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作死之路

第295章 作死之路

隨著一聲大義凜然的斷喝,大家扭頭看去,卻是一個給事中,名不見經傳的王林,在那裡咆哮。

一堆大帽子丟出來,這個王林更加激動:「如此投降,那麼我們東林的風骨何在?我們的理想目標如何還能實現?」

有了第1個人放炮,其他的人立刻群體響應,年輕衝動的周庭儒震衣而起:「王大人說的對,徵收鹽稅,本來有違天道,增加百姓的負擔,這是惡法。既然是惡法,我們這些鐵骨錚錚的忠臣,就應該堅決抵制,為民請命。同時,徵收上去的鹽稅,並沒有造福百姓,而是納入了皇上的內帑,只是滿足了皇帝一家的奢侈,於國無補。這樣不利國不利民的事情,我們怎麼能同意?」

真不愧是三元的魁首,不去提營救六君子,而是充滿了一腔的愛國愛民之心,站在了高高的道義制高點之上,抨擊鹽稅,同時也抬高了自己的品德,這才是人才。

他這麼一說,下面的人抓住了這個高高的借口,立刻對加征鹽稅的事情繼續大加批駁,沒有人再去討論營救六君子的問題了。

黃礦心有不甘,於是站出來反駁:「六君子為東林骨幹核心,如果他們遭遇不測,將對咱們東林是一個重要的打擊。」然後眯著眼睛盯著周庭儒等不斷咆哮的傢伙:「如果有這次機會而不營救,讓六君子死難,將讓我們盡失人心,將讓所有的人寒心。未來的東林,就會被所有的人摒棄,說我們冷血無情。」

這才是最關鍵的實情。但這關鍵的事情是不能說出來的,即便是說出來,也應該找一個能說會道的說。而黃礦在東林里是難得的實幹人才,但凡是實幹的人,嘴皮上的功夫就差點。結果就這一差,這事情基本就註定失敗了。

抓住了話頭的溫體仁表情沉重的道:「六君子是東林骨幹,是我們東林風骨的象徵,他們剛正不阿,是我們整個東林學習的榜樣。那麼面對這樣的投降退縮,我想6位君子在堂,也絕對不會同意的。而一旦他們同意了這種交換,那還何來榜樣風骨?」

這句話說的太絕了,如果六君子現在能站在這個大廳里,那還用什麼妥協?而東林六君子在牢獄中獲得了這個消息,若是有一個人指問6個人,無論是為了面子,還是為了真正的風骨,他們也必將拒絕。所以,老謀深算的溫體仁,其實已經將六君子逼入了死胡同,根本就沒有轉還的餘地。

周庭儒立刻抓住了這個焦點,侃侃而談:「風骨高於一切,真理高於一切,為了苟延殘喘在世上,放棄自己的風骨和真理,那和一條狗有什麼區別?」

然後一臉悲壯:「可惜我沒有6位君子的德行,我沒有資格代替他們,否則我願以身相代,踐行風骨和真理。讓全天下的人知道,在這個天下昏暗的時候,還有我們這些人為天下正義伸張,為真理而堅持,為百姓主持公道。」然後鏗鏘有力的說道:「天下大變革,無不從流血開始,商鞅吳起,曹錯張居正就是先烈榜樣。我輩不才,願追隨先烈,拋卻這大好頭顱,喚醒天下大義。」然後一屁股大馬金刀,氣勢昂然坐在椅子上,站著說話真腰疼啊。

周庭儒慷慨激昂的演講,立刻迎來了滿大廳所有人的熱烈歡呼,全力的支持,看向周庭儒的目光已經有了一絲絲的崇拜。

葉向高想要張嘴說的什麼,但黃礦卻苦笑著用眼神止住了他。最終兩個人無奈的搖頭,只能將這件事情做罷了。

在往回走的時候,兩個人低頭沉悶不語。在提前告別的時候,黃礦凄苦一笑:「這就是我們的東林黨人,還能說什麼呢?就希望皇上和魏忠賢能夠忌憚六君子的賢名,有些收斂吧。」

葉向高也只能痛苦的點頭,但還是輕輕搖頭:「皇上雖然寬厚,上位到如今,沒有殺死一個大臣,就算有一些該死的,也不過是罷官流放。但這一次,雙方鬧的實在是太僵了。而皇上放出了緩和的聲音,這也是皇上在向東林退步,在向東林低頭,卻被這些東林黨人堅決拒絕兩。這是絕對不給皇上任何一點退路,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堂堂的皇帝被如此羞辱,弄不好就會讓皇帝惱羞成怒,展現一下他皇權的威嚴。無論怎麼說,皇權的威嚴是不能觸碰的,即便是再寬厚仁和的皇上,也會為了維護皇權的尊嚴而痛下殺手。」

最終向面色死灰的黃礦道:「當今皇帝仁厚,可以架空,但不可以欺辱。東林黨人是在自己作死啊,還有誰能救?」然後就一臉寂寞的沖著黃礦拱了一下手,背影蕭索的走進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下孤單單的黃礦在越來越冷的深秋的風中瑟瑟發抖。

渾身發抖的,還有在皇宮中的皇上,還有小臉兒通紅的信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絕不應該是這樣。」朱由檢手中拿著一摞厚厚的報告,不相信的詢問著哥哥,不相信的詢問著自己。

這份厚厚的報告,是錦衣衛緊急送過來的,這是剛剛首善書院里的那場大會的記錄,幾乎一字不差。

氣得渾身發抖的天啟,對著自己的弟弟帶著絕望的表情說道:「這就是你言語中的忠臣,這就是你一直崇拜的忠臣,為了一點小小的利益,不但阻擋國家的政策發展,而且不顧同僚的性命。狗屁的風骨,狗屁的大義,在他們的眼中,不,是心中,在利益面前,國家的前途命運,同僚的生命都不值一提。這樣一群人,你還能相信他們嗎?假如你做這個皇帝,你的手下都是這樣的人,你還敢做這個皇帝嗎?他們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能出賣他們的同僚生命。而一旦有更大的利益擺在他們面前,難道他們就不敢出賣這個國家?不敢出賣你嗎?」

連番的詰問讓朱由檢張口結舌,他現在還說不出什麼,因為他的腦海深處,依舊烙印著深深的忠臣和姦臣的區分界限。他還是一個孩子,對於人心之險惡,忠奸的區別還沒有明確的自己的思維。

看到自己逼迫弟弟太過了,讓一個孩子決斷這麼大的事情,的確是難為他了。於是天啟給王承恩使了一個眼色:「天氣不早了,服侍著信王回宮休息吧,明天再到內庫取五百兩銀子,讓信王去毛玉龍家散散心。」

自己對毛玉龍雖然產生了戒心,但是他也發覺,毛玉龍的思維的確與眾不同,他能夠在潛移默化里改變自己的這個弟弟。如果他能改變自己這個弟弟的性格,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看著有些神志不清的弟弟走了,天啟和藹的笑容突然間就沒了,對著一個太監吩咐:「放魏忠賢出來,告訴他,該做什麼繼續做什麼,快刀斬亂麻,才是做事的方法。」

天啟,放狗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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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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