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心中有道藩籬自開
白兒似乎很享受與龍擇天的二人世界,自從進了塔院,進入這方星空,茫茫無盡頭的星河,只有二人。
但是,巨大的宮殿中有樂趣,甚至有酒,龍擇天記得那兩個金甲神人,只是,自從龍擇天坐殿這宇宙變得空曠起來,那個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人從來沒有露過面,到現在更寂寂無聲。
乾坤圖好東西多,甚至可以放出很多動物飛鳥讓大殿熱鬧起來,想吃的,只要不偷懶,便是應有盡有。比如,白兒學會了燒烤,現在正在做燒鴿子。
龍擇天徜徉在建築群落內,但是多數時候會站在大殿的平台上憑欄遠眺,看著起伏的星河發獃,直到白兒將燒好的鴿子和酒水擺在他面前,他才會驚醒過來,面容溫馨的和白兒對飲。
龍擇天看著星河,卻再也沒有了攬環宇入懷的能力,那種掌控宇宙運行的能力也逐漸消失。
龍擇天可以肯定,那是一種錯覺,而眼下才是正常。
不過,他的視線卻越發明亮,像是能穿透無數空間,看得清星球上的石塊。
所以,也看到了一些事情,這令他感嘆:時空像是一條線,若是能停留在一點,是不是就是時間停止,空間不再運轉,繼而那就是長生?
只是,失去變化固定到一點的人生還是活著嗎?
龍擇天很想弄明白,為什麼一進塔院便被扔到了這裡,從進入妖族之地開始一直到雙塔城再到進入塔院,龍擇天一直被推著一步步走進這個樊籠,就像五大天帝弄的那個莫名鎮,將時間和空間隔離出來,讓自己過了一段幾乎是與世隔絕的日子。
但是,與此刻此地比較起來,五大天帝的莫名鎮還是小巫見大巫。那個生硬的主人,恐怕比五大天帝加起來都要厲害得多,因為到目前為止,龍擇天看不到牢籠的邊際,看不到任何出去的希望!
甚至到現在不知道,那個通天大能為自己準備這個牢籠為的是什麼!
人最痛苦的是什麼?就是看到自己的未來!
這處空間的建築群落彷彿建築在雲海之上,腳下是大殿的各種地方,走出去,便是無盡宇宙,想到另外一處大殿便要橫渡虛空,龍擇天做過嘗試,目前只能在身處的大殿里活動,遠處的另外一座大殿彷彿近在咫尺,卻似乎隔著無窮遠,又似乎被什麼隔著,到處碰壁。
龍擇天想起了諸葛韜,想起了老實憨厚的曹峰,想起了神神秘秘的胡海,想起了那個看似單純有些桀驁的胡媚女。這一番策劃果然天衣無縫,一步步將自己引到了這裡。
道祖在三十三重天,這裡是幾重天?
「蓋聞未有天地之間,太清之外,不可稱計,虛無之里,寂寞無表,無天無地,無陰無陽,無日無月,無晶無光,無東無西,無青無黃,無南無北,無柔無剛,無覆無載,無壞無藏,無賢無聖,無忠無良,無去無來,無生無亡,無前無後,無圓無方,百億變化,浩浩蕩蕩,無形無象,自然空玄,窮之難極,無量無邊,無高無下,無等無徧,無左無右,高下自然。」
腦海中浩瀚的莫名經驟然翻閱開來,龍擇天信口念出!
「唯吾老君猶處空玄寂寥之外,玄虛之中,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若言有,不見其形,若言無,萬物從之而生,八表之外,漸漸始分,下成微妙,以為世界,而有洪元。」
龍擇天嘴角張合,經文化符,化作紫金,飄蕩在星河寰宇之間,像是漫天春雨,散落整個宇宙。
「老君口吐《開天經》,太初始分別天地,清濁剖判,溟涬鴻蒙,置立形象,安豎南北,制正東西,開暗顯明,光格四維上下,內外表裡,長短粗細,雌雄白黑,大小尊卑,常如夜行。老君下為師,口吐《太始經》,創太始而成陰陽,太始沒而有太素,天降甘露,地生甘泉,太始沒而生混沌。混沌流行而有山川,混沌生二子,大者胡臣,小者胡靈,胡臣死為山嶽神,胡靈死為水神。混沌既歿,乃有九宮。九宮之時,老君下為師,口吐《乾坤經》一部,結其九宮,識名天地,清氣為天,濁氣為地,從九宮以來,天是陽,地是陰,陽者剛強,遠視難睹,在天成象,日月星辰是也,在地成形,五嶽四瀆是也,在人成生,心肝五臟是也,分別名之有異,緫而名之是一也。九宮歿后,而有元皇。元皇之時,老君下為師,口吐《元皇經》一部,教元皇治於天下,始有皇化,通流後代,以漸成之。元皇之後,次有太上皇即天皇......天皇之後,而有地皇,地皇之後,而有人皇,人皇之後,而有尊廬,尊廬之後,而有句婁,句婁之後,而有赫婿,赫婿之後,而有太連......」
龍擇天抑揚頓挫,舌戰蓮花,果然是金符化蓮從嘴中飄然而出,鋪天蓋地散落星河,龍擇天不知背誦了多久,這個時間無有黑夜白晝,似是空明,光線充裕,寰宇澄澈。金蓮鋪就星河,洋洋洒洒,整個宇宙金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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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天星,中洲城,文美兒悄悄駐足在玲瓏寶塔天盡頭,望著雲海翻騰,金光鼓盪,眼中有淚,靈兒不敢吭氣,悄悄立在身後,淚水滂沱。三女心兒龍兒玄兒站在天水國烽火台頂端,看著翻滾的金色雲海,淚水早已滿面。劉白衣被神機牽引,禳星台遍地金蓮。林秋風站在高山頂欲齊天,頭頂碩大金蓮旋轉,金光如盤。上官向飛身一處白雪帶帽的山頂,晨光變為金色籠罩其身,忽地頂天立地金色法身如破蒼穹。公孫峰在大海邊緣懸崖峭壁之上,背負雙手看著空中金光透射,天眼開放欲破蒼穹。司馬環宇被神機牽引,縱身來到一處懸空閣樓之頂,望著天空,金身耀眼。聶風放下手中的文案,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入定。公孫虎被龍小龍和猿坤夾著飛入天空消失不見。周德旺莫名其妙被帶到懸空山頂,一朵金蓮化作金星入體,頓時身綻金光。朱五一御劍飛行,徜徉在雲海間,信手抓一朵金蓮,然後端坐蓮花,氣態如聖。何雲飛正在巡視城頭,城垛上金光燦燦蓮花敞開,像是召喚,何雲飛躍上蓮台,縹緲而走。陳潮夏被父親陳國堂信手抓來的蓮花蓋頂,現金色法身。彭連虎龍小雙李必金玉天正在擇天府,四朵金蓮飄來,四人信手抓在手裡然後一飛衝天。呂尚黃文庭龍小白與三女匯合,烽火台蓮花旋轉,六人乘蓮花向妖地進發。九曲八山七海之地,五十把劍同時升空,中洲南部之地劍海升騰。龍洲書院雙塔上方,一朵最為碩大的金蓮覆蓋了中城,龍小玄林建麗宋婕妤等人在獨孤無雙公孫媚瑜小花阿朵的帶領下來到了書院廣場,廣場千人靜坐,沐浴在金光之中。四兄弟各自在東南西北城頭化為金色麒麟,閃爍在天空。石叮噹天鵬地夔則是飛身而起,瞬間消失在無盡的金色天空。花不謝等書院教師和學生靜坐廣場,隨著天空傳來的天籟之音抑揚頓挫。唐蘭兒懷抱棋盤,望著天空,被牽引著飛到了高空,棋盤金光大放,擇天府變成金色城堡。五大天帝在大雍洲四大聖地對策秘密祭台突然現世,四道金光射向天空。
天智星,馬半平喃喃自語:二十年了,閣主你忘了我們嗎?
驀然,天降金蓮,馬半平華小川趙志王福重韋青葛青等二十多人各乘金蓮不約而同飛到噶赤山之上,玉母祭出飛梭,飛梭如舟,引渡眾人穿破虛空降落在護天星中城。
閻君出地府,地府白衣女終於得見天日,破開迷障舍了黃泉,一步入空明,何雲飛所在的牛賀洲忘憂山下,一座大殿突兀而現!
九霄大帝寶殿震動,大帝駐足雲霄,遙看南天。大天尊上觀星台,信手波動星河,星河流淌和緩寧靜。斗姆驅策一顆星球,落入星河中間。上清道人雙目睜開,兩道光線破了穹海。帝媧彈出一粒無色壤,化作星球飛向無極。道祖端坐蒲團,雙目緊閉依舊沒有睜開。西天星河,西天神帝睜開了眼睛,看向蓮綻之地。佛祖側卧,金光罩身,如再一次涅槃。儒祖抓一朵金蓮,隔空拍入子承的識海。
妖地,虎王獅王狼王豹王化形,四位英氣勃勃的青年,組織千軍萬馬,向妖族腹地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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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天和長孫文墨孔繁忠在聖人廟聖人堂喝茶,長孫文墨和孔繁忠也是以儒入道的凡間聖人,對這些日子的天地異象自有感知,而且看金玉天的情況,乃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自然知曉人家又得了曠世機緣。這羨慕不來,機緣好運不是普降甘霖,天道所容自是那些有德有運的天道之子。擇天府成了氣候,雖然與報國寺明槍明刀,但也只是驅散了那些僧人,讓錦繡城不至於遍地光頭。聖人廟的傳統根植於俗世,乃是潤物細無聲,是思想上的,是舉手投足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了教化,不管帝王將相還是尋常百姓家,深入骨髓的道德教化不是能夠從人心底根除的,所以這一點聖人廟並不擔心。讓他們真正擔心的反而是聖人廟走出的鴻儒巨匠,眼高於頂讓人膈應或者巧言令色鮮以仁,讓人生出厭惡,才是違背大道初衷,變成禍國殃民的大奸大惡,這才是聖人廟兩大聖人最擔心的,所以,有的時候會灰心喪氣,覺得聖人之學也是一把雙刃劍。
金玉天被儒祖認可,也被道祖包容,以儒成聖,這是令聖人廟添光彩的大事情。特別是這麼個聖人遠離朝堂,潔身自愛,以天下為己任的聖人,榜樣力量無窮,對以後教化學生是有激勵作用的。
金玉天開門見山:儒學教化,格物致知,學以致用,最終是要服務民間而不是坐鎮朝堂撥弄是非,朝堂上那些鴻儒巨匠,走的路越發偏斜,對至聖先師是一種侮辱,所以,聖人廟有責任匡扶正道。怎麼匡扶?擇天閣與儒入世,最終學問不但用於治世,更是用於服務,而不是把學問當做謀私的手段。當聖學與民融世,聖學才有了價值。我的意思是,聖人廟要加入擇天閣,成為擇天閣的聖人廟,這與擇天乃是儒聖最秦川的弟子恰好相融,對聖人廟以後的治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出乎意料,本以為還要費一些口舌,長孫文墨和孔繁忠兩位大儒竟毫不猶豫答應,孔繁忠道:「子承傳道到錦繡城,我便感覺子承才是走了一條正確的治學之道,聽說最出名的龍洲書院就是擇天閣的龍洲書院,治學名聲已經響徹十三洲,我們聖人廟自然不會固步自封。從即日起,聖人廟是擇天閣的聖人廟,只負責傳道治學!」
長孫文墨欣然同意,並即興題寫一副匾額:擇天書院。令人造扁,懸挂於聖人廟學堂大門上。
從此,擇天書院與聖人廟齊名,招搖於錦繡城。
彭連虎和李必則是拜訪白雲觀。彭連虎有獻禮厚比猛地準備,李必則是泰然,放棄王爺頭銜的他越發自信而且從容。
白雲觀位於錦繡城內,錦繡城繁華,地勢有起伏,巨城也跟著起伏,街道也跟著起伏,綠樹蔥蘢,如橫七豎八的綠色長龍,氣勢恢宏,白雲觀掩映在蔥蘢中,順著起伏而建,便也如長龍卧波。
山門沒有關,也沒有人把守,作為上香之地,若是弄得生硬便是拒絕了香火,而白雲觀處於鬧市,自然不會拒絕香火。
皇帝劉擅不滿意的就是這一點,白雲觀善於斂財,一根高香,甚至高過一個二品大員一個月的俸祿。有起課占卜的信徒,不信懸壺濟世的名醫,卻信神棍的神神叨叨,一番占卜或者一碗不知道什麼水,足以令人驚慌失措或者大喜過望。信奉尋龍點穴富家翁,死後要一塊好的風水之地,白雲觀有的是高人,一番指點之後,財源廣進的同時,花了錢的人便心裡踏實,蔭澤後世,就等著祖墳冒青煙。陽宅更甚,錦繡城內外大大小小的宅子,若是沒有白雲觀高人的指點便心裡不踏實,擔心禍從天降,無論奠基還是上樑甚至竣工之日,道士忙忙碌碌,一道符一碗水或者狗血驢蹄,天價之後,蓋房子的人便彷彿得了庇佑,絕不擔心房倒屋塌或者失火走水。白雲觀周邊,紅白喜事的店鋪都有特點,但是每一件東西據說都是被大道開了光的,百般靈驗。人都有趨吉辟邪之心,甭管管不管用,心安則靈!
鬧市中有這麼一處斂財之地,難怪皇帝氣憤之餘還會有無窮的嫉妒。皇宮內,無論貴妃娘娘還是閹人宮女甚至大臣將軍,是白雲觀常客的不在少數,宮裡人都有私房錢,但是,私房錢畢竟有限,那些眼巴巴想登上龍床的宮女們,寧可餓肚子也要求來一兩招秘法,試圖得一些雨露魚躍龍門。時間一長,囊中羞澀,邊想辦法簍錢,女人與錢多的太監對食,嬪妃們撒著嬌讓皇帝多賞祀一些黃白之物,最後都會流到那裡,變成道士口袋中的財富。皇帝生氣,國庫空虛,救災尚且捉襟見肘,再加上兩教不上道,只知道斂財無度,變越發生氣,只是沒辦法,皇朝,在人家眼裡除了是錢匣子,一無是處!
這個釘在皇帝身邊的釘子,皇帝看不順眼,彭連虎豈能看著順眼?他早已調查清楚,這個斂財無度的大廟,除了豢養了一批蛀蟲,然後就是滲透勢力到各個角落,朝堂上民間無處不在!
大院寬闊無比,大殿氣勢恢宏,廊橋水榭,飛閣亭台,各處真神供奉之地,每一處無不展現著滔天富貴,這哪是靜修之地?再加上香煙繚繞,絡繹不絕的人群或者跪拜或者在高人面前痛哭失聲,簡直是菜市場,甚至能聽到爭爭講講的聲音。
第一印象就不好,白雲觀回深山便已成定局!
彭連虎越發理解了龍擇天為什麼非要驅僧逐道,這種蛀蟲一般的存在,不是福,是禍,是吸血鬼,寄生蟲!
兩教若是走偏,比禍國殃民的奸臣大盜更為危險,因為他們以天為靠山,自以為掌握天運,不但是嚇唬人,而且真能禍害人!
所以,要剷除!
彭連虎想起了茅老道,那座茅山遠離人間,茅老道救苦救難,但是,就算那樣一個大聖人,也管不住山中藏污納垢,一個真人,若是沒有抱定之心,很可能被污染甚至同流合污。眼下看,邱真不是瞎子,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邱真不是真人!
二人迂迴曲折的穿堂入巷,躲過各處大殿擁擠的人群,專撿偏僻的地方走,終於來到一處叫做「承天宮」的地方停下,與別處建築不同,此處位於林海之中,背靠一個不高的山丘,宮殿不太大,絕對不超過山丘樹林,這樣這一處不顯山不漏水,好個曲徑通幽禪房花木之地。
彭連虎悄悄推開宮門,說道:「大雍洲擇天閣閣主彭連虎拜訪邱真人!」
大門已開,正面映入眼帘的是巨大高聳的塑像,彷彿從天上降臨,氣勢壓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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