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婉瑩之恨
西邊陸婉瑩房裡,兩姐妹正在互訴衷腸。
陸婉瑩親昵的拉著程青悅的手笑盈盈的說:「悅兒妹妹消消氣,王爺的為人你我都是知道的,雖說他經常來我們翠紅樓,但他卻從來不找姑娘,這點姐姐可以向你保證,再說,還有姐姐我替你看著呢。」
程青悅有種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不自然的說:「婉瑩姐姐你誤會了,王爺身體不好,我作為他的大夫,有責任提醒王爺注意身體。」
陸婉瑩咯咯笑道:「妹妹你就別害羞了,同為女人,何況你我也相識多年,你的心思瞞不了我。我還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日王爺在翠紅樓,你女扮男裝來找人,人沒找到,卻不想被我們這裡的姑娘看上,都要倒貼於你呢。」
程青悅聽完有些窘迫,當年,她出谷來檢查宸哥哥的病情,卻不想找不到他人,后聽下人說他去了青樓,她猶豫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女扮男裝來到了翠紅樓,卻不想剛進門,就被這裡的姑娘纏住了。
程青悅不好意思的說:「姐姐莫要再笑話青悅了。」
「我怎會笑話妹妹呢,姐姐佩服你還來不及呢。自那次之後,你每次來青樓找王爺,也不刻意裝扮,都是大搖大擺的進來,毫不顧忌別人的眼光,就因為你喜歡王爺。」陸婉瑩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笑了:「你知道嗎,這樓里的姑娘給你起了個外號,叫「女羅剎」,還說王爺平日里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想到居然懼內。」
程青悅聽完更加窘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起來,「讓姐姐見笑了。」
陸婉瑩緩了緩,收起笑容說:「其實我們兩個同病相憐,你愛慕王爺,卻遲遲得不到承諾,我鍾情肖君彥,卻愛而不得,不過妹妹你比姐姐強,王爺至少是愛你的,不像我......」
說著,陸婉瑩的語氣變得悲傷,「想當年,我本是蒼州一大戶人家的閨秀,父親母親相敬如賓,對我也疼愛異常,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安穩的過下去。十七歲那年元宵,我和丫鬟一起去看花燈,被當地的一個惡霸看中,把我強搶入府,我父親上門理論,卻慘遭毆打。後來父親又去告官,無奈那貪官忌憚惡霸是陳貴妃的一個遠親,不僅縱容他行兇,還偽造證據誣告父親,父親禁不住嚴刑毆打,身死牢中。」
說著說著,陸婉瑩淚光點點,手指已狠狠地掐進肉里,程青悅見她情緒激動,緊緊握住她的手。
陸婉瑩調整了情緒接著說:「我母親受不了打擊,又見救我無望,沒過多久就跟著父親去了。父親母親去世后,我以死相逼,拚命護住了自己的清白。惡霸強娶我那日,我趁他們看管不嚴偷跑了出來,不料很快被他們發現,眼看就要被追上,這個時候,正巧路過的肖公子救了我。」
提及肖君彥,陸婉瑩的情緒稍緩,眼神也變得柔和許多,「他救下我后,又寫信給他京中的姑父替我伸冤,最後那個惡霸得到應有的懲罰,被判了死刑。」
程青悅問道:「那後來呢?」
陸婉瑩擦了擦眼角的淚說:「為了打官司,父親母親已經花光了家裡的積蓄,等他們的冤情平反后,陸家已經敗落,我變得無家可歸。後來我找到肖公子,希望他收留我,哪怕做個丫鬟也行,可誰料他卻不願收留我,反倒給了我許多銀兩讓我去投奔親友。」
「你並沒有去吧?」
陸婉瑩吸了口氣,緩緩說:「是的,我不僅是為了報恩,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承認,我對肖公子一見鍾情,那個時候我只想留在他的身邊,哪怕做個丫鬟,能時時看著他也好,為此,我天天坐在肖府門口等他,足足等了一個月。」
程青悅好奇的問:「那婉瑩姐姐你最後為什麼來青樓了呢?」
陸婉瑩苦笑道:「呵呵,一個月後,我見肖公子常常躲著我,自覺留在肖府無望,也不想惹他煩心,便死心了。也為了賭氣,看他肖君彥是否真的一點也不在乎我,就來到了青樓。」
「後來他把青樓買下來送給姐姐你了?」程青悅笑盈盈的說。
「是啊,後來我才明白,他生來喜歡自由,不想被束縛,作為江南首富的獨子,連家中富可敵國的財富都不要,更何況是我呢?他當初拒絕我,也是為了我好。」陸婉瑩感慨道:「他買下青樓送給我,可能是覺得心裡愧疚吧,其實,他並沒有對不起我,反倒是我拖累他了。這麼多年了,我早已看開,但是我從不後悔愛上他。」
程青悅聽完,陷入沉思。
「我說這麼多,妹妹你明白嗎?姐姐在青樓這些年,閱人無數,我能看的出來,王爺是個值得託付的人,他也是真心喜歡你的,他之所以遲遲沒有表明心意,我想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妹妹你只要相信他就可以了,我相信,你們兩個有情人會終成眷屬的。」
是這樣嗎?程青悅在心裡問自己。
「不好了!不好了!婉瑩姐姐!」這時小蓮衝進來喊:「婉瑩姐姐你快去看看吧!」
陸婉瑩淡定問道:「何事驚慌?」
「張公子喝醉了,非要婉瑩姐姐作陪,秋夢姐姐都跟他說了,婉瑩姐姐在陪王爺,他不聽,這會正在砸東西呢!」
「好,我知道了,悅兒妹妹,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我也去吧,姐姐,萬一他動粗,我也好搭把手。」
陸婉瑩想了想道:「那好吧。」她又吩咐小蓮去通知張府,這才和程青悅出去了。
到了秋夢房間里,陸婉瑩看到地上一片狼藉,還有一身酒氣,喝的滿臉通紅的張公子。她按耐下怒氣,笑著道:「張公子消消氣,是不是秋夢伺候的不好,我讓冬雪來,保證張公子滿意!」
張公子扶著桌子,吐著酒氣揮揮手說:「別拿那些胭脂俗粉來敷衍我,小爺我今天非要你婉瑩姑娘作陪,你敢不從?」
陸婉瑩花枝招展的笑道:「誰不知道張公子乃刺史大人的獨子,我怎敢得罪你!」
「那還不趕緊過來給小爺倒酒!」
「張公子,今天不巧,靜安王和肖公子也指名讓我作陪,你就不要為難婉瑩了。」
張公子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說:「他姜翊宸算什麼玩意,不就是一個失寵的皇子,有什麼了不起的,還有那個什麼肖公子,他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搶人!」說完就要上來拉陸婉瑩的手。
程青悅本欲出手,不料有人卻先她一步,一腳踹開了張公子,原來是肖君彥,他撇撇嘴罵道:「居然敢罵我什麼東西,我踹死你!」
張公子被踹倒在地,疼的直咧嘴,他叫囂道:「你是誰?膽敢壞小爺的好事!」
肖君彥拍拍手瀟洒的說:「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肖君彥是也。」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肖君彥輕蔑的說:「不就是張士敬那個不成器的混蛋兒子嗎?」
「你!你!你......!」張公子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了半天才蹦出來一句:「敢得罪我,你麻煩大了,要麼今天讓陸姑娘陪我,要麼你等著蹲大牢,你自己選吧。」
肖君彥雙手抱拳,拽拽的說:「我哪個都不選!」
張公子突然注意到了陸婉瑩身後的程青悅,他指著她說:「你不讓陸姑娘也行,讓她來伺候小爺,小爺說不定心情好了,還能......」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又被一臉踢飛,程青悅看清楚了,這次是姜翊宸親自動的手。
那張公子被連踢兩腳,牙也掉了,他捂住流血的嘴叫道:「你們,你們,你們死定了,我一定讓我爹殺了你們!」
「住嘴!逆子!」突然,一聲怒喝,刺史張士敬臉色鐵青的進來了。
張公子見他爹來了,頓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喊著撲過來道:「爹,他們欺負我,你看都把我打成什麼樣了,你要替我做主啊!」
張士敬怒斥道:「逆子!你自己在這裡丟人現眼還不夠,還要陪上為父的清譽嗎?」說完,他向姜翊宸和肖君彥賠罪道:「張士敬教子無方,衝撞了王爺和肖公子,還請兩位贖罪,這個逆子,王爺要打要罰下官絕無二言。」
張公子見他爹不幫他,反而幫外人,抱著他爹腿就嚎起來:「爹,如果他們把兒子打壞了,娘肯定不依的。」
「住嘴!都是你娘把你嬌慣的!」
這時姜翊宸開口道:「刺史大人切莫介懷,我想令公子已得到教訓,今日之事就這樣吧。」
張士敬感激道:「多謝王爺大人有大量,下官回去一定好好教導他。」
「光張大人一個人教導不行啊,還要尊夫人配合才行。」肖君彥陰陽怪氣的說。
「肖公子說的是,下官回去一定好好說說內人,不讓她再嬌慣兒子。」說完,張士敬黑著臉帶著兒子退了出去。
肖君彥嘆了口氣說:「哎,這個張士敬,也算是個好官,就是太懼內了,瞧瞧那個紈絝子弟都被慣成什麼樣了。」
姜翊宸沒有接話,而是走到程青悅身邊,關切的問:「悅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又問陸婉瑩:「姐姐你呢?」
「沒事,我在青樓多年,見慣這樣的事了。」陸婉瑩滿不在乎的說。
肖君彥傲嬌的說:「以後再遇到這種流氓,你就叫我,我保證打的他滿地找牙。」
陸婉瑩哼道:「誰知那時候你肖大公子又跑到哪裡瀟洒了。」
肖君彥假意不知,「我有嗎?有嗎?」
「有!」
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好吧,你們說有就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