如此寧靜，如此冰冷，就像她的心。

她頓了頓，掩住眼底的濕潤，顫聲說：「艾主任，我喜歡你，我希望你是認真的。從那天起，我一直在，無論到何時，我永遠在。」

看她如此動情，艾主任於心不忍，捧起她的臉龐，輕輕印上一吻，啞聲對她說：「回去休息吧。」

這個簡單的吻卻讓尤曉彤內心翻山倒海般，全身的細胞都變得活躍起來，生出無限的希望，卻等來無盡的失望。

他轉身頭也不回地向車的方向走去。

她獃獃佇立很久，直到車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緩步走進房間，失神地坐下。

吳顏正在疊衣服，見她進來，放下手裡的活，挪到她的跟前，問：「你倒是怎麼啦？魂丟啦？」

尤曉彤神色黯然，緩緩道：「吳顏，我陷入愛情了，卻感到非常不安，怕失去他，怕等來一場空。」

「為什麼？剛戀上就不安了？是不是焦慮過度了？到底是誰啊？」

「艾主任。」她答。

「什麼？」她驚掉了下巴。

「不可以嗎？」尤曉彤看著她的臉。

「我沒告訴過你嗎？他可不是常人，我怕你受傷。」她皺眉。

「已經受傷了，但我還是期待他因我而改變。」她倒在床上，繼續說：「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看不見別人，我都工作了，沒談過戀愛，儘管這事怪我自己，但我對丁大壯實在無感，不心動。所以，就算他一直沒對我放棄，我也不可能因為同情而和他在一起吧。」

「說得有道理，但是艾主任這人靠譜嗎？」她反問。

「我也不確定。」她無力地說。

唉！愛情啊！能讓憂鬱的人變快樂，能讓開朗的人變憂鬱。

而此時的佟甜甜正穿著圍裙在廚房忙著，看到進來的那個耀眼帥氣的男人，立刻溢滿笑意地說：「你歇著吧，晚餐一會兒就好。」

盧磊唇角的笑容燦爛耀眼，說：「就想這樣看著你。」

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為什麼還是像多年前一樣心跳加快，青澀緊張？

「叮咚」手機傳來簡訊的聲音。

盧磊大步向客廳走去，拿起手機，看到簡訊內容，他的神情變得複雜。

「誰啊？誰發簡訊給我？」佟甜甜喊道。

盧磊刪去了那個來自艾主任的簡訊：佟醫生，我們可以單獨見個面嗎？

然後，回了個信息給他：不行噢，我現在正在和男朋友一起。

「沒事，是垃圾簡訊，我已經刪除了。」他說了句。

佟甜甜端著盤子，好奇地說：「垃圾簡訊嗎？我設置過攔截啊？」

盧磊尷尬一笑：「噢，是10086發來的。」

兩人像往常一樣坐在餐桌前做吃飯，佟甜甜笑了，說：「其實我已經吃過晚飯了，但為了陪你，我還是再吃一次，我要把自己養胖。」

盧磊像剛戀愛的男生呵呵笑道：「嗯，胖點好，你怎麼看都好看。」

「林墨岳最近和你……」他欲言又止。

「挺好的。」她隨口一答。

挺好的？這叫什麼回答？這女人折磨起男人來，一點不比男人差！

半晌，他說：「你最近有沒有男人刻意接近你？」

「沒有！你能不能不要像福爾摩斯那樣，對什麼都充滿好奇，充滿敵意。」她哭笑不得。

是嗎？他對她充滿好奇沒錯，對接近她的男人充滿敵意也沒錯，是因為太愛她了嗎？

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口一個紅色小盒子，緩緩移到她的面前。

佟甜甜眨巴著眼晴問：「什麼東西啊？」

她輕輕打開了它，那枚閃爍的鑽石戒指在水晶燈下耀眼奪目。

「這？為什麼現在送我這個？」她驚訝的神情。

「因為覺得和你很搭，你也很閃亮，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不要有負擔，就是看到就買下了。」他淡談一說。

佟甜甜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把它戴在了手指上，左看右看，反問：「在你心中，我真的有那麼閃亮嗎？」

「嗯，很閃亮！以至於我看不見別的東西。」

佟甜甜噗嗤一笑：「小磊哥，你嘴上抹了蜜了嗎？」

盧磊邪惡地說：「要嘗一下嗎？」

兩人的臉幾乎同時染上紅暈，他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匆匆吃了幾口飯，起身回到自己房間。

良久，佟甜甜跟了進來，房間頓時曖昧起來，她說：「自從遭遇過劫匪，我經常噩夢連連。」

「所以呢？」他反問。

「我不要一個人睡。」她直接了當地說。

他的心跳又亂了節奏，他立即制止：「不行！我做不到。」

「為什麼？」她急了。

「因為我會失眠。我會難以入睡，甚至總想……總想別的事。」他開始結結巴巴。

窗外細雨綿綿，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星光點點。

佟甜甜軟磨硬泡堅決要和他一起共眠，盧磊僵持不下，只好答應。他故意背對著她，閉眼不說話。

佟甜甜調皮勁來了，用手拉拉他的被角，說：「我想聽故事。」

嗬！女人真的好厲害，都這般場景一一男女共枕眠，還講故事？存心害我的吧？

他艱難緩慢地轉過身來，看到她笑意彎彎的雙唇，那張臉寧靜無邪，讓他感覺空氣要窒息了，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強烈。

他抓住她的雙臂，眼神灼熱，啞聲說：「我的控制力有限，所以……」

佟甜甜忽閃著烏黑的大眼睛：「講個故事，我就睡！」

盧磊開口：「冰冰家住在一條美麗的街道上，這條街道兩旁長滿了大樹，大樹的枝丫在街道上空密密地交叉在一起，這條街看上去就好像一條長長的，用樹枝搭起來的隧道，順著這條街一直往前走，走到盡頭，就是一個森林，那是冰冰最喜歡的地方，很神秘……」

他望著已經睡著的佟甜甜，她睡得很恬靜，雙睡輕合，唇角放鬆，手臂搭在他的腰間。

而他卻強忍著自己，輕輕拿開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回被中，背對著她開始數羊：一隻，兩隻，三隻，四隻，五隻……越數越清醒，越數越來勁。

她的手又不自覺地亂搭，直接摸到他的側臉。

他緩緩轉過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貪戀的目光挪不開了。

哪知佟甜甜挪向前，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把臉貼向他的胸膛。

一股熱流從體內湧出，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他微紅的臉頰。

他懊惱地小聲嘀咕：「唉！這該死的羊！一隻，兩隻，三隻，四隻……」

第二天早上，盧磊不知究竟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覺得頭昏腦脹，他伸伸懶腰，起床了。

佟甜甜容光煥發，一看就知道睡得很飽。

盧磊揉揉她的發，說：「睡得很好？」

「嗯，沒做噩夢。」她微微一笑。

她哪裡知道，這樣的夜，對他來說就是噩夢啊！他疲憊地下了床，提出警告：「下次，我決不再忍！」

「忍什麼？」她裝傻。

上午八點，辦公室內，尤曉彤沉靜不語。

吳顏拿了個牛奶和手抓餅，遞給她：「吃點吧，你這生無可戀的樣子真讓我著急。」

尤曉彤淡淡地說：「他都不聯繫我一下，這是在戀愛嗎？」

「你可以聯繫他呀。」她說。

「牛奶給我！」她接過牛奶，直奔艾主任辦公室。

艾主任果真在整理衣角，見她來，平靜地說：「有事？」

「送牛奶給你。」她說。

「你本來就是一個粘人的人嗎？」他問。

尤曉彤臉一沉，說：「你不喜歡我粘著你？」

「吱！」門開了，林墨岳進來了，他拿起衣架上的白大褂，邊穿邊說：「你好早啊，曉彤。」

尤曉彤便轉身離去，林墨岳不解：「她怎麼啦？大早上，不理我。」

艾主任漠然一笑，不作回答。

尤曉彤神情憂傷，冷不丁地說：「甜甜，男人是不是討厭粘人的女人？」

「不一定，看他喜不喜歡你？喜歡的話，肯定希望你粘著他。」她認真地說。

這麼說來，尤曉彤連那份喜歡也開始不確定起來。

她坐在角落，摸起手機，發了一個微信給艾主任：你喜歡我嗎？

對方回：喜歡。

尤曉彤欣喜若狂，又問：「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的嗎？」

對方又回了一條：我不結婚！我只談戀愛！

「什麼？」她氣得跳了起來。

這是什麼三觀？什麼邏輯？難道戀愛是鬧著玩嗎？

她氣得無法平靜，顫抖的睫毛猛然抬起，問：「男人不想結婚是因為什麼？」

佟甜甜想了一會，說：「我哪知道？原因太多了，有可能沒遇到很愛的人，有可能父母離異對他陰影，直接問本人就知道了，你到底喜歡上誰了？石天聯繫你了？舊情復燃了？」

尤曉彤失神一笑，堅定地回答：「不是！」

凌亂的思緒，讓尤曉彤坐立不安，捨不得放棄一個令她心動的人，又抓不住他飄忽不定的心，她來到窗前，使勁拉開厚厚的窗帘，沉默地凝視遠方。

也許，她真的應該多付出一點，才能贏得他的真心，她這樣想著，又重重把窗帘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