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敵友難辨

第七百四十六章 敵友難辨

龍小雙終於從藏書閣拔出了眼睛,這一個多月,基本上兩耳不聞窗外事,而自己發現,自己很有讀書的天賦,偌大的藏書閣,浩若煙海,諸子百家,人間俗世,萬古流芳的遺臭萬年的個人傳記,編年史實,俗野雜談,人間詞話,這個星球古老的歷史令他大開眼界,他甚至懷疑,這顆星球根本不是父親或者道祖所煉化,而是根本就存在的古老存在。

龍小雙甚至翻出了一本古譜,棋之一道,龍小雙已入化境,哪怕是號稱棋聖的天智星范北平所留對湖十局留下的棋譜也多有不如。十九道經緯,三百六十一周天之數,棋譜囊括天下變化,神鬼莫測。龍小雙把這本棋譜專門帶出來,還是要給棋痴唐蘭兒。

老爺獨孤秀和武德康衛無影走了,留下了自己棋痴唐蘭兒金玉天伯伯和子承大爺,棋痴除了圍棋,還真沒發現她的修為如何高深,子承大爺更不用說,那麼剩下自己和金玉天伯伯要抗下所有的事情。聖人廟論道大會若是論道,子承可以舌戰群儒,若用武力,自己和金玉天伯伯則一點不怵,除非聖人廟三教果然有通天大能,否則,姥爺希望的聖人廟刻字,那是十拿九穩的。自己沉迷書海一個月,除了好奇,當然也是通過讀書破萬卷開闊視野。而且,書海無邊,除了武侯國的事情,整個大雍洲都有涉獵,深淺不一而已。對聖人廟的記載尤其詳細,那裡的驚心動魄和紛繁複雜的線頭,令龍小雙感到一些神秘莫測。

龍小雙也很奇怪,這個號稱天下第一富翁的留存,為何有如此浩若煙海的藏書?

龍小雙回到自己的住處,飛來閣講道已經告一段落,子承和金玉天也全力以赴準備聖人廟的事情。皇宮早已經通知擇天府,無需參加初選,直接進入聖人廟論道大會,皇帝還親自派人送來了銀子金子,並要棋痴唐蘭兒傳話,歡迎擇天府隨時到皇宮做客。

唐蘭兒手持棋盤,來到龍小雙的住處,意思很明顯,下棋唄,龍小雙對這個棋痴很是無語,輾轉幾萬里,這一路棋痴極為磨人,哪怕一點點空閑,都要與龍小雙打譜,經天緯地上,或者運子如飛,或者乾脆擺譜。

龍小雙將古譜交給唐蘭兒,唐蘭兒接過,隨意一翻便沉了進去,哪怕是龍小雙與她說話,也乾脆沒有回應。龍小雙很氣,說道:「這樣一個痴人,如何做得了我的媳婦?」

唐蘭兒卻聽到了這句話,抬頭愣愣的看著龍小雙,問道:「怎樣做媳婦?」

龍小雙無奈,將繼續沉迷的棋痴留在屋裡,自己去找金玉天伯伯,哪怕是喝頓酒,也比在那個悶聲不響的棋痴跟前強。

金玉天手中一直把玩著一塊圓形玉佩,中空鏤刻,一龍盤卧與一白蛇交頸,像是糾纏也像是膩在一起的那種纏綿。金玉天幾十年形單影隻,後宮佳麗無數,卻從未有過交頸之歡,老一些太監宮女都知道皇帝是一個比閹人不差啥的不舉之人,那時候太后那賀蘭硬是把一些狐媚精怪化作的天仙可人塞給皇帝陛下,也沒見皇帝的龍床上有任何雲雨的蛛絲馬跡。

但是,這隻玉佩卻陪伴了皇帝幾十年,一直到現在,只要有時間就偷偷地拿出來把玩,面色平和波瀾不驚。

金玉天看到龍小雙進來,把玉牌塞進懷裡,笑道:「小雙,來了?」

龍小雙注意到了金玉天的動作,開玩笑道:「我經常看到你偷偷把玩那塊玉佩,怎地?有忘不了的人?雖然大人的事情晚輩不宜多打聽,可是我可是聽說過,我娘曾經入宮做過皇后的,莫非金伯伯對此一直念念不忘?那我可警告你,我娘乃是九天仙子,帝媧認領的徒弟,又是我父親的最愛,當心你那份小心思暴露了,你可就沒臉呆在這顆星球了!」

金玉天敲了一下龍小雙的腦門,笑道:「胡說八道,你這話若是被你娘和你父親聽到,你我都要皮開肉綻!」

金玉天嘆了口氣,像是回憶什麼,說道:「世上的事情風雲變化白雲蒼狗,時間又如白駒過隙,當時爭的面紅耳赤的東西過個幾十年便如同玩笑一般。我一直在想,世上到底有沒有永恆的東西?天地嗎?滄海桑田,時過境遷,連我們看著一動不動的石頭都會改變,何況人乎!天智星的時候,人們平均壽命到大順朝末年最短,僅僅五六十歲,那時無數修士或靠掠奪或靠邪路,孜孜以求,只為長生。我的老祖和三位先輩活了千多歲不知佔用了多少資源,而且機緣巧合,黃石公大能以逆天之法為他們續命數次,這才窺見長生一斑。這一次來到護天星的上千人都受到你父親的恩賜,幾乎都位列仙班長生有望,但是,果然可以長生嗎?這顆星球表面上的十三洲,每個洲的人的壽命不盡相同,其中以中洲人壽命最長,平均下來的有一千歲,北面的銀雪洲最短,只有一百二十歲。但是,我仍然懷疑,就算是我們位列仙班了,果然能與天地同壽?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你看看那些上古時代留存至今的大能,你的四位聖獸母親經歷了好幾次涅槃和重塑,甚至寂靜好幾個輪迴才到現在,石叮噹是個另類,那頭青牛和就算後來的鯤鵬天鵬和地夔得大天尊點化也不是先天至聖,能長久留存恐怕也要與天地大道融合才做得到。猿坤申破天都是後天神靈,位列仙班可以,得到長生也可以,但是根本做不到與天同壽。這麼說起來,所謂與天同壽根本就是空中樓閣,那麼,除了長生,我們還能追求什麼?有時候我在想,你父親先是在天智星融道,改變人族秩序,現在又來護天星盡守護之責,也許正是這種追求才會使生命有意義。那麼除了你父親這種各類境界高到無邊無際的人之外,普通如我們還能追求什麼?你父親是一個把情與義看的和生命一樣重的人,得上天垂青,要情有情要義有義,而我,除了沾你父親的光得以飛升位列仙班,我還做了什麼?我的情我的義又在哪兒?我不相信我會與天同壽,但是,我希望有限的生命情義雙全,能做到情義永恆不也是永恆?所以,小雙,我們真的該向你的父親學習,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情義當中,你說對不對?」

龍小雙跟到晨鐘暮鼓,豁然間,像是眼前出現了一縷曙光,照進腦海,腦海風起雲湧,像是一望無際的世界,赫然出現在眼前。

龍小雙跪倒,真心實意的為金玉天磕頭,道:「金伯伯,一席話小雙受益匪淺,也請金伯伯不要拘泥於過去,走出來,走到我們這個情與義的世界!」

二人正在聊天,唐蘭兒和子承來到,子承說的是聖人廟論道大會明日要先去聖人廟核實身份,朝廷那邊說希望我們四人都參加,並不知道走了什麼路子,已經將我們四人在聖人廟掛了號,並且還是天下擇天閣的名義。金玉天龍小雙都很奇怪,這個名義自己等人未曾使用過,只是想以海選出頭,然後再以中洲修士的身份參加,這不由得令人狐疑。

而唐蘭兒不再拿著棋盤,只是看著龍小雙,問了一句:「怎樣做媳婦?」

龍小雙抱頭鼠竄,子承金玉天由衷大笑。

.........

聖人廟開門,不是論道大會的開始,而是四面八方的人正式入門登記,武侯國準備的充分,登錄工作有條不紊。只是到了四人登記的時候,聖人廟的人特意召喚四人,說聖人廟內堂有儒家師長召見。

聖人廟佔地廣闊,不說廟宇群落錯落起伏,上千房間甚至比皇宮還要多,規制也超過皇宮很多,也不說聖人廟祭祀活動的那個廣場有多大,僅僅是這個聖人大殿就如一方世界一般,有一眼望不盡的感覺。金玉天當了幾十年的皇帝,自己那座巨大的太和殿也不能與之相比,何況一般的廟堂。四人被那人引領,過大殿至後堂,一處懸挂「墨香苑」牌匾的大堂便矗立在眼前。

龍小雙和唐蘭兒作為晚輩當然輟到最後,金玉天與子成並肩,四人進屋,卻發現空曠的大屋四面書架,書籍無數,林林總總卻排列整齊纖塵不染。兩位老夫子模樣的人正在輕拿輕放書籍,偶爾探討兩句,見四人來到,當中一人便展露笑容,道:「文童,上香茶!」

老人看著四人,手中書指了指歲數最大的子承,道:「子承傳道轟動整個錦繡城,老夫早已耳聞,心中早想一睹風采親耳聆聽子承高深道法,只是俗身忙碌不堪,實在抽不開身,這才冒昧要請各位前來,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子承稽首行禮,道:「方才一眼瞥見書案上字跡,與擇天府飛來閣同樣風骨,莫非閣下就是長孫文墨老先生?學生子承這廂有禮!」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子承果然眼力非凡,一眼便看穿,看來我的所謂行書多端,神鬼莫測的手段不過是被世人吹出來的,不錯,老夫長孫文墨!」

文童上四套茶具,擺放書案,老人長孫文墨和另一位老人則拿出自己正在使用的茶具與四人同案而飲,長孫文墨指了指身邊的老人,說道:「聖人廟的主事人,武侯國太子太師,卻經常不上班,呵呵,孔繁忠,忠於的是儒聖之道,而不是廟堂!」

金玉天子承龍小雙唐蘭兒彎腰行禮,龍小雙說道:「經史子集浩若煙海,其中《聖典集著》集百家經史子集作著,引經據典更是極多,有時為一個典故居然引用章節多達數十,晚輩十分欽佩孔老夫子學識淵博,但是也有不解的地方,天智星號稱儒聖故鄉,經學淵源更發端於天智星龍洲大陸,我身邊的這位子承老先生更是儒聖直系,但是好像所傳承經典還不如我們那個擇天府的藏書閣,與孔老夫子所著述的著作更是無法比擬,那麼說,這個聖人廟才是儒家起源?或者說,儒聖在此傳過道?」

孔老夫子笑容滿面,看著龍小雙,道:「看來那座宅子的藏書閣的書你沒少看,很難得,現在的年輕人能靜下心來讀書的人不多了,只挑揀些功利性的八股文來看,其餘無論心學理學,哪怕是儒聖的著述也只撿有用的來看,就拿那部《聖典集著》來說,因為太過枯燥,少有人問津,你這年輕人能說出名字就已經很難得,而且知道著述中的引經據典,就憑這一點,當得起老夫敬茶一杯!」

龍小雙趕緊起身,恭敬的雙手持杯與老夫子共飲。老夫子面有欣然之色,說道:「我知道你的疑問,儒聖在故鄉只是幾十年,而在故鄉之外卻是無數歲月,你說,聖典傳天下,不能僅僅是故鄉一隅吧?」

龍小雙恭敬點頭,道:「是晚輩孟浪了,多此一問。晚輩還有疑問需請教:大雍洲地理位置並無任何優勢,與中洲不可比,與牛賀洲不可比,與蘆荻洲不可比,甚至比不過南瞻洲,這從《大雍洲考》可以看得出來,但是,這裡卻成了三教匯聚之地,傳道之所,不說北方,就算最富庶和人文最興旺的中洲也少見三教如此集中,這是為何?大雍洲有何特殊的地方?」

孔老夫子笑笑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長孫文墨,兩位老人相視一笑,長孫文墨道:「大雍洲有四大國家,四大聖地,天水接壤未知之地的妖族,南唐過海至無限極則可達另一個神秘之地,東宇國海峽之隔便是蘆荻洲,你知道那四道狀元牆歷史並不長卻令人趨之若鶩,而武侯這個地方是四國中央,天府之地,只要有人在此傳道修廟,便隨後有紛至沓來的人各傳其道。至於你說的中洲,為何三教不顯,這要問你的父親!」

龍小雙奇怪的看了看長孫文墨,問道:「長孫老夫子何以知曉我的父親?」

長孫文墨笑了笑,道:「子承傳道,令錦繡城沸反盈天,就算老夫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消息都塞滿了耳朵,何以不知?」

公孫雙還要問什麼,卻被長孫文墨笑著阻止,說道:「聖人廟論道,不像東宇國的東林詩會,自儒聖聖道來此就有此傳統,後來道祖佛祖傳人紛至沓來,錦繡城因而成了三教聖地。後來世俗插入,論道的目的越發變了味道,論道大會成了踏腳石,隨著皇朝勢力越發做大,論道成了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場所,甚至比科舉殿試都要重要的多。你父親曾經因為三教教徒插手世俗太多,有了取僧逐道之舉,這個世界,若是三教也重蹈覆轍,恐怕你那位閣主父親也不會容忍,所以,我很擔心,這一屆論道大會會成為最後一次,呵呵,最後一次,如之奈何?」

龍小雙笑了笑,問道:「我父親之與你們,是敵是友?」

長孫文墨又看向孔繁忠老夫子,問道:「孔兄,你說呢?」

孔繁忠笑著說道:「龍擇天是什麼人,焚書坑儒,驅儒逐道,解散門派,驅趕天仙,他的地盤是不允許三教與世俗同流合污的,所以,若是他看到論道大會的烏煙瘴氣,一定不會容忍,說不準一氣之下廢了這聖人廟也不是不可能,小娃娃,你對你的父親了解不?你說他能不能幹得出來?」

龍小雙未答話,子承說道:「論道大會,論的是道而不是俗,若是論道成了科舉,論道還有必要存在嗎?」

一旁的金玉天插嘴,說道:「道與事合,學以致用,出世入世融世,教學與世俗不可分割,更不是空中樓閣,區別是學為何學為何用,擇天反感的不是學問,而是以學問弄學愚民,將聖學當做牟利的工具,所謂坑儒,儒道大學源遠流長,龍洲大陸儒學學子多如過江之鯽,擇天可曾殺過一個無辜的儒生?學以致用,學俗融合,擇天親自編纂的儒學聖典就有《治學九章》,龍洲大陸的聖人廟祭祀大典每年都沒有停止,我們理解擇天的治學理念,先生恐怕只聽傳說未見深入,對擇天有些誤會而已!」

二位老人又相視而笑,長孫文墨道:「再有七天,聖人廟論道開啟,老夫希望你們一個不少全數來此,老夫要開開眼界!」

四人告辭,走出大堂,身後的二位老人看著離去的四道背影,孔繁忠笑了笑,道:「你覺得如何?」

長孫文墨道:「那孩子太過駁雜,子承固守藩籬,倒是那個金玉天,可走儒聖一道!」

「佛道那邊何人出面?」,長孫文墨問道。

孔繁忠答道:「宮中潛伏的天師菩薩太多,誰知道要去哪座廟燒香?」

長孫文墨看著四道消失的背影,說道:「不管怎麼說,龍擇天是儒聖特意交代過的,這一次哪怕是拼著聖人廟變成瓦礫,也不能讓那個三姓家奴得逞!」

長孫文墨一揮手,一道金光自腳下發出,變成丈寬的金光大道,直通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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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天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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