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準備
武秀寧選秀歸家之後,整個武府就忙了起來。
武柱國只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實權,平日里也不結交黨派,要不是武家宗族在京城還積攢了些許人脈,他怕是連消息都打聽不全。
可這打聽來的消息絕不是什麼好消息,武柱國雖然不懂後院的彎彎道道,但是武夫人清楚。這後院哪有什麼賢惠人,這名聲越響的手段越厲害,不然那些忍氣吞聲的怎麼不見得有好名聲,反而是後院被治得服服帖帖的有好名聲,說白了,都是心機手段。
她的女兒她了解,那樣純真的性子,定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以往他們沒想著拿女兒的婚事博富貴,倒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女兒真要入皇家,他們這才急了。
那皇家失寵的妾氏格格過得是什麼日子,一打聽便知,再則夫人之間交際,難免會涉及後院陰私,縱武家沒有那些糟心事,可該聽的該知道的一點兒都不少。武夫人擔心女兒天真不知事,便要著趁她還沒入府之前,將這些事情掰開了揉碎了細細說給她聽,以免她入府之後受人矇騙。
武夫人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她若知道上一世的武安寧因著生病錯過這些而落得那般下場,還不知道心疼成什麼樣!
熟悉武家的人都知道,武家人寵愛女兒,一家人將女兒看得如珠如寶。
現如今武秀寧的親事已定,就算沒有婚禮,可該有的東西他們絕不了虧待。
不能帶嫁妝,那便折現銀、置莊子、辦鋪子;不能有婚禮,那便一家人慶祝,反正只要是他們能做到的他們都會儘力去做。
「額娘,妹妹入了貝勒府,想再出來肯定不容易,不如多置些莊子鋪子的,有產出有銀子,我可打聽了,這皇子後院的,傳句話都要花銀子,妹妹進府後,用銀子的地方肯定不少,咱們得多備一些。」
「的確如此。」武柱國聞言也是一臉無奈地道:「本以為選秀只是走個過場,誰知道……」誰知道德妃會橫插一手,直接將女兒指給四阿哥呢!
武家人歷來都以詩書傳家,宗族清貴,族中為官的子弟也不少,但是品級都不高,比起正兒八經的八旗子弟來,他們這些人若無天大的功勞怕是很難上位,縱他們有想結交親貴的心思,無奈沒有這樣的門路,所以也沒生出旁的心思。
這次武秀寧被指給四阿哥,武家意外的同時也有那麼一絲想藉此進上一步的想法,所以除了原本的嫁妝,族裡也添了不少銀子,不然就武家的家底,怕是說不出剛才的話來。
「算了,事已至此,再多糾結也不過是自尋煩惱,一如柏然所說,現在重要的是給寧兒多做些準備,甭管是吃的還是用的,至少不要讓寧兒指著旁人才能活下去。」
武夫人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這女人嫁人就跟第二次投胎,若是普通一點的家庭還好,遇上皇家,就不要想什麼寵不寵愛,出不出頭,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就是他們最大的期望。
武安寧能感覺到家人的焦慮,也能看出他們對自己的關心,可是她卻無法安撫他們的焦慮。
等到武夫人拿著給她準備的莊子鋪子等各式契紙過來時,武秀寧的心情真的無比的複雜,上一世病成那樣,自然是不知道家人的苦心,更沒花過心思去注意這些,等到真的落難了再想起這些,她人已在深宮,便是想要卻也拿不到了。
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上一世是她蠢,一心只想著以夫為天,遵規守矩的還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寵愛和安穩,可惜寵愛與安穩從來都不是求來的,而是爭來的,搶來的,所以這一世情啊愛的,她再不苛求了,只盼著能報仇血恨的同時也能換來一世安穩。
四貝勒府正院里,烏拉那拉氏倚欄而坐,手裡拿著一把宮扇,卻久久不曾動一下,雖未開口,但眼角眉梢間流露出來的落寞卻藏無可藏。
曲嬤嬤站在烏拉那拉氏身旁,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紫禁城的方向,忍不住低聲勸道:「主子,既然主子爺都說了這次府里可以不進新人,你又何苦要順著德妃娘娘的意思答應再添兩個新人呢?」
烏拉那拉氏眼神微閃,臉上的表情卻越顯淡漠。
她何嘗不想拒絕德妃的安排?可是她每次拒絕之後,迎來得是更多的算計,就算沒有這兩個新人,還會有其他的新人,與其接受德妃早就安排好的,還不如賭上一把,畢竟秀女之多,總不可能個個都是德妃收買過的。
「嬤嬤以為我拒了這一次還能拒了下一次不成,再說了這次的兩個新人中有一個可是姓烏雅氏,我若將她拒之門外,他日德妃娘娘就得耍手段讓爺親自領著這烏雅氏進門。」想到德妃的種種刁難,烏拉那拉氏拿著扇柄的手不由地緊了緊,手背上的青筋不自覺地都露了出來。
曲嬤嬤眉頭緊皺,這種事情她一個奴婢還真不好評說,都是德妃的兒子,可在對待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事情上,那態度和用心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前者恨不得踩到泥地里去,而後者真真就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著實偏心的很。
但這種事連她主子都不敢明說,她一個奴婢又敢抱什麼不平。
「既然如此,那福晉準備將她們安排在哪個院子?」曲嬤嬤擰著眉頭問。
烏拉那拉氏想了想,道:「我記得攬月軒和竹意軒還空著,就讓她們住那邊吧!至於她們的性情如何?到時再看!」
曲嬤嬤聞言也只是輕嘆了一口氣,攬月軒和竹意軒這兩個院子不算偏僻,離主子爺的書房不遠不近的,還是去年剛翻修過的,住兩個格格倒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新人入府的事情已定,不管願不願意,態度總是要拿出來的,畢竟是宮裡指得人,不管開口的是康熙也好德妃也罷,那都是恩典,由不得他們拒絕,更由不得她們怠慢,至於入府之後,來日方長,總有辦法收拾。
「福晉可曾見過兩位小主?」曲嬤嬤突地又問了一句。
烏拉那拉氏點點頭:「烏雅氏選秀前就去過德妃的永和宮小住,長相不錯,性子驕縱跋扈,倒不值得多費心思,唯一擔心的大概就是烏雅氏背後的德妃有別的打算,那個人為達目的可是無所不用其極。至於另外一個武氏,當初只在永和宮匆匆瞄了一眼,顏色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不知道這性情如何?是否也投靠了德妃?」
讓烏拉那拉氏來看,烏雅氏這樣夠蠢又夠刁蠻的人並不值得她費心,相反地這樣的人才好使喚,也最能鬧事,有德妃在後面撐著,她無所畏懼,到時不說藉此扳倒李氏,至少可以攪渾這後院的一池水。
反而是武氏,因為不了解才更讓她多關注幾分……
但這也僅僅只是關注,並不會多廢心神,畢竟只是兩個新入府的格格,於烏拉那拉氏這個嫡福晉而言,真的不重要。別看她對新人生了警惕之心,可這種警惕是建立在賜兩人入府的德妃身上,那是一種面臨危險時的本能反應,真論起來,讓她警惕的還是德妃,不是這兩個格格,畢竟她可是爺的母妃,有著不一樣的存在感。
至於這兩個格格,不過就是爺們的一個玩意兒。只為開枝散葉,擋路了,除去便是,因為後面還會有無數這樣的人蜂擁而來。
「既然如此,老奴先派人盯著,到時再一探究竟。」
「也好。」烏拉那拉氏點了點頭,又道:「烏雅氏那邊怕是不好伸手,德妃既然選她入府就必有所圖,她身邊肯定會有所安排,咱們先靜觀其變。」
「是。」曲嬤嬤輕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