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真相(二)
我等了很多天,那些我等了很久的人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這些人應該都已經死亡,或者是即將死亡,如我與小蕊這般。
我一把掃落了桌上的照片和紙箱,就在這時,紙箱里啪的一聲,掉出一本本子,也許是因為本子太小,也許是因為我一來就被那些照片給吸引住了,所以一直到現在才發現它的存在。
我撿起那本本子,然後心中的恐懼又開始蔓延開來,二良出事的時候,我試圖在他的家裡找到能解開他死亡之謎的線索,我看了他所有的日記,發現有一年的時間他沒有把日記寫下了,當時我沒當一回事,但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因為記載著那一年事情的日記本,現在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用幾乎是顫抖的手打開日記本:
「XX年XX月XX日星期X天氣晴
我發現一娘變得越來越古怪,她總是喜歡看著二娘說她身上有個小孩子,我們都很害怕。今天是二娘十八歲生日,一娘穿著一身紅色的裙子,臉上擦了很多粉,她對二娘說:『姐姐帶很多很多人和你玩,都穿著漂亮的衣服』。她喜歡模仿二娘小時候的筆跡來寫字,各種各樣的話,讓我看著害怕,我想一娘瘋了。」
這是其中的一篇日記,確實是二良所寫,我認得他的筆跡,可是一娘不是告訴我二娘是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的嗎,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猜測,我對於二娘所有的認知都是一娘告訴我的,二良只是簡單的說過他的二姐過世了,卻沒有說是在什麼時候,而且二良也一直很忌諱我在他面前說這些話題,難道說真的如我猜測的那樣:二娘是一娘害死的?
我又看了下去,終於肯定了我的猜測:
「XX年XX月XX日星期X天氣陰
今天是個難忘的日子,也是個難過的日子,我失去了我的二姐,也失去了我的大姐,因為我的二姐就死在大姐的手上,他們說大姐得的是精神病,一定要強迫治療,有一個很好的醫生,曾經治好了很多這樣的病人,他們說一娘肯定會沒事的。
但是,在認識那個人之前,一娘一直都是好好的,為什麼慢慢的就會變成這樣?」
我的精神一振,二良說的那個人是誰?我繼續翻下去,我知道了這個人是楚江山,一娘在很多年前認識了楚江山,但是之後不久慢慢的開始變得有些不正常起來,最後精神失常殺了二娘。一娘被接受強迫治療,關於這方面的內容二良寫得很少,只說康復得很快云云,更多的卻是寫自己如何去調查楚江山,只是那時楚江山已經開始在恐怖小說界嶄露頭角,而且離開了二良所在的縣市,加上沒有直接證據,所以調查起來就顯得更加困難。
沒過多久,二良就通過關係將自己調到了楚江山所在的縣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我,但可惜的是不長時間之後楚江山也就自殺身亡,所有的調查都沒有了意義。
日記並不長,我看了一個下午也就全部看完了,一切的問題又全部回到了楚江山的身上,似乎不管什麼事都和他有關,可是他現在已經死了,而從二良的日記來看他並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為什麼這個紙箱里也會有他的照片?
但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一娘和二良還有楚江山都已經死亡,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我現在只想知道是誰給我寄來了這些,我將紙箱仔細的看了看,生怕裡面有什麼被我遺漏的地方,果然,在紙箱的最下方貼著一張報紙,我將紙箱四邊撕開,看清楚了那張報紙的內容,我曾經看過,就是五年前被殺害的小姑娘,我看不清她的臉。
為什麼我會一再的看到這張報紙?我仔細的盯著那張報紙,除了我很熟悉的那篇報道,上面還有一行字,寫著一個地址還有一個人的名字,一個號碼45。
我沒看明白這個45是什麼意思,但這個地址就在本市,我沒有猶豫,立刻帶上行李向這個地址出發,儘管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那張紙上所寫的地址是一家醫院,我現在就站在這家醫院的門口,上面寫著「XX第一精神病院」,我心想是哪個神經病要見我?雖然很討厭這裡,但想來在這裡我的人身也會更加安全,所以我進去找了負責人員,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說要看看45號病人,當然身份是他的朋友,反正我能報出他的名字,醫護人員正忙著給一個病人辦理出院手續,我看了看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戴著眼鏡,文質彬彬,見我在打量他,對我微微一笑。
或許是因為一路上看到太多做著莫名其妙稀奇古怪動作的病人的緣故吧,我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感覺,只是客氣的點了點頭,醫生給他辦好手續,讓我做了簡單的登記之後,將我帶到了一個房間,說:「進去吧。」
我輕輕的推開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牆上無數亂七八糟的色彩,這些亂七八糟的顏色我很熟悉,和老楚家的一樣。就在這時,我聽到房間里傳來一陣「噠噠噠噠」的聲音,順著聲音看去,在房間的角落裡坐著一個穿著病號的中年人,戴著一副眼鏡,正看著我,他的手上拿著一顆玻璃彈珠,不住的從手裡掉下來,發出我所聽到的「噠噠」聲。
那個中年人見我看著他,微微一笑,說:「歡迎回來。」
我說:「你是誰?」
中年人說:「我是誰並不重要,我知道你來的原因,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我覺得中年人根本不像是一個神經病,點點頭,說:「想。」
中年人用手指了指那面牆,說:「你看著那裡,你看到了什麼?」
我往那面牆上看去,漸漸的從那些亂七八糟的色彩中看到了一口井,井口很大,井底很深,我從井裡看到了很多人,有一個小姑娘被人吊在天花板上,有一個年輕的女人被人殺死扔在一口井裡,還看到了老宅的樣子,裡面有很多人,他們在唱戲,在曬太陽。我看到了我自己,我的手上都是鮮血。
我猛的清醒過來,看著中年人,說:「這是什麼?」
中年人說:「這是真相。」見我不明白,想了想,說:「讓我重頭開始說吧。」
「我本來是一個精神病專家和心理醫生,我有很多很多的病人,有一年,我認識了一個叫楚江山的人,他說想為那些治癒后的精神病人做些事,因為這些人走上社會後總不被人接受,尤其是犯過重大刑事案件的。
我對他的觀點很贊同,因為我知道很多這樣的患者不被社會接受,甚至不被家人接受。我問他有沒有什麼好的法子。他說他也無能為力,但是總要讓這些人慢慢的開始接觸社會,不如找一個偏僻的地方,讓這些人生活在一起,而這個地方一定要選在另外一個城市,只有這樣,周圍的人才不知道底細,才不會歧視他們。
這是個很好的想法,我立刻聯繫了一些同行,這時楚江山說他找到了一個地方,幾乎不用租金,雖然很偏僻,但是他覺得很適合。我特意過去看了,覺得那個地方確實不錯,所以在經得患者家人和其本人同意后,我開始將一些已經治癒的患者送到了那裡,我希望他們最後可以洗去心中的陰影,能和每個正常健康的人一樣生活,這是我們的夢想。」
「所以我們把那個地方叫做夢想俱樂部。」
我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夢想俱樂部是你們建立的?」
中年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個自豪的神色,說:「我們把這種叫做善後治療,很多患者最後都完美的融入了社會,沒人知道他們曾經是個犯過重罪的精神病患者。」
中年人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他看著我說:「有一年,我接到通知給一個患者作治療。這個患者是個很奇怪的人,他一直夢想著能寫出很好看的恐怖小說,甚至因此精神變得有些不正常起來,最後他殺死了一個小女孩,把她吊在了天花板上。」
中年人說:「就是你看到的那張報紙,那個女孩很可愛,但是你卻殺了她,給你治療的時候,你說只有這樣才能尋找到最真實的感覺,你說因為真實,所以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