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偽裝

賀雲錫看到了「墨羽清荷」給老闆炸的煙花，那串被煙花炸響的文字在世界頻道整整刷了三遍。

——[世界]【系統公告】：「墨羽清荷」女俠對「1柱^擎天」俠士使用了傳說中的「海誓山盟」，以此向天下宣告對「1柱^擎天」之愛慕，天不老則愛不絕，地不裂則情不盡。

——[世界]【系統公告】：「墨羽清荷」女俠對「1柱^擎天」俠士使用了傳說中的「海誓山盟」，以此向天下宣告對「1柱^擎天」之愛慕，天不老則愛不絕，地不裂則情不盡。

——[世界]【系統公告】：「墨羽清荷」女俠……

賀雲錫彼時已經下了「被玩壞的布娃娃」，正登著「雲中溪」和大姬在競技場發泄，老闆和「墨羽清荷」的ID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賀雲錫按著技能鍵的手指頓了頓，反應慢了一拍，被對面的玩家活活捶死在競技場的石柱上，膠著了近半個小時的持久戰一下子泄了氣，一舉被對方拿下了勝利。

「卧槽，兄弟你卡了？？？」

大姬的聲音從YY里傳了出來，隨後似乎是注意到了屏幕上滾動的「海誓山盟」，嘖嘖地感嘆起來：「矮油，你們老闆艷福不淺啊~不是我說，兄弟，他這麼快就玩膩你了？」

「玩膩了？什麼玩膩了？」賀雲錫還沒出聲，和他們一起組隊的隊友先行截了大姬的話，「我湊！哥你說的該不會是雲錫哥的那♂個吧？」

那♂個？

「……」賀雲錫深感頭痛，自從上次老闆來過他們YY，關於他們的流言就傳得沸沸揚揚，不管他怎麼解釋，最後都是越描越黑。

「沒錯沒錯，這個『1柱^擎天』呢，就是包*養你們雲錫哥的老闆~」大姬幸災樂禍，看著賀雲錫被誤會聲音里的笑意掩蓋不住。

隊友被他說得一愣一愣，顯然全信了大姬的胡言亂語：「啊……那老闆和別人炸煙花，雲錫哥這是失戀了嗎？」

賀雲錫揉了揉額頭，趕在自己的被黑得更加慘烈之前，沉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行了大姬，別逗他了。」

「說真的，我和老闆就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有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別捅到人家情緣眼前去。」

賀雲錫想得很清楚，在「墨羽清荷」發現他們是假情緣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感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只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感受到了措手不及。這些天潛伏在心中的苦悶，像是約好了爆發的時機，在他心頭留下沉悶又苦澀的痛感。

事實上，賀雲錫自己也理不清，這種苦澀的滋味因何而起？

一場以交易為出發點的「情分」，無疾而終才是最正常的結局。他不知道自己在奢求什麼，難道還想這場交易長長久久地持續下去嗎？

別開玩笑了，就算他能接受老闆摳腳大漢的形象，老闆又願意為了一個硬梆梆的漢子，放棄那些上趕著往懷裡撲的溫香軟玉嗎？

賀雲錫記得很清楚，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老闆就已經表明了他「鋼鐵直男」的性向。

賀雲錫嚴肅的語氣，讓三個人的YY房間靜了靜。

隊友乖乖地「哦」了一聲，隨即又不好意思地道歉道：「雲錫哥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的，我還以為你跟老闆是真愛來著……那個，我是不是又多嘴了？」

「……沒有。」賀雲錫扶額嘆氣，老闆談戀愛關他什麼事，他為什麼要傷心？

怎麼他和老闆這名純潔的雇傭關係，就是沒有人相信你？

YY里的氣氛怪詭異的，大姬也好隊友也好，彷佛都在刻意觀察者賀雲錫的態度。

賀雲錫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索性退出了競技場：「算了，隨便你們怎麼想吧。今天狀態不太好，我先下了。」

「欸？」隊友在頻道里大喊，「哥，說好帶我上3000分的，就這樣下了？」

賀雲錫「嗯」了一聲，說了句「下次再打」便從幫會的房間里退了出來。

退出YY的時候，賀雲錫看到了老闆的頭像亮著，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老闆的房間信息——小清荷的秘密房間，老闆果然和他的新情緣黏黏糊糊地待在一起了。

賀雲錫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下的YY，只覺得今天的競技場格外耗費精力，上次出差一星期都沒讓他這麼筋疲力盡過。

他關了電腦，將手機隨手丟到一邊，仰躺在床上就感到疲憊從手指間湧上來。

眼皮在不住地打架，賀雲錫順從心意地閉上眼睛，然而身體的疲倦並沒能讓他立即陷入沉睡，腦中反反覆復閃過許多和老闆之間相處的細節，酸的、甜的、苦的、痛的……

他想起老闆委屈巴巴地纏著自己去崑崙，想起老闆自戀的口吻和傻到可愛的言論，想起一口一個「情緣」的稱呼，又想起「墨羽清荷」炸響在世界頻道的告白……賀雲錫頭痛欲裂，分明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精神卻怎樣都不肯讓他陷入睡眠。

耳邊的手機響著擾人的噪音，一聲又一聲，鍥而不捨地干擾著主人的回憶。

賀雲錫抓起手機的一瞬間想將它摔在地上，看清來電顯示，揉著眉心接通了通話鍵。

「喂？」他的聲音又低又啞，甫一開口連他自己都被聲音里的憔悴嚇了一跳。

「……」來電的人是大姬。

他聽著賀雲錫的聲音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地嘆了口氣：「哥們，你也別太傷心了。」

賀雲錫想說自己一點也不傷心，想將在YY房間里說的那些話再逐字逐句地重複一遍。但別說是說服別人，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是我告訴那女的，你和老闆是假情緣的。」大姬說道。

「這麼多年的好友，我比你想的要了解你。雖然你一直不肯承認，但是我知道你對老闆……長痛不如短痛，你怪我也好，哥們不想看你一個人繼續深陷下去。」

後面大姬說了什麼，賀雲錫忘記了。

他只記得大姬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自己似乎一直在沉默。

等那通電話結束，他像是徹底被剝開了偽裝的騙子，再也支撐不住地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