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八:劉曹聯盟 第三五章 決勝之地
「劉曄將會親自至襄平指揮?既然如此,看來吾亦不好躲避,終需得與這位安平侯會上一會……」
當公孫度得到這個消息后,本來就不算好的心情更是漸漸沉底。只是與張飛這名劉曄屬下大將交戰,他便是措手不及,連失兩縣之地。如果他再想到劉曄親來,當然不會像先前那般絲毫不放在心上。
至於他為何能夠如此迅速地得到消息,這卻也是很簡單的事情。劉曄將來之事,已通過書信讓張飛和戲志才知曉,他們當然得早作準備,不僅在攻克新昌后未乘勢追擊,更是將部曲分於襄平、新昌兩處,作暫且防守勝利成果姿態。而且襄平與新昌城中,並不乏為公孫度暗下繼續效力的死忠份子,這等大事當然無法隱瞞。
於是,便在七月五日,劉曄領著八千增援軍士剛剛啟程行至遼東屬國境內,尚需得三日方才能到達襄平時,公孫度便已知曉此事。
實際上,張飛與戲志才在這個時候選擇防守姿態,卻也並非僅是為了使得劉曄來到后,他們的勝利成果不失,而是有著其它的顧慮----不得不說,當公孫度反應過來,面對著危機時刻全無保留地大肆徵集兵員,直接以青壯為主參與守城,原本的正規軍也被打散成為了中底級軍官,以此不惜血本的態度來面對張飛的攻城大軍。
在短短的十天時內,安市、平郭等緊臨於襄平,新昌兩縣之地的守備兵員竟然達到了每城約有三萬守城軍力的地步,並且日夜巡防,嚴加戒備。
再加上投石車的投彈補給並非那般容易,張飛想要再攻下任何一座城池,只怕都得付出不小和代價!
這個時代的攻城,處於第一批攻擊隊列的,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並不為過,無論素質多麼精銳。裝備如何精良,在面對檑木、石塊,滾油、刺擊時,都是如此情況。
故而其餘諸侯,稍稍知兵者,往往會將羸弱老兵。或者直接便是驅趕百姓來參與攻城,以圖消耗掉相當的守城物資,最後才由主力來攻城。「一將功成萬骨枯」,這萬骨中這些無辜之人可算是佔了絕大多數。
劉曄不喜如此,這是一個既定的策略,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所以,劉曄會在攻城器械地改良補充,教導屬下「以智取勝,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的一貫領兵作派等等方面不懈餘力。那麼作為劉曄最早一批,同樣也是禮敬有加的張飛,當然清楚地明白這點。
現今只從襄平。新昌兩縣平定情況看來,便可知曉遼東百姓們對於劉曄的了解依舊只是限於傳言,對他們這些官兵,也多是敬而遠之的態度,想使得他們完全歸心,這卻需得時間。
以此推之。想用攻心戰術引誘對方城中兵變。開城相迎卻屬太難。故而即使有把握以損傷不過五千地代價再拿下一城。張飛卻也作出了回防選擇。
面對劉曄將來局面。公孫度知曉某些事情。終是需得他親自與劉曄交涉一番
戰爭是政治地延續。政敵並非永久。戰爭對手當然也不可能永遠對立分明!就算要戰。卻也得在合適時機為自己留條後路。這才是聰明人所為。公孫度不蠢。所以他也立即瞭然於心。命令其長子公孫康與其二弟公孫恭坐守於西安平。自己便領著一萬大軍開赴安市。月八日。各自重新布署完畢。並且各自得到對方主上位置消息。領著大軍開赴安市地劉曄。與公孫度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陣前答議地要求。
當日下午。劉曄與出城地公孫度各領著三萬、四萬大軍地雙方便在安市縣城下排開陣勢。陣中留出足足三百步空地。各自領著親信心腹將士以及親衛出馬相會於陣中。
「公孫太守是為一時人傑。應識當今時勢。為何冥頑不靈。徒擋孤之收復失地天兵?」
先聲奪人地劉曄。對於公孫度這位算得有幾分本事地對手。言語間雖然不客氣。卻也給予了足夠地重視。
「吾方聞得劉幽州被朝廷封為安平王之事,我公孫度自問遼東前時局面,卻是由度一人獨力支持,高句麗屢叛,吾便派軍討之。再分遼東之地為數郡,依法治之,強國安民,保得邊境無憂之餘,尚打算進取朝鮮之因賊亂多有廢棄之地。雖吾有自立處事之嫌,卻無稱王之實,亦從未回攻於幽州之處,反而西征烏桓數次,為幽州能夠免除一方禍患盡了些心力,依舊算得為漢室盡忠,安平王何故非要與度為難?」
公孫度所得到的一切,實際上也來自於他地自立為「平州牧」,而究竟是為何不攻略於漢地,其原因當然不會像他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這麼說卻也是為了自己情理上佔穩腳跟,既使明知與劉曄的戰事不可避免,卻也得爭著正義抗爭的名份以鼓勵士氣。
「宇內忽逢亂世,此為不爭之事實,孤亦不必與升濟窮作爭辨。然則汝之所作所為,諸如前時剛赴任時,便諸殺襄平縣令公孫昭,以及其餘豪族百餘口;越海收青州東萊諸縣置刺史,直到興平末方才收回兵力等等,無一不是自作主張,罔顧於君權之事!憑此孤便有足夠理由需得討伐與汝,還我大漢北方一個安定邊境,我幽州一個穩定後方!」
在這個問題上,早就打聽清楚情報地劉曄當然不會吃虧。而襄平能在短時內穩定下來,因公孫昭之事而對公孫度極為不滿的士族所起作用是極大的,也正是他們提供了公孫度的兵力配置,遼東地形等等。
對於自己此戰再添幾分把握的劉曄,往見於公孫度,也僅是為了某些實際所需了。由此可見,在如公孫度這般可算是外來勢力的入主過程中,與本土士族關係處理稍有不當,便算是能憑著實力壓制下來,使得統治基礎不可動搖,卻也有著極大的隱患。終將在合適的時機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威力,使人難以應付……
劉曄與公孫度地身份雖然有不小地差別,但他們有一點卻是相同的,便是他們都屬於外來勢力。公孫度此時的開局不利,難以迅速奪回極為重要的襄平遭遇便已足夠能說明問題。
「安平王雖掌自主征伐之權,然則討於度這等邊境大將。卻也需得朝廷詔令!便請付與一觀,好教度知曉,為何遼東大亂無人之時,朝廷無人願意多理此處;而現時剛剛民富安定,便有此征討之事?!」
公孫度當然不願意就此認輸,卻是強自爭辨道。
天子遷都許縣,算是落在曹操掌握中之事並不算小,無論消息多閉塞,公孫度對於此事經過將近一年時間還是知曉的。他當然料定劉曄手中並無所謂「征討詔令」,便也緊抓此點不放-
我公孫度自作主張,難道你劉曄不是么?
「關於討伐之事。孤早已上報於朝廷,並得到授命全權負責此事,有天子任命詔令在此,公孫太守可願觀之?」
詔令的問題,劉曄當然不會遺漏。雖然曹操對於劉曄地複雜心情,使得這份詔令多少給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終究現今大敵袁紹未去,卻還是需得以盟友身份在如此「舉手之勞」上配合一下。
「安平王是為信人,此為天下人盡知。度自不必枉作小人。只可嘆度為大漢盡心儘力,卻依舊落得如此鳥盡弓藏下場!」
公孫度只從劉曄表情便知道他想爭回戰爭名義上的主動權努力,終以失敗告終,此番言語卻屬於有感而發了。
「公孫太守一向倒是並非怨天尤人作風,比若孤得知消息:前有公孫太守之親信屬下柳毅、陽儀進言自立為王之事,公孫太守態度暖昧,而反對之原河內太守李敏更因此事直接引發先前積怨,與家人避難於海外,而公孫太守便立即火焚其已故父親屍首。並誅其宗族,可是好不威風!如此傷人壞事之弓狗,大漢不需要也罷!」
劉曄冷笑一聲,直接便說出了讓公孫度面上神色驟變地話來。
「安平王只怕卻是聽了謠言,李敏之事卻多有內情,是其自行之事違律眾多,畏罪逃匿而已……」
公孫度沒想到劉曄知曉之事竟然如此眾多詳細,頓時心中大驚,想也不想地便先辨解道。
「哈哈!公孫太守卻是不必多言。實情如何。孤自有調查結果,不需汝來回答!今日見面於汝。卻只為能盡最後一番努力,希望公孫太守能夠放棄頑抗心思,早作投降,孤自會從寬處理。如此兩方皆好,否則……」
雖然明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極少,但劉曄還是希望作最後一番努力,故而他才會選擇與公孫度陣前搭話。
「度自認所作所為,無一不是為了遼東安寧,以及大漢邊境的安全!故而安平王若實在咄咄逼人,無理取鬧,卻也休怪吾不客氣!」
公孫度親來與劉曄陣前相會原因卻很簡單,一般來說,作為政治延續的戰爭,不一定非得採取不死不休,永遠為敵的行事態度。故而他也只是為了求得最後留有餘地的機會,在事發萬一,敗陣之勢不可逆轉時,有最後的一條路可以選擇。
僅是如此而已……
現今知道他不少情況地劉曄,已經明顯地表明了態度
便算是他公孫度現時立即宣布投降,也不可能再繼續作他的掌權官吏職位,也許僅能保住一家性命而已。當然,這是公孫度地猜測測,何況在事情不到最後一刻答案揭曉之時,人總是會抱著一種期待或者說是伐幸、不服輸地態度。
以此理推之,自認為在遼東以守城消耗戰,佔了人和、地利之勢,公孫度當然更不會相信自己會輸得一敗塗地……
「公孫太守,機會只有一次,孤已算給過,卻是你自己不願去珍惜,閑話休提、來日再行戰過便是!公孫太守將來卻也不必太過遺憾。選擇,總會有對有錯之時,告辭!」
劉曄此次與已然四十七歲的公孫度對上,無論是言辭還是威勢,都完全壓制住了對手,而最終地結果也是在他意料之中,故而事不可為了,他第一時間便選擇了結束這個無用的對話。
「安平王慢走,度也只想說一句:命運向來不定,誰贏誰輸尚在兩可之間,希望安平王莫要落於度之手中!」
算得已是撕破麵皮的公孫度,卻也是毫不客氣的回應道,終以此言收回點他先前被劉曄一番針鋒相對話語壓抑在胸中的悶氣。
乍一回到安市城中,公孫度立時便下令嚴加戒備,也不惜血本的派出大量探子打聽劉曄大軍,特別是攻城利器投石機的動向,石彈地補給情況等等。
在他看來,自然是不需得多久,劉曄必然借這個士氣極高時候會選擇攻城。
然而,劉曄如何用兵,卻並非那麼簡單便能猜到的,便在公孫度緊張得連續三天每日僅休息一個時辰左右,其餘時刻皆緊張地安排布防,以保障萬無一失之時,劉曄大軍的動向依舊是每日晨、晚定時操練,那帶著殺氣的呼喝聲,也是不時地傳入城中。是否此時攻城?」
對於劉曄的安排,戲志才也是有些難知關鍵,先前劉曄吩咐的三日間定時操練,疲勞敵手,緩敵銳氣之策已完成,他便在第一時間來請問道。
「攻城為戰爭最下之策,非必須時不取,既使我等有投石機這等攻城利器也是如此,畢竟傷亡數字極大之事實不能避免……」
劉曄的這句話,直接讓戲志才面色稍稍一愕,劉曄珍惜屬下士兵卻是所有人都知曉得,但若不攻城,那大軍終日所消耗的糧草便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何況遠離幽州之地數百里,補給又非極易,不攻又哪會有勝利?
劉曄地下一句似乎自言自語的話,解答了這個問題
「此戰決勝之處,並非在於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