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怒火
第十章怒火
十一點半,人到齊了。
整個會議室被擠爆了,原本廠務會只有科長級以上幹部才有資格參加,現在加上各段班組長差不多三十多號人,就像個菜市場熱鬧非凡。
現在的幹部們早已經沒有了早上的茫然和無助,相反的現在充滿了幹勁。
因為除了黃賀給他們帶來了廠長已經借到巨款發工資的同時,老廠長李前進也親自回廠指導工作。
他們相信,一切的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黃山這個廠長就不必說了,能在外面借到錢絕對是牛人一枚,而老廠長更是歷經風風雨雨數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有他出山主持大局,毛毯廠不紅火才怪!
甚至不少人都覺得,沉默已久的毛毯廠崛起的希望已經來臨了,大傢伙的苦日子終於要熬出頭了。
只是不經意看到老廠長花白的頭髮的時候,不少人也心裡有些打鼓,老廠長實在是太老了,六十多歲快七十的人了,也不知道能頂多久!
但無論如何,現在的毛毯廠就如冬去春來,充滿了生機。
李前進敲了敲桌子,會議室頃刻間便安靜了下來。
「這次的廠務會按理說我這個早已經退休的老頭子是不應該摻和進來的。」看了看群情激昂的眾人,李前進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不過,我還是不放心啊!咱們毛毯廠57年建廠,到現在已經走過了35個年頭了,在場的有不少是當年和我老李一起甩開膀子乾的老兄弟,也有不少當年還是奶娃子的後生。35個春秋啊,有的已經老了,也的也成了廠里的骨幹了,可是咱們的毛毯廠卻走起了下坡路了。
到了如今這個局面,的確廠裡邊存在著不少的問題,可現如今咱們最要緊的卻是如何解決發不出工資、無法生產的大問題。」
他這一說,不少人都低下了頭。
每一個人對毛毯廠都有著深厚的感情,廠子變成了現在這個局面,固然掌舵人有一定的原因,可是他們這些中層幹部何嘗沒有問題?
隨著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他們在一邊羨慕民營企業拿高工資的同時,對於自身卻是磨洋工,混一天算一天。
甚至其中就有不少人憑藉著職務之便給自個兒謀取好處。
這樣的例子不少,甚至成為了普遍現象。
所以說毛毯廠落魄成這樣,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有責任的。
「上午的時候,我去原材料倉看了看,咱們的原材料基本上已經見底了,半成品倉的半成品也不多,加在一塊我估摸著最多只夠半個月的活計。莫說開年的活計,就算是今年也過不下去!在坐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說說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要不....我們去找輕工廳?」供應科科長錢旭東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副廠長鄭金山開口道:「咱們是省輕工廳的直屬企業,他們總不能不管我們吧?再說了,省里那麼多紡織廠,隨便調一批材料過來就夠我們生產大半年了的。」
「是啊,輕工廳不會不管我們的。咱們廠再怎麼說也是有著300多名幹部、工人的大廠,雖然承包給私人了,但咱們國營企業職工的身份可沒變。要是實在不行咱們就學縣印刷廠派幾十個人去輕工廳門口鬧。」
這一次說話的是後勤科科長白少澤。
他也是毛毯廠的老人了,一直做的就是後勤工作,和其他相關的輕工系統有合作的兄弟企業人脈那是相當的好。近幾年輕工系統不少企業都走在破產的邊緣,他們的操作白少澤也是知道的。
現在毛毯廠遇上了難處,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上輕工廳耍死狗的辦法。
這樣的辦法雖然是無賴了一些,但是效果卻無疑非常好。
正如他說的那樣,毛毯廠雖然承包了出去,但嚴格上來說企業依舊是國營企業,工人也是國營企業的職工,輕工廳還真的沒辦法放任不管。
無論是貸款,還是借債,總得讓工人們吃上飯不是?
「對,咱們找輕工廳去。以前咱們廠效益好的時候,廠里可沒少上交利潤,現在廠子有了困難,輕工廳怎麼說也應該扶持一把!」
.......
贊成求援輕工廳的人不少,別的廠就是這麼乾的,他們自然也沒覺得那裡不對。
可是正是這種不負責任,麻煩來了就推出去的做法看的李前進是一嘴的苦澀。
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年這些老兄弟和他一起留著汗水,揮舞著熱血建設毛毯廠的畫面。那個時候毛毯廠從無到有,比現在不知道困難了多少倍。
可即使是那樣,毛毯廠都挺過來了,建成了!
可是現在....一個個的根本就沒想過如何的想辦法解決,全部都指望著輕工廳。
他很想問一句,輕工廳是你爹啊?
然而話到嘴邊,李前進卻是說不出口,更多的還有心寒。
毛毯廠35年,就養出了這麼一幫玩意兒?還幹部,還領導,還不如回家種地算了!
他盡量的壓住心裡的怒火,不讓自己在會議上爆發出來。
只是李前進粗重的呼吸聲和顫抖的雙手無一不顯示著他此時的憤怒。
黃賀就坐在李前進的旁邊。
作為現廠長黃山的兒子,也作為黃山目前的代理人,黃賀當仁不讓的成了副角,甚至這次會議就是他主持的。
黃賀很明顯的感覺到了李前進的異常,心裡非常清楚,再這麼說下去估計這場廠務會開到明天估計也是個扯皮事兒,當下便站了起來。
黃賀清了清嗓子,笑了笑才道:「剛才白科長、錢科長說的很對,有困難就應該找領導。畢竟,領導們的眼界比我們更加寬闊,說不定咱們覺得棘手的問題,在他們看來其實都是小問題,動一動小手指就能解決。」
「小黃說的對啊,果然不愧是念過書的文化文,看問題就是能看到重點!」錢旭東豎起了一根大拇指,滿臉堆笑。
他是副廠長鄭金山的人,當時前廠長調任本就應該鄭金山接任廠長的,可後來輕工廳突然學北方搞了個承包責任制,結果承包給了還是工人的黃山,讓鄭金山失去了當廠長的機會。
如果當時鄭金山能夠更進一步,作為鐵心支持者的錢旭東自然而然一個副廠長的位置是少補了的。
可以說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鄭金山一系吃了個啞巴虧還沒辦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