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7.孩子?拿掉。
良久,何暮朝才收起晦澀的神色,重新擺上一張撲克臉,只是聲色有些沉,「好,一會兒就陪你去醫院,你先去換身衣服。」
白風月沒有在何暮朝身上看到跟自己一樣的喜悅,說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只是失落了一會兒而已,她又懷孕了,這件驚喜的事情足以讓她忽略所有的失落。
何暮朝藉由要打一個很重要的電話為由,從白風月的懷抱里脫身,接著便快速地洗漱了一下,出門去打電話了。
白風月輕輕地看著他的身影,心緒很複雜。不管怎麼說,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嗎?而且,他們即將又要有一個孩子了。雖然她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變的這麼排斥跟自己接觸了,但是她相信,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他一定會告訴自己的,然後,他們一家三口一定可以一起解決。
想著肚子里的孩子,白風月不知不覺地輕撫上小腹,然後彎起嘴角鬱結卻幸福地笑了。
何暮朝洗漱好之後,先出了門,說是直接在地下車庫等她。
由於懷孕了,所以不能泡澡了,於是白風月就改為了淋雨,洗了個澡。本來洗完澡后她是不想吹頭髮的,但她又怕這樣弄不好自己會感冒,連累到肚子里的小寶寶,於是酸著手臂愣是用吹風機吹了好久。
康喬見白風月要跟何暮朝出門,也不好跟著,於是便留在家裡研究菜譜,準備晚上給白風月做一些清淡一點兒的菜色,看看能不能緩解一下她的孕吐。
地下停車場里。
黑色的SUV越野里,面色沉鬱的男人正一手揉著眉心,一手持著電話,神色很疲倦。
「暮朝,我很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我是個醫生,我的使命是救人,而非殺人,在月月本人沒有親自同意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幫她拿掉肚子里的孩子的!」電話那頭是秦老爺子語重心長,但卻毫無轉圜餘地的聲音。
「我知道這令你很為難,但是您也知道月月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並且她現在還完全不知情。Dr.Lee說她不光是躁鬱症,還有有人格分裂症,她現在的情緒非常不穩定,甚至前些日子您也知道,她還傷了Lee,甚至還自殺過。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認為您的提議可行,如果我現在告訴她她的孩子是她的另一個人格跟別人結合出來的,恐怕她的情緒會再次遭受到嚴重的打擊,好不容易被Lee催眠了的她的另一個人格恐怕也會重新蘇醒,屆時病情會更大程度的惡化,如果她因此再做出什麼不可逆轉的傷害自己的舉動,到時該如何是好?我現在是月月的合法丈夫,而月月現在的情況又不完全具備自主能力,因此我有權利替她簽手術同意書,並且有權力要求院方在保守病人**的同時,向病人也隱瞞實情。」何暮朝揉著眉心,眉間全是倦色,聲色沉穩,有條不紊地道。
接著,電話那頭傳來了秦老爺子沉吟許久的聲音。
「暮朝啊,關於她的血清皮質激素測定的結果上顯示,她的病症已經好多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能接受這件事件呢?」
秦老爺子語畢,何暮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已經兩次差點兒撒手人寰,我,我實在不敢再去試驗第三次。」
秦老爺子再度地試著說服何暮朝。說起來,月月當初的抑鬱症就是因為流產所致,病情初次惡化也是由於得知了自己流產的真相所致。看得出來,月月很珍惜肚子里的孩子,因此,他非常不希望月月再一次失去一個孩子,特別是還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
「又或許血液檢測值有偏差呢?我看還是這樣,反正月月都已經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了,莫不如你先帶她過來,做個具體的檢查,我們具體看看胎兒的大小,然後精確地鑒定一下這個孩子有沒有可能是你的。」
話雖是這麼說,但以秦老爺子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自己口中的這個或許,希望不大。首先,何暮朝在那之前沒有跟月月進行過房事,其次,每次進行房事何暮朝也都是做足了避孕措施的。因此,這個孩子如果想要是何暮朝的,就必須滿足兩點,一是月月的排卵期與一般人有異,二就是避孕措施失敗。同時滿足這兩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何暮朝聽著,知道秦老爺子這是鬆了口,於是也放緩了語氣,沉穩有力退去以後,剩下的就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謝謝您,我一會兒就帶她過去。」
何暮朝掛了電話。
秦老爺子也放下電話。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叫來了秦明,向商量一下到底該怎麼辦,答應還是不答應。於理,何暮朝說的一點兒錯都沒有,並且他也確實有權利那麼做,但於情,他把白風月當成孫女一樣看待,自然不想那麼對她。
不過這一次,一向不太懂的人際交往的秦明,竟然意外地給出來秦老爺子一個很好的建議,他建議秦老爺子跟Dr.L聯繫一下,問一問作為白風月的精神主治醫生的Dr.L的專業意見。
何暮朝拿出一支煙,點上。自從上次月月懷孕開始,他就戒煙了,重新撿起來,還是在還沒有出正月的時候,月月失蹤的那幾天。
燃著的橘紅色的煙芯,時明時滅,像是一幅張狂的、嘲笑的嘴臉。何暮朝狠狠地吐出一口煙霧,彷彿連帶著也能將他心中的鬱結也一併吐出去一樣。
他閉上眼,想要獲得片刻的安寧。
車內煙霧繚繞。由於尼古丁對大腦的刺激,何暮朝終於覺得好受了一點兒,不再那麼混亂和壓抑了。但他知道,這支煙並不能帶給他多長時間的緩解。他抽著煙,雖然沒有酒精的作用明顯,但聊勝於無。
提到酒精,何暮朝瞬間剛剛得到一絲緩解的思緒,立刻又陰霾了下來。
這時,手機上不適時地傳來了一條簡訊。
何暮朝拿起手機,點開查看,叢雪飛的。
看見這串數字的時候,何暮朝原本瞳孔里的疲憊,頃刻間全部被深不見底的黑暗所代替。
「鐺鐺鐺」。
幾聲敲門聲響起。
何暮朝側過頭望去,看見小女人正在站在副駕駛地車門外。
何暮朝拉開車門的安全鎖,然後順便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屏幕朝下扣放著放在了一旁。
在這個已經二十幾度的五月,白風月穿的有些過分保暖了,但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不知道外面應該穿什麼。
隨著白風月的上車,車子緩緩地駛離了地下停車場。
一路上,何暮朝都沒什麼表情,雖然不像剛開始認識的時候那樣冷冰冰的,但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只是默默地開著車,不言不語。
白風月靜靜地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該找些什麼樣的話題來聊,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了一路。
臨近醫院大門口的時候,忽然何暮朝一個急剎,差點兒沒和對面的車撞上。白風月也差點兒磕到腦袋,這就是沒系安全帶的陋習帶來的隱患。
何暮朝很抱歉,他剛才不知不覺間走神了,因此並沒注意到前面有一輛正在倒車的車。
同樣是被嚇了一跳的另一輛車的司機也急忙踩了剎車,然後搖下車窗貌似要罵人,但是在看了一眼何暮朝和白風月以後,到底還是沒有罵出來,只重新打了個方向,踩著油門就走了。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沒幾分鐘,兩人便到了醫院,然後白風月在何暮朝的陪同下,去做了詳細的孕檢。
B超的結果當場就已經出來了,但是血檢的報告單子還要再等半個小時,於是白風月便同何暮朝回到了車裡等。
這時,何暮朝的手裡屏幕再一次地亮了起來,這一次,他還沒有來得及扣下,就被白風月看見了。
在同白風月確定了關係之後,何暮朝便已經將叢雪飛地聯繫方式刪掉了,並且一直沒有再存回來。因此,白風月此時就只看見了一串數字,不過這串數字有些奇怪,因為在它的未接來電後面的扣號里,標記了另外兩個數字:16。也就是說,這個號碼給我何暮朝打了16個未接電話。
白風月疑惑的同時,何暮朝已經先一步收起了手機,放進口袋裡,不予理會。
「看起來似乎有很重要的事,你不接難道也不回一個嗎?」白風月問道。
「沒關係,都是公司的事情,Arwen會處理。」何暮朝淡淡地道。
既然何暮朝都這麼說了,白風月自然也不會再多嘴。
「暮朝,我總覺得你不怎麼開心似的,你是不是擔心我的身體不適合要孩子?還是擔心我們這次能不能保護好它?」白風月輕聲問道。
何暮朝抿著嘴唇沒有說話,他要怎樣回答?如果他不是答應了秦尤放過尹世炫的話,他現在立馬就能去把他大卸八塊了直接親手喂狗!
可是Lee似乎還說過,不光是尹世炫,還有別人。
還有別人……
他當時在道路監控錄像里也見到過,她的身邊,確實不光只有過尹世炫。所以……這個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尹世炫的。
想到這,何暮朝又拿出了一根煙點上。月月啊月月,你當時究竟是有多恨我,才會……才會做那樣荒唐的事情來報復我……
「暮朝,煙會影響到寶寶的。」白風月看見何暮朝點著了的煙,輕聲說道。
何暮朝低低頭,英俊的額頭上隱隱出現一絲皺眉,但語調卻依舊柔和,「嗯,我出去抽。」
說完,他便推開了主駕的車門,徑直走下車去,而且離得遠了些。
何暮朝下車之後,白風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喃聲說道:「寶寶啊寶寶,爸爸一定是怕上次的那種事情會再發生,所以才會這麼悶悶不樂的,但是其實爸爸很愛你的,放心吧小乖乖,這次媽媽和爸爸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不遠處正在抽煙的何暮朝從倒車鏡里看見了白風月的舉動,眉皺的更深了,一支煙抽完,緊接著就又點燃了另一支。煙是一個好東西,吸進去的是尼古丁,吐出來的卻是憂鬱。
可,就算抽暈了自己,又能麻痹自己多久呢?
時間,畢竟是有限的。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白風月順利地取到了血檢報告,不過報告單上的一堆數值她也看不懂,還得去請秦老爺子看。
幾分鐘后,兩個人來到了秦老爺子的辦公室門口,但不知道為什麼,秦老爺子卻不在,而且他的電話也打不通。
二人覺得秦老爺子也許是在忙,於是就改找了秦明,可奇怪的是,秦明的電話居然也沒人接。
這時,只見幾個護士急匆匆地從他們身邊跑過,口中似乎還提到了秦院長出事了幾個字,何暮朝聞言,一把抓住了一個小護士,皺眉詢問到秦院長在哪兒。
小護士原本正在向前跑,被何暮朝忽然一抓,出於慣性,差點兒沒摔倒。不過小護士卻沒有停下來指責何暮朝,而是急忙地甩開他的手,然後繼續往前跑。
何暮朝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於是便跟了上去,白風月亦然。
接著,就見幾個護士終於在另一棟樓里停了下來,然後全部急匆匆地跑進了急救室。
何暮朝目光一沉,白風月心裡一驚,事情……該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由於兩人不是醫護人員,沒有辦法進去查看情況,因此便只好站在門外乾等著。
時間過了很久,就在白風月忍不住要再次打電話給秦明的時候,才有幾個護士推著一個人走了出來。白風月注意到,這次護士們的臉色明顯比剛才她們跑進去的時候更不好了。如果說剛才的她們還是一臉擔憂和慌亂,那麼現在她們就已經不在擔憂了,而是一臉沉痛。注意到這樣表情的白風月轉而又將目光轉移至被推出來的人身上,但意外的是,她竟什麼都沒看見,因為被推出來的人身上被一層白色的床單蒙住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