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黃思瑤常常預感到她和杜萬成的關係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可是其他的男子好像不在她的眼裡。

她牽繫著張海飛,這是她的責任所在,容不得半點推諉。他離不開她,而她也沒想過要拋棄他。但是她也需要一個男子給她大部分的生命,這是張海飛沒有給,也不能給的。於是她不時地和杜萬成在附近城市幽會。但是,她已經預知這是要完結的。

和杜萬成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長久的。他的天性似乎是要迫使他破壞一切關係,而重新成為自由的、孤獨的、寂寞的關係。

張海飛的名聲越來越大,甚至快要進去白金作家行列,許多人來慕名來惠州看他。黃思瑤差不多天天要招待客人。

但是這些都是些魚乾,沒什麼好提的。但偶爾也有一尾較稀罕的鰻魚,讓人興趣盎然。

有幾個是常來的客人,他們都是張海飛在海外留學時候的同學。

有一個同學叫唐河,他是服務軍界的人,一位年輕的旅長,畢業於曼徹斯特大學。他說:「軍旅生活使我有閑暇去思想一些深層次的東西。這就是我喜歡軍旅生活的原因。」

還有梅李光,他是粵北那邊的人,他寫些關於宇宙的科幻著作。另外一位也是作家,他叫韓夢平。

他們都和張海飛年紀相仿,都是當時的青年知識分子,或者可以說是背景優良,才華出眾的青年才俊。

由於有了張海飛這條線,他們彼此也來往較多。他們知根知底,喜歡天南海北閑扯。

當然,任何男人的聊天都不外乎三個話題,一是政治歷史,一聊起這些東西,似乎他們就是歷史上,或者目前在位的某位大人物一樣,聊天者往往能夠獲得那種虛妄的滿足。

第二個自然就是聊賺錢,因為賺錢就是代表成功,他們不厭其煩地聊各種賺錢的方式,聊這些東西反倒不是顯得他們就很有錢,而是似乎只有聊這些東西,才能顯示他們是個上進的男人。

第三個就是女人和性了。這個基本是終極話題,一場男人的談天說地也許可以由各種話題開始,但基本都會以女人和性結束,無論他們已婚未婚,只是角度不同。他們往往能夠從這個話題獲得終極滿足,而前兩個話題的最終也是指向這個終極話題。

這個話題,似乎就像女人在一起聊「我婆婆很壞,我老公很棒,我孩子聰明絕頂」一樣,對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他這幾個同學有些不同,他們總愛聊一些形而上的話題,什麼是人生?人生如何才更加充實,更加有意義?什麼樣的人生才算成功?這就是他們愛聊的話題。

在這些形而上範圍以外的行為,是形而下,是私事,是無關重要的。你什麼時候上廁所,誰也不想打聽,這種事除了自己外,誰也不感興趣的。

就是日常生活上大部分的事情也是這樣。你怎樣賺錢,你是不是愛你的太太,你有沒有外遇,所有這一切只是你自己的事,和上廁所一樣,對他人是沒有興趣的。

這也是男人和女人對待愛情的很大不同點。外遇也好,在外找樂子也好,女人絕對不能容忍,會怒火中燒。然而在男人圈子,卻是要寬容很多,男人們一般就是揶揄,調侃幾句,或者發出善意的提醒罷了。

韓夢平是個身材高瘦的人,他有妻子。靠著才華,他又和出版社的女編輯打得火熱。他說:我認為男人還是應該把重心放在事業上。說得直白點,就是好好賺錢。至於私生活的要點,它並不重要,甚至不該被更多談起。我就不希望有人來了解,打擾我的私生活。我們不想跟他人上廁所,那麼為什麼我們要理睬他人的私事?假如我們把私生活看成和上廁所一樣,那便沒有什麼問題了。這完全是無意義無要點的事,這僅僅是滿足某些人的好奇心罷了。」

「說得好,夢平,你說得真好。你不願意別人打攪你的私生活,但是如果有什麼人跟張麗眉來眼去,你是不是要跳起來?如果他再追求下去,那你便是不是要殺人了?」張麗正是韓夢平的妻子。

「當然,這是兩碼事!要是什麼人在我的房間里撒野,作為一個男人,我當然要發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

「這是說,有人和張麗私底下戀愛起來,你就不介意?」梅李光繼續調侃道。

梅李光的態度是有點嘲弄的,因為他和張麗聊過一次葷段子,就被韓夢平立即嚴肅地阻止了。

「那我自然要介意。我和張麗之間,如果誰想插一腳進來,我必須弄死他。」韓夢平狠狠道。

那高瘦而有青春痘的唐河,比起肥胖的梅李光來,更帶傳統色彩。他說:「夢平,你有一種很強的佔有慾,甚至有些自私了。另外啊,說句題外話,你把成功看得太重要了。自從我決心投身軍界以來,我已經罕與世俗接觸,我把成功看得沒那麼重要了,那裡終歸要單純很多。單單追求成功實在太累了,你看看深圳的房價,哪裡有個盡頭啊!現在我才知道人們是多麼渴望著成功,渴望出人頭地,人人都以有幾套房來衡量成功,社會變異了!當然,像你這樣的人,是認為有了女人,有了婚姻更加容易成功。所以在你看來,情愛是你和張麗之間的一種關係重大的促進劑,是應該使你成功的東西。如果你不成功,你便要同李光兄一樣,開始向女人眉來眼去。像你和張麗這種結過婚的人,就像機場裡面的行李箱一樣,張麗的行李箱上寫的『韓夢平太太』,她好像屬於某人的箱子似的。充實的生活也需要溫馨的家庭。完美的人生還需要子孫興旺。這一切都以成功與否為轉移,成功便是一切事情的中軸。」

韓夢平聽了似乎有點生氣。他對自己不隨波逐流是有點自豪的。然而,他又是如此矛盾。

雖然這樣,他確實是希望成功的。

「那是真的,你沒有錢便不能生活。」梅李光說,「我們都算家世背景還不錯的人。但是在這裡,沒有錢,沒有財務自由。思想都不能自由。這點我同意。但是在私生活上,我倒是有不同意見。你盡可以把標籤除去。我們既可以自由地向任何人談話,那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向任何我們所喜歡的女子求愛呢?」

「好隨便的年輕人,我好像和你不在同一個時代。」張海飛接話道。

「隨便?為什麼不可以?我不明白為什麼同一個女人睡覺,比同她跳舞,對女人有什麼更大的害處,那不過是感覺的交換,代替思想的交換罷了。那為什麼不可以?」梅李光道。

「那和動物有何區別?」韓夢平說。

「為什麼不可以?動物有什麼不對?難道動物比那神經病的,追名逐利的人類更壞么?」梅李光反問。

「可是我們並不是動物呀。」韓夢平說。

「不錯,我們有靈魂。我有些關於天文的問題要計算,這問題於我差不多比生死還重要。有時消化不良妨礙我的工作,飢餓的時候妨礙得更厲害。同樣,身體的飢餓也妨礙我,怎麼辦呢?」梅李光辯駁道。

「我想你是縱慾過度,而不是消化不良。」韓夢平笑著,譏諷地說。

「不是!我吃飯不過度。也很少縱慾。過度是可以控制嘛。但是一點都不吃飯,你想叫我餓死啊?

「那你可以結婚呀,兄弟。」韓夢平說。

「你怎麼知道我適合結婚?現在不結婚的男女越來越多,結婚並不適合所有人。結婚使我焦慮。」梅李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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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好好再愛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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